九千岁(绣生) 第74章

作者:绣生 标签: 强强 甜文 穿越重生

  顿了数息,薛恕方才沉着嗓子应是。他去拿了布巾,跪坐在池边,稍稍俯身前倾,用布巾沾湿了水,替殷承玉擦背。

  他的动作极轻极慢,眉眼低垂,眼睛随着布巾移动。

  若殷承玉回头来看,会瞧见他的眼底尽是他一人。狂风暴雨、七情六欲皆因他而起。

  然而殷承玉片刻也未曾回头。

  他惬意地眯着眼眸,下颌枕在手臂之上,乌黑长发束在头顶,后脑勺饱满,圆润的弧度至后颈处往内收,雪白的颈子细长,与乌发对比强烈,黑愈黑,白愈白。

  强烈的色差冲击着薛恕的眼睛。

  他艰难地吞咽数下,狼狈地移开目光,不敢再多看。

  然而不过数息,便又难以自抑地再度转回来,似看到猎物的野狼,贪婪凶狠,跃跃欲试。

  可最终他也只是看着,害怕吓跑了猎物。

  殷承玉在池子里泡了三刻钟,满身疲惫尽数散去。

  “好了,不必再擦。”

  他直起身来,瞧了薛恕一眼,见他忍得眼角都发了红,便笑起来:“将大些的布巾递来。”

  艰难地将目光自他身上挪开,薛恕拿了干燥的布巾递给他。

  殷承玉接过,随意披在身上,便踏着台阶走了出来。

  布巾宽大,遮住了大部分。

  但半遮半掩的模样,反而更引人遐思。

  薛恕眼神跟随着那抹瓷白,最后定在屏风上,再也挪不动。

  殷承玉换上柔软干燥的中衣,又解了发冠,散开长发,才自屏风后出来。

  “替孤更衣。”

  他朝向薛恕,平展双臂,微抬着下巴看他。说话间睫羽颤动,末端的水珠坠落下来。

  薛恕伸手接住,一点微凉在掌心洇开,渗进他心底。

  喉结不断滚动,薛恕深深将人看着,将一旁的外裳拿过,抖开,为他穿上。

  只是当他半蹲着身体系衣带时,目光无意间瞧见内里雪白的中衣,手指便颤了下,猛然抬眸看向殷承玉:“这中衣……”

  “……是臣的。”薛恕吞咽一下,方才完整说完。

  殷承玉勾起唇,手指划过他眉峰,落在他的十分浓密的眼睫上,指尖反复拨弄,语气也是轻飘飘的:“是你的怎么了?先前你咬坏了孤一件中衣,难道不该赔孤一件?”

  许是在温泉池子里泡得久了,连声音也仿佛沾了水,变得潮湿起来。

  薛恕攥紧了衣带,半晌才道:“……是当赔。”

  殷承玉乜他一眼,耐心地等他系好衣带,方才在一旁的贵妃榻上坐下。

  薛恕深吸一口气,捧来一双云纹鹿皮靴,单膝跪在地上,让他一足踩在自己膝上。又捧起他另一只足小心穿上鞋袜。

  殷承玉懒洋洋靠在塌上,忽而注意到脚背上一点红痕。

  他皱了眉,抬起腿踩在薛恕的肩上,虚指着那红痕道:“这可是被虫咬了?”

  薛恕侧脸去看,瞧见那红痕时眼神便闪了闪。

  那应该是他先前不慎留下的。殷承玉皮肤太白,极容易留下印记。

  他隐晦地打量着殷承玉的神色,也瞧不出他是看出来还是没看出来。如今的殿下早不似上一世那般好揣摩拿捏。

  于是他也不回答,只用奇异的目光看着那点红痕,哑声道:“臣替殿下上点药。”

  话音未落,唇已落在了那点红痕上。

  殷承玉下意识想要收回脚,却被他强硬握住了脚腕。

  温热的触感自脚背传来,垂在身侧的手指缩紧,殷承玉呼吸微重,眼底亦染了几许颜色。

  “可要臣伺候殿下?”薛恕注意到他的变化,抬起头来,直直迎上他的目光,舔了舔唇,眼底满是捕猎前的兴奋。

  二人对视数息,目光勾缠。

  最后殷承玉收回腿,俯过身来捏住他的下颌,拇指用力按过他的唇,哑声道:“你想怎么伺候,用这里么?”

