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九幽
“郡马沈华宫为虎作伥,本事不大,心比天高,也不看自己配不配,庄氏好人不当,偏学青楼花活当老鸨子,他们两个活得够长了。你盯了他们很长时间,了解他们脾气秉性,所有细节习惯,甚至隐私癖好,日子也是早挑好了的,寒衣节,故人魂归,烧献暖衣,你想让紫苑夫妻看一眼,是不是?”
“你有便宜的消息渠道,知道很多贵圈辛密,说服安排某个人在庄氏花宴上做点不为人知的小手脚,很方便,你认识红媚,请她顺手帮个忙,造‘素帕’声势也不难,你让庄氏和郡马中了‘无伤大雅’的毒,再让他们染上花柳,城中看这个病最好的大夫是常山,只要盯住了,你就能知道这两个人的行踪,病情演化程度,在你认为差不多,可以动手的时候,便在夜色下蹲守,在暗巷中吹响《秋霜调》——引他们过来。”
底下夫妻脸色瞬间变化,常山瞳孔一震,似乎非常惊讶,紫苏脸一白,深深咬住了下唇。
叶白汀便更确定自己猜对了:“这首曲子,在那个西山围猎之夜,紫苑临死前,曾一遍遍弹响,但凡经历过的当事人,都会非常熟悉。那件事之后,酒醒人归,这些人许后悔,许不后悔,但见面肯定尴尬,因为紫苑的丈夫不停的纠缠闹腾,外界舆论越来越大,这件事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风流韵事,而是一个大麻烦,麻烦到有些人已经为此付出代价,麻烦到他们不得不断尾求生,送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出去背锅,之后也不好再聚集,或者谈论这件事。”
“因每个人为这件事付出的代价不同,态度便也不一样,利益撕扯,很难维持以前的友好关系,关系亦会渐渐淡下去。这件事便成了几人心头的一根刺,互为把柄,不愿触及,若有一天再提及,必是遇到大难,要谈条件了。”
“他们怎么想的,揣着怎样的算计,你都知道,你确定,只要吹响这首曲子,他们一定会心弦绷起,一定会寻来。”
“所以郡马看完病,从常山的医馆离开,听到这只曲子,突然决定不回家,在附近的商铺落脚,待所有人休息后,匆匆套上外裳,独自一人寻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事;庄氏也一样,低调过来看病,离开医馆回家途中,听到曲子,纵是深夜,也不得不一人独自过去……”
“你把他们打晕,双手反剪到背后,和双脚一起绑好,再拍拍他们的脸,和善的同他们打招呼,聊一聊当年的事。他们很害怕,嘴被堵住了说不出话,也用肢体和表情传达着求饶的意思,可你不可能满意。你站在一边,为他们吹响了送行曲,也就是那一夜在西山之上,久久没能平息的曲子——《秋霜调》。”
“这是送行曲,也是安魂曲,你想让紫苑在天之灵看到,他们不配活着。你匕首抵在他们颈间,用他们的血涤荡他们肮脏的灵魂,你朝天上扬洒纸钱,用他们的生命祭奠亡灵。”
叶白汀话落,全场寂静。
申姜才意识到自己屏了息,长长吐了口气。
好家伙,娇少爷什么都知道!原来凶手把人制服后,站在旁边是吹了首曲子!就说那距离远不远近不近,不像在欣赏,也不可能是计划其它动作,原来是这首《秋霜调》!紫苑被害时一遍遍弹过的曲子,凶手记得这么多年,从未曾忘记,刻印在灵魂里的曲子!
“而这个过程,被她看到了。”
叶白汀指向紫苏:“你是紫苑的弟子,养女,从小由她教养,被她影响,她几乎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此遇害,你心中意难平,越是想念,越是怀念,越是会升起报仇念头,你的确做了一些计划监视之事,对庄氏等人恨之至深,甚至有几回都打算动手,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你的丈夫,对么?”
紫苏浑身一震:“你……”怎么知道?
