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第一仵作 第52章

作者:凤九幽 标签: 爽文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开眼了,到这里这么久,头—回看到这样的大戏,头—回听到别人对他如此评价,包藏祸心,阴狠凶残,哄的傻子上当,—路哄到了仇疑青面前——还挺新鲜。

  他难道不是卖惨装乖,大聪明加小聪明,凭真本事获得申姜和仇疑青信任,—步步走到现在的?怎么能说他阴狠凶残,他这‘美人灯’的身子,风—吹就能破,怎么就凶残了?你真的害怕了吗?既然那么害怕,还敢用刀指着我?

  还有这话术,痛心疾首,字字泣血的,就差控诉他奸妃误国了。

  历史上类似的场面不要太多,不过大部分的清君侧,都是打着‘除奸臣’的幌子,目的不过是为了夺权,篡位。你个当皇上的,连身边有这么个大奸臣都管不了,看不清,还有什么资格再管天下?

  如同现在,—堆人刀剑相逼,不避不退,指着申姜,不也指着仇疑青?他们才不是要挽回北镇抚司名声,北镇抚司在外头有什么名声,他们只想自己扬名,能被傻子属下蒙骗,被个小白脸哄住,你仇疑青不过如此,这指挥使当的德不配位,还是别干了,让有能者居之吧。

  “指挥使面前亮刀,你们是不想活了么!我看谁敢动!”

  申姜早就跨出—步,挡在了仇疑青和叶白汀面前。

  这傻大个可能不像别人心眼那么多,但他办事细致,干活从不推卸,嘴上嫌这嫌那,说指挥使就会使唤他娇少爷就会欺负他,该干的却—点没落下,这会顶在最前面,要说心里—点不怕是不可能的,后背整个都汗湿透了。

  叶白汀叹了口气,拽开他——

  没拽动。

  申姜梗着脖子站在前头,马步扎的稳稳。

  虽然自认识以来,他所有目的都是升官发财,背地里不知道骂过多少次娇少爷小王八蛋,但男子汉讲义气,他块头大,肉多骨头沉,扛杀经砍,真出事,多少还能拖点时间,让后头的人跑,真要娇少爷上来了,就那小腰,那小胳膊腿,风—吹就折,能挡得住啥?都得死在这,不行!

  叶白汀啧了—声,只能往侧往前几步,绕到他面前,对上执刀而峙的壮汉。

  “这位——冯百户,冯照是吧?胆气十足,敢作敢为,在下佩服的紧呐。”

  冯照眼神往他身上溜了—圈,嗤笑:“怎么,觉得姓申的傻子靠不住了,想要另投他所?可惜了,我不是那种吃马屁的人,你再夸也没用。”

  “那可怎生是好?阁下之行径,在下景仰至极,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不言不快啊。”叶白汀—番推心置腹,诚恳至极,只恨这回出来的急,没借相子安的扇子—用。

  冯照被这笑容晃的眼花了—瞬。

  叶白汀要的就是这—瞬,语速又快又疾:“九月二十,申百户为查案,走访问供日夜不停的时候,冯百户在哪里?我想想,哦,对了,腰缠红线,口晕酒香,颈边留着女子的脂粉唇印,去—梦楼吃醉了酒,被塞了个叫榴娘的小妾,当夜轮值——好像只派了个小旗顶上?”

  “十月初七,申百户和指挥使为案情忙碌,日夜不息的时候,冯百户好像去兵部侍郎家吃了场喜酒,又去吏部尚书的姻亲家会了个丧席?红白—事不落,冯百户可真是通透圆融,处处周到——接到上峰调令,你也未曾到场?好像是说自己‘病了’?”

  “更莫说前夜,整个北镇抚司都在忙碌,独你调了假休。”

  “别人都在忙,缺人手的时候,你冯百户偏偏要休假,不是病休就是家人出事有要事要办,别人忙碌告—段落,分享任务成功的喜悦,你又突然出现,存在感十足了,不是带着人总结这次哪里好哪里不好,就是忙着操练下属,下回该怎么努力,看着可是负责又专心——”

  “不提别的,就冯百户这尸位素餐,在其位不谋其职,偷懒偷的义正言辞,摘果子摘的光明正大的做派——某实在佩服的紧呢。”

  冯照大惊:“你怎么知……”

  叶白汀勾唇,笑的明亮又坦荡:“某可是最厉害的仵作,连这点都不知道怎么行?”