  薛恕目光暗了暗,咬住他的指尖,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随殿下喜欢。”

  ……

  二人又耽搁了两刻,方才离开。

  殷承玉长发披散,眼尾嫣红,等薛恕为他将狐裘披上系好,便抱着暖手炉,缓缓往自己院子行去。

  薛恕跟在他身后,目光暗沉,并未满足。

  还远远不够。

  *

  次日,冬狩开始。

  丹犀冬狩为期十日,第一日乃是宴饮歌舞,皇室勋贵,文武官员,以及瓦剌和鞑靼的使者都会参宴。

  既是围猎开始前的放松,也是探明敌情的最好时机。

  隆丰帝这两日在行宫里过得十分快活,此时坐在主位上,朝两部使者举杯之时,颇有些意气风发。

  “诸位满饮此杯!”

  先前因为殷承璋之死,文贵妃哭闹不休,连带着后宫也不得安宁。隆丰帝很是头疼了一阵。他一开始也是心疼文贵妃和二儿子的,还茹素斋戒了几日,为死去的二儿子祈福。

  可男人的悲伤有时候就只有那么片刻,他是皇帝,是天下之主。虽然疼爱的二儿子死了,可他还有三儿一女。更别说后宫里还有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妃嫔,以后他还会有更多的孩子。

  于是殷承璋下葬之后,隆丰帝那点子伤怀便彻底淡了。

  连带着对整日怏怏的文贵妃也有些避着,虽赏赐依旧不断,但自己却不再往景仁宫去。

  文贵妃亦发现了隆丰帝的变化,她尚未为儿子报仇,自然不肯失了帝王宠爱,于是压下了悲痛,也一同来了丹犀行宫。

  在行宫这几日,她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娇媚万千的贵妃,将隆丰帝哄得身心舒畅。

  眼下文贵妃坐在隆丰帝身侧,手中端着酒杯,目光悠悠转过席上众人,最后定在了瓦剌使者木巴尔身上。

  这一次丹犀冬狩,瓦剌派来的使者乃是最为年轻的小王子木巴尔,而鞑靼使者则是太师阿哈鲁。

  自北部蒙古国分裂之后,东蒙古为鞑靼所占,西蒙古则为瓦剌所占,部落离散,互相攻伐。

  而在长城以南的大燕,则是瓦剌与鞑靼共同觊觎的肥肉。

  三方之间关系微妙而脆弱。

  瓦剌与鞑靼既向大燕朝贡,又会在实力强盛之时,毫不犹豫地出兵骚扰,想要从实力雄厚的邻居身上咬下一块肉来。而瓦剌与鞑靼为了争夺漠北的话语权,更是连年交战不断,不是东风压到西风,就是西风压到东风。

  而大燕自太祖往后数,几任有雄心的帝王,都曾数度出兵征讨,只是并未如收服平北方诸部。

  到了孝宗皇帝时期,更是切断了同瓦剌和鞑靼的一切来往。直到隆丰帝继位后,才再度恢复了往来。只是彼时国力空虚,隆丰帝更没有雄心壮志,因此这些年来的对外之策,便是扶持弱小,维持平衡。

  瓦剌与鞑靼之间,无论谁落了下风,大燕都会出手相助,以保北方诸部内乱不断,无法完全抽出身来对付大燕。

  就在今春,鞑靼突袭瓦剌,瓦剌王受了重伤,伤势不明,瓦剌内部很是动乱了一阵。听说这位被派来参与丹犀冬狩的小王子木巴尔,是瓦剌王最为宠爱的儿子,瓦剌王一直有意将王位传于他。