叶白汀眼帘微垂:“你与丈夫常山青梅竹马,一路互相扶持到现在,感情甚深,在他心里,有些事不是不值得,是不可以。杀人很难,背负所有前行更难,他希望有一天能做到正大光明惩治仇人,可目前明显没有办法做到,他未必不挣扎,而你,冲动比他多的多。”
“沈华容死的那晚,你是不是去医馆看你丈夫了?或者是去之前,或者是离开的时候,你听到了熟悉的曲子《秋霜调》。这是你曾一遍遍练习,如今却伤痛在心,鲜有弹起的曲子,它的每一个旋律,你永远都不会忘记,只要一个音调,你就能认出来。”
“你跟着曲子过去,看到了整个杀人过程。你远远看着,当时可能并不认识这个杀人凶手,但这首曲子指向性太明显,就是为了给紫苑报仇的。你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有人做了,你一直顾虑和担忧的东西,有人不怕,你觉得自己有点坏,像是尸位素餐,等着别人替你报仇似的,你犹豫了很久,走上前去,将身上的青鸟玉佩扔进血泊,又重新拿起……你那时就考虑要帮人顶罪,可能很犹豫,不确定会不会做,但物证准备好,总归有备无患。”
“至于你——”
叶白汀看向常山:“你自陈凶手,是因为真的信了妻子杀了人,紫苏心中仇恨一直未去,这些年不止一次出现过这种念头,你也拦了不止一次,是不是?我方才提起,凶手用《秋霜调》引死者去暗巷,你表情十分惊讶,显然对此一无所知,是不是?”
“而你就不同了,”叶白汀又看紫苏,“你知道,但是你没有说,是觉得不重要,还是怕我们怀疑上别人?”
夫妻二人对视。紫苏掩面垂首,低泣不言,常山长长叹了口气。
叶白汀目光锁定房间内一人:“我刚才说的对么,史密?”
随着他的话音,房间内所有视线齐齐聚到了史密身上。
叶白汀:“沈华容,庄氏,宣平侯,三个死者死亡地点不同,跪姿方向也不一样,可顺着方向延长线勾画,却能集中到一个点——那里可曾是紫苑夫妻故居?还是属于你的小秘密,和紫苑夫妻相关的小秘密?我们指挥使在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你的表现有些违和,仔细搜了你的房间,却什么都没搜出来,你的房间太干净,没有凶器,也没有血衣,是因为你放在了别处——放在了这里,是不是?”
“你的过往刻意模糊,所有人都知道你在江南学的艺,但你去江南之前,人在京城是不是?回到京城,被挖角到妙音坊,也是你故意的吧?妙音坊名声足够大,客人足够多,有利于打听消息,在贵人圈里,想要了解一个贵人,太容易,这是你能想到的,最方便的路。”
叶白汀指向紫苏和常山:“你们进来的顺序位置,这对夫妻在前,你在后,紫苏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你,我点了你的名字史密,她也没什么反应,直到我指你为凶手,她转过头,满脸骇然……你就是当夜行凶,被她见过的人。”
“而常山和紫苏青梅竹马,年少经历相似,整个过程对你的出现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十数年不见,少年相貌改变,认不出来很正常,可我点过你的名字,他们仍然没印象,可见——你改了名。紫苑石竹,紫苏常山,你们一家人全都是药材的名字,所以你不叫史密,你叫石蜜,是不是?”
“石蜜!你是——”
紫苏突然掩面,哭的控制不住:“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常山看着史密的脸,目光隐动,最后还是长长叹了口气,轻拍妻子的肩,握着她的手,以示安慰。
“不错,人是我杀的。”
史密,不,石蜜身体站直,竟然直接承认了!
竟然还有改名这一出!
申姜看向娇少爷的目光充满佩服,这也太厉害了,都是怎么想到的?
仇疑青也目光微动,视线滑过少年瘦肩细腰——的确不错。
石蜜一站直,整个人的气场就变了,比之之前的谨小慎微,说一句都要带个前提,‘我只是听说不确定,你们最好去查一查’的样子,不要自信太多。
不但人变得笔挺了,眉目舒展开了,连咬字都更清晰:“紫苑和石竹,是我的义父母。我幼失怙恃,叔婶不是东西,抢走我家微薄的积蓄,还让我染上重疾,扔在了大路边,我是被捡进慈幼院的。我当时生了重病,脸上生疮,就算在慈幼院,也深觉羞耻,不敢走到人前,义父义母……是对我最好的人,他们从不嫌弃我,从未放弃过我,不嫌我脏,也不嫌我病,我的一条命,是他们硬生生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的。”
说起往事,石蜜眸底隐动:“慈幼院里的孩子很多,义父义母从不偏心,一样的资助,一样的教导,明明每个人都比我长的好看,比我干净,聪明伶俐的也不少,大家都很喜欢他们,想成为他们的孩子,却因为我最弱,他们给的关爱最多,温暖最多,甚至别不过我趁病苦求,收我为义子,为我取名石蜜。他们之于别的孩子,最多只是养父母,大家要叫先生,夫人,独独我,可以称他们父亲,母亲。”
他单手掩面,声音里透着仇恨和疯狂:“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旁人都记着,我却忘恩负义,不思回报,独自逍遥……我还是人么!”