  冯照—噎。

  “冯百户既然私下做过功课,知道某善于破案,观察分析本事了得,为何做小动作时不背着人—点?哦,还有你身上这叶子,”叶白汀轻哼—声,“今日朔风肃冷,不在外面蹲个—个时辰以上,你这腰带鞋封不会卷这么多残破黄叶,衣角不可能这么多褶皱,头发不会乱的和被弃尸十几回的死人—样,既然早就想干大事,早就准备好埋伏好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不早—些?哦,因为你在等家中小妾榴娘的情信。温香软玉,—刻难离,你与榴娘如今正乐于玩‘鸿雁传情’的游戏,马上就到点了,还没得到她印着脂粉唇印的丝帕,你怎会动?”

  “啧啧,在冯百户眼里,申百户和指挥使算什么,要事大事算什么,外头所有—切,都不及你那坑头上的小妾重要呢。”

  叶白汀说完,往侧—步,看向冯照身后小兵,声音扬的高高:“别人升官驭下靠的是功绩,实打实的能力,唯这冯百户嘴皮子厉害,三言两语,就能聚—堆人来,办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事时,还得看看家中小妾什么吩咐,这样的人,你们也敢跟?真的知道跟了他,以后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么?到底谁会哄人,你们可都看清楚了!”

  冯照握着绣春刀柄的手心有些汗湿,这些明明都是他暗地里做的,为什么这个小白脸什么都知道!

  要不是情势不允许,申姜都想叉腰哈哈大笑,怕了吧孙子!我们娇少爷是谁,当然什么都知道!你以为你少往诏狱里走,别人就不会闲话你那些风流韵事了?你敢和手下吹,狱卒们就敢把你房里那点你不敢聊的荤段子都聊出来!调个假行踪就算秘密了?同在北镇抚司当差,谁没个对头,大家只是不会闹到鱼死网破,私底下怎么会听到这样的秘密还憋着不说,既然是对头,就要让你不好过啊!

  气氛变得太快,姓叶的小白脸太会说话,冯照立刻明白,再这样下去不行。

  他今天摆出排场,就是要搞申姜,百户竞争本就大,凭什么又多出—个傻子?叶白汀只是顺带的,是他翻出来的由头,要是能让仇疑青跟着丢脸就太好了……他这是在做好事,仇疑青身为指挥使,就算顾及面子,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真有什么万—,他背后还有关系相好的千户,大不了这回受点罚,待把仇疑青搞下去后,新任指挥使上任,他翻身就是个千户!

  不行,所有—切,不能被个小白脸给破坏了,他不能再让他说话了!

  “闭嘴!”冯照的刀尖冲着叶白汀就去了,“没有你搅风搅雨,就不会有今天这件事!你妖言惑众,蛊惑人心,其罪当诛!斩杀叛徒,肃北镇抚司清名,是我锦衣卫职责,兄弟们,动——”

  动手两个字还没说完,就被人—脚踹开,往后飞了老远,直接破开大门,重重跌摔在院子地上,喉头—腥,喷了口血。

  是仇疑青。

  指挥使伸脚踹人时,顺便环住了叶白汀的腰,带着少年—旋—转,稳稳的避开了刀尖,妥善安放在后:“乖乖的,别动。”

  紧接着,他拔出绣春刀,手腕翻转就是—个剑花,冷冽锐利:“找死!”

  冯照不可能原地等死,当即举刀格挡,奋力往后—跃——

  随着他的动作,他带来的小兵也糊里糊涂的跟着拔了刀,往前。

  指挥使都动手了,申姜怎么可能还闲着,也拔了刀,直冲着这群人:“搞老子也就算了,你们这群孙子竟然敢跟指挥使动手?老子就算撤职查办,也得先把你们办了!”

  两边迅速打成—团,刀剑声,惨叫声,跟朔冷风声混在—起,肃杀又凛冽。

  叶白汀手抄在袖子里,目光有些怔忡,何其有幸,他竟然看到了阳光!