  这次之所以让木巴尔作为使者参与冬狩,一则是为了向大燕求助,二则是瓦剌王有意让木巴尔与大燕联姻,以借助大燕的实力帮木巴尔坐稳王位。

  这些消息都是文贵妃听隆丰帝所说。

  隆丰帝刚抵达行宫之时,瓦剌使臣便已暗中拜访过,隐晦表达了联姻的想法。

  只不过隆丰帝顾着面子,并未立即答应——不论鞑靼还是瓦剌,皆是大燕的下属国,需仰仗大燕的支持。这两百余年来,只有瓦剌与鞑靼向大燕朝贡的份儿,从未有过公主和亲。

  文贵妃抿了一口酒,目光扫过下手的殷承玉与殷慈光,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又很快按捺下去。

  席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舞娘们穿着轻薄的纱衣,赤足踩在地毯上旋转。

  阿哈鲁起身举起酒杯,用流利的官话朗声道:“大燕陛下,烈酒当配美人。此次丹犀冬狩,我不仅带来了北方的烈马,还带来了草原上的明珠。”他看向中央舞姿柔媚的舞娘,眼中划过轻蔑:“请让我们的草原明珠为陛下献舞,只有草原女儿的英武,才配得上这等好酒!”

  他言辞间带着隐约的贬低,有敏感的官员,已经皱起了眉。

  但隆丰帝懵然不觉,他放下酒杯,叫了一声“好”。

  “将你们的草原明珠带上来。”

  阿哈鲁拍了拍手,朝身后看了一眼,便有个穿着黑衣的女子走上前来,站到了中央,

  她穿着宽松的黑袍,面孔藏在兜帽下看不分明。但勒紧的腰带,仍然能窥见几分姣好的身形。

  原先在中央曼舞的舞娘们缓缓旋开,为她让出位置。

  那女子抬起头来,一双妙目依次扫过主位上的隆丰帝、文贵妃,最后定在了殷承玉身上。

  她掀开兜帽,露出明艳的面孔,朝殷承玉的方向盈盈一笑。接着不等众人惊艳,便见她脚尖腾跃,信手拉开腰间的系带,那黑袍便散开滑落在地,露出内里精致的舞衣。

  舞衣之下,纤秾有度。

  她将双手举过头顶,五指张开,手掌抖动,腕间金玲齐响。而后又手腕翻转,自腰间抽出一根精致的细鞭。猛然跃起的同时,细鞭抽过地面,清脆的鸣鞭声甚至盖过了靡靡乐声。

  作者有话要说:

  殿下:你就是这么给人上药的?

  大狗勾:土方子,见效快。

第72章

  乐声渐弱,鞭声渐强。

  女子腰肢扭转如水蛇,柔美却并不柔弱。裸露的手臂线条健美,每挥出一鞭,都挟着猎猎风声。在场的习武之人都能看出来,她这一手鞭子,绝不只是好看的花把式,而是实打实的功夫。

  挟着风声的细鞭合着妖娆灵动的舞步,让她看起来妩媚动人,却又带着致命的危险性。

  这是个美丽又难以驯服的女子。

  一曲舞罢,女子裙摆飞散,被金红色抹胸包裹的胸脯饱满,微微起伏着,更添几分艳色。

  她将细鞭缠在臂上,腰肢款摆,步伐轻盈地走到殷承玉面前,行了一个鞑靼特有的礼仪后,将那细鞭的鞭柄递到殷承玉面前:“我们草原上有句话叫‘女人如烈马,越美丽的女人性子越烈,只有最勇猛的勇士才能驯服’,听说太子并未成婚,不知太子殿下可愿做乌珠的勇士?”

  少女清脆的声音清晰地落在每一个人耳里,在场众人神色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