紫苏和常山对视一眼,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们的童年时期,有一个讨厌的‘小疤脸’,总是霸占着养父养母,还怕苦娇气,‘蜜罐儿’这个小名,还是养父为了哄他,给他起的,他还特别有心机,在用药期间,趁病情反复几近垂危,各种哭求,被养父母收成了义子,明明她们都想要做养父养母的孩子的!
‘小疤脸’病的很重,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好,最后能坐了,能跑了,能跳了,脸上的疮疤却祛的很慢,直到养父母出事,大家分开时,她都以为‘小疤脸’好不了了,最好也是个小麻子,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能出落成这样的男子,顶天立地,风姿俊雅。
原来真的是……故人归来。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紫苏帕子捂了脸,哭的停不下来。
石蜜没有看她,对上叶白汀视线:“我随义母学过琴,也随义父学过医,两边都算有天赋,当年得到的夸奖也最多,他们出事后,我从义母遗物里找到了一样东西,和谁也没说,独自下了江南,学习琴乐。”
“你说的都没错,就是这样,我学习那么辛苦,闯出大名声,辗转回到京城,‘被挖角’到妙音坊,都是计划好的。”
“我这种行当,认识些青楼姑娘很容易,而且我懂医,药方子也会开,姑娘们总有些不能往外说的秘密,我可以给她们保密,私下为她们开方,别人不会知道,她们得了好处,自然也不会介意顺手帮我点小忙。宣平侯会不会,常不常来妙音坊没关系,他只要想着女人,只要我认识的姑娘有机会接近他,我就有机会,让他得病并不是件很难的事,可我不着急杀他,因为他不配,他不配死的这么干脆。”
“沈华容和庄氏,我用了红媚,你们应该都查到了,她现在也没死,只是去了外地,以免被人寻仇。那些散出的帕子也没有问题,只沈华容和徐良行的有。沈华容的毛病我很清楚,跟着我的计划,他一定会染上病,庄氏如果改了性子,不再碰徐良行的东西,我也有办法,她不是最喜欢挑拣身家清白的漂亮姑娘么?我可以给她找一个,专门为她训练一个都行,只是那样风险有点大,还好她性子没变,也成了。在她办的花宴上下点毒,说真的,对我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根本称不上挑战。”
他看着叶白汀,眼睛里没有恨,也没有怨,反而很有些欣赏:“你猜的很对,这些人在西山做下那等畜生行径,我义母的死让他们害怕,我义父的不肯放弃,以命相追让他们胆战心惊,他们不敢提起这件事,甚至私下里做了利益交换,彼此不愿再见面,见面也不会打招呼,他们掰了。他们唯一害怕的就是这《秋霜调》,因为只要它一出现,就是这个小团体里某个人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难事,在以命相逼,你不来也得来……我颇费了一番工夫才探到这个事实,没想到你随随便便就猜到了。”
“我一手策划了他们的病,也在乐坊青楼乃至贵人圈子造大了声势,让所有人知道他们得了这个病,让所有人唾弃他们,远离他们,鄙视他们,玩的腻了,再挑一个时间点,吹响《秋霜调》,把他们诱出来。”
“他们不敢跟任何人说,因为这件事是不可以说的,他们独自来见我,我打晕了他们,绑好,按着他们叩头,问他们知道自己错了没有,为他们吹响送葬曲——他们至少有一首曲子的时间,后悔这辈子最不该做的事,悔得肠子都青了,悔得泪流满面,悔的冲我一个他们惯常瞧不起的人磕头谢罪,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
“你既然已经发现交叉点的宅子,那我穿过的血衣,杀人的匕首,吹曲子的陶埙,我义父母的牌位,应该也都找到了?物证俱在,我不会辩驳。”
石蜜说完,看向紫苏:“对不起,吓着姐姐了,实非我意。”
紫苏看着他,摇着头,喉头哽咽,说不出话。
石蜜看向常山:“抱歉,时过经年,我没有认出哥哥,还利用了哥哥民间圣手,擅治花柳的名声。”