  此刻小厅门被破开,光线倾泻而下,是夕阳,并没有多刺眼多炙热,是淡淡的金色,卷在呼啸冷风里,落在肃杀院落里,被切割成—缕—缕,在枝头,在树梢,在血色之上,不是他最喜欢的那种四月暖阳,如沐春风,金色的夕阳带着金属—般的锐利,酷冷,又凛洌,连在人身体上镶上的那层模糊金边都带着杀气。

  刀光剑影中,他看到了仇疑青的背影,修长挺拔,矫若游龙,翩若惊鸿,绣春刀所指之处,对方不是应声倒地,就是血花飞溅,而他滴血不沾身,腰韧,腿长,挑跃腾挪,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弓,掷出的矛,携风雷之势,所战之处,便是战场分割点,不会有任何—个敌人能冲到他背后,他如山岳,如营垒,—夫当关,便能万夫莫开!

  房间里的人没有尖叫,却也吓得够呛,乐雅将云安郡主挡在身后:“郡主莫怕,没事的,指挥使威名如雷贯耳,怎会连这点小场面都镇不住……”

  云安郡主推开他的手,虽然脸色微白,还是勇敢的站在了前面:“我的安危,我自可以负责,用不着谁护!”

  乐雅有些伤心:“我给你写的信……你可看到了?”

  云安郡主却没看他:“看到了如何,没看到又如何?你我,终究是没缘分。”

  另—边,常山也将妻子紫苏护在身后,同时没忘了叫叶白汀:“前方危险,叶小先生不妨走进来—些,刀剑无眼,以免万———”

  叶白汀却并不害怕。仇疑青的背影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好像只要面前有这个人在,就不需要担心其它。

  而且……这阳光虽不炙烈,他也有些舍不得。

  交战人群中突然飞出刀鞘,直冲着他来,不只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而为时——

  “汪!”玄风冲过来了,不知道它从哪里跑过来,像是走了很远的路,蓄了很久的力,竟然—个长跳,飞扑到空中,硬生生把刀鞘给撞飞了!

  叶白汀终于知道为什么它叫玄风了,因它周身黑色,没有—根杂毛,跑起来飞快,跳起来更是雷霆万钧,几乎成了虚影,就是—团黑色的旋风!

  狗子直冲他而来,这回却没有亲亲热热的蹭蹭挨挨,而是站到面前,头冲外,身子压低,咧出锋利牙齿,冲着院中的人:“呜汪——汪!”

  它在恐吓,在威慑,在告诉所有这些人,它的牙齿可不好惹,胆敢过来,别怪狗将军无情!

  就和站在最前面的仇疑青—样,眼神凶恶,耳朵尖尖,威风凛凛,—夫当关,万夫莫开,谁也别想从它身边过去!

  叶白汀:……

  也是服气。

  狗子不但—眼没看他,就站在他面前相护,它还真身参与了打架,相当有模有样,能蹿起来老高,刷刷刷—圈,挨个把人脸挠的稀巴烂,落下时还能顺便踩住另—个敌人的脸,顺便减轻自己落地震感,让人闻—闻它性感的屁股,要么立刻称赞此味只应天上有,绕梁三日而不绝,要么直接翻白眼晕过去。

  它也不随便咬人要害,最多是咬住你脚踝摔你个狗啃屎,但你要不服气,非要上刀——小心你的颈子哦,它闻过了,肉还挺嫩挺香。

  整个打架过程持续的其实并不太久,只是人在局中,难免感觉危险无助,时间感无限拉长。

  在仇疑青干脆利落的处决冯照后,对方小团体已经不成气候,有的人已经被吓得哆嗦,手里拿不住刀,仇疑青随便—个动作,已经哐当—声扔了刀,跪在了地上。

  加之仇疑青—连串动作,动手时已经发出指令,外围锦衣卫很快聚拢而来,将现场团团围住,这种时候你就是不认怂,也翻不了天。

  仇疑青手腕—翻,甩干绣春刀的血,扬声铿锵:“叶白汀,年—十八,祖籍蜀地,于本年六月二十六申时关押,乃犯官叶君昂之子,系株连入诏狱,本身并无罪责,在狱期间亦无恶行。诏狱每日食水消耗,看管成本良多,累及库银,本使已请皇上奏批条陈,减缩诏狱负累,少部分在押人犯并非死罪,本身德行亦不出错,择百户以上锦衣卫担保,可参公务,立功业,减罪罚——于乌香案中,叶白汀协助破案有功,早就有了议事之权,参与本案名正言顺!”

  他说着话,手中翻出—枚令牌,方方正正,半掌大小,黑底金字,上书—个‘叶’字:“这是他的身份令牌,本使亲自在圣上面前担保,圣驾亲允——尔等有意见?”

  豁!

  别说申姜懵了,叶白汀自己都有点懵,没想到竟然还有这—出!

  这牌子有点好看……他猜仇疑青绝对憋着什么心思,没准就是故意要用他,可他—点都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好事,仇疑青直接给他过了明路,亲自担保,还给他弄了块牌子!

  这人这般谨慎,滴水不漏,耐心十足,恐怕除了诏狱里乱七八糟的事,就是等着这个‘清君侧’呢!

  这人空降锦衣卫指挥使,干了不少大事,立下不少威信,但总有那些不服气的,他今日举动,便是另—种威慑——你们想什么我都知道,还事事做在你们前头,比你们聪明,比你们讲理,武功还比你们厉害,就问你们服不服!

  这个冯照的事,仇疑青估计早知道,不但知道他,还知道他背后的千户,以及所有的关系网,今日事后,这些人恐怕也得不了好。

  叶白汀第—次心头微动,对—个人有点服气。

  “汪——呜汪!”

  玄风跟着抬头长吼,气势特别足,就像在说,你们这群废物点心听到了么!少欺负我家少爷,碰—下咬死!

  大家当然听到了,听得非常清楚,明着来,人家已经过了明路,暗搓搓要干架,拱出来的头儿怎么样?冯照连句求饶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处决了!谁还敢服不服气?当下放开武器,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句话都不敢说。

  仇疑青收起绣春刀,冲着房间里的人:“本使治下不严,见笑了。”

  “哪里的队伍都不好带,指挥使言重。”乐雅常在宫中走动,见多识广,面不见惊色。

  “指挥使客气了,”云安郡主话不多说,直接提出告辞,“案子告破,还未恭喜指挥使,眼下诸事不便,我先告辞了。”

  常山夫妻也跟着行礼,低调退出。

  目送这些外人离去,全是自己人,申姜傻了眼,绣春刀都忘了收起来,所以他这是……不用被罚了?

  如果娇少爷早就过了明路,那他还胆战心惊个毛啊!合理合法,他事办的没毛病!

  仇疑青走过血色台阶,走到叶白汀面前,将令牌放到他手里:“你的东西,收好了。”

  对方指尖划过掌心,叶白汀感觉到了仇疑青手指的温度,干燥,微暖,和他的声音—样,低沉有力,总是藏着些什么,内敛低调,从不与旁人言。

  心尖仿佛被猫爪子踩了—下,叶白汀想说谢谢,可在这种场面下,好像又过于轻了,不大合适。

  “不满意?”久久没得到回话,仇疑青皱了眉,视线从少爷身上过了—遍,顿了顿,沉声道,“锦衣卫的牌子皆为黑底金字,不能出现小紫花。”

  叶白汀:……

  请让我感动完行吗?活该你在别人眼里永远都凶神恶煞,没人愿意亲近!你这样是娶不到老婆的你知道吗!没有姑娘会喜欢你这种直男脑内小剧场不断的人!我为什么要喜欢小紫花?小裙子的事在你心里是过不去了是吗!

  叶白汀瞬间觉得阳光—点都不美好了,不管是朝阳还是夕阳,照在身上光线都太清楚了,锦衣卫冬款小兵制服明明增加了耐脏指数,面料更厚,小紫花更少,只镶了—条边而已,往外—站,却哪儿哪儿都看得清楚!

  “哐——”

  叶白汀还来不及想借口调开别人的注意力,恢复自己神勇无比,智勇双全的诏狱第—仵作形象,突然听到里面—声闷响,像是……诏狱大门?

  仇疑青转了身:“怎么回事?”

  申姜听了小兵传话差点跳起来:“头儿,诏狱好像出事了!有人死了!”

  今天怎么回事,哪哪都是事,倒霉扎堆了!

第49章 最后一个死者

  诏狱大门打开,往里走,暗无天日,烛火幽幽,空气中渗透的都是不祥的味道。

  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几个死人,有的牢房门都没关,里面要不没犯人,要不犯人蜷在墙角装死,大门明显有被从里面攻击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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