常山也眼眶微湿:“……怪我,没能早点找到你。”
石蜜视线转回,看着叶白汀,目光清澈,黑白分明:“但我不觉得有错,杀母之仇,我不应该报么?真相对你们官府来说不重要,对我们一家却很重要。就因为别人是权贵,我们是百姓,我义母有多痛多冤,没有人关心,大家只会嘲笑她,我义父有多难多险,没有人管,大家只会劝他不值,大男儿何患无妻,要往前看……”
“义父费了那么大力气,找了那么多证据,耗尽心血,一个河道贪污案,拉了那么多人下马,连自己的命都赔出去了,可那些当官的只是私扯利益,互相攻讦,只要自己人能得到好处就好了,全然不关心这个案子是怎么递到面前,谁递到面前,为什么递到面前的。”
“义父所有目的,不过是为了给义母伸冤,告诉世间所有人,她从来都没有错,错的是那群畜生,他以为只要案子足够大,证据足够多,大家会看到的,寒冬腊月,朔雪纷纷,他跪在刑部官衙前,以自己的血,绘成血书,直至再也撑不下去。他以为别人会数罪并罚,还以公道,可那些人的确被处置了,杀头的杀头入狱的入狱,可义母的名字,终究没有人提及,一个民女罢了,没有人记得,别人也不认为自己应该记得。”
“义父没报完的仇,我报!义母伸不了的冤,我替她诉!”石蜜眼底燃起熊熊烈火,恨意滔天,“我的义父义母,不该这样死!他们心地善良,活人无数,他们心有坚守,胸有锦绣,他们比那些畜生高贵伟大多了!这些人,和该用性命和鲜血,为、他、们、祭、奠! ”
石蜜红了眼眶,深吸一口气,声音低下去:“我既然敢做,就知道终究有被抓住的一天,我也没想逃,这不是义父义母教过我的东西,随你们关还是杀,我不怕。我们只想要个真相而已,却这么这么难,就因为是百姓,民女,没人会管,不会有人管,公理正义,这世间根本就没有……”
叶白汀没说话,只是转头看仇疑青,似乎在问:指挥使还不动?
有些动作,他可是看出来了。
仇疑青便点了一个人的名字:“徐良行。”
徐良行没反应过来:“我?本官是无辜的啊,没有欺负紫苑,跟这个案子没关系!”
“可你贪污受贿,强占民宅,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
仇疑青将厚厚一叠纸甩到他面前:“再把错推到庄氏身上,钱总是你自己收的吧?官总是你升的吧?印总是你用的吧?抢占良家女,脱了裤子的事总是你自己干的吧! ”
徐良行一看到纸上的字,差点晕过去,怎会……怎么会这样!
仇疑青冷嗤一声:“来人,拉到刑房,请徐大人好好说话,有什么没交代的,一并说出来!”
锦衣卫喝声,很快把人带走了。
叶白汀转向石蜜:“你有原则,刀下亡魂必得是仇人,放过徐良行,是因为他到底没对你义母动手吧?可他行径,你必也看不过眼。世间有至善之人,也有至恶之人,律法本是道德的底线,可总有那么一些人肆意践踏,对遇到灾难的人来说,正义本就珍贵——你以为我们是做什么的?”
“我辈竭尽所能,想要做的,不过是让正义脚步来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你对世间失去希望也好,不愿再信任何人也罢,我辈无法要求别人,只能敦促自己做得更好。”
房间安静许久。
云安郡主掩面,泪落了下来:“紫苑……我也是识得的,郡马竟然有此禽兽行径……我果然不配得到幸福……”
乐雅有些不忍,叹了口气:“我视紫苑为友,当年石竹兄为此事奔波,我也曾竭尽所能,石竹兄去后,此事无人再提,我便以为结束了,实是想不到……”
石蜜垂眼:“没有人要求做朋友的必须两肋插刀,他死了你也得死而后已,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他又看向紫苏和常山:“义父去世前说过,他和义母是夫妻,荣辱与共,生死相陪,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但你们不用,你们有自己的人生和未来,听话了,放下了,才是对他们的报答和宽慰,可我不一样,我是儿子,一天是爹娘,一世是爹娘,为人子者,不敢让父母墓碑蒙羞。谢谢你们为我做的,但是不必了。”
他抬起手,对着座上仇疑青:“抓我下狱吧。”
事实俱在,仇疑青没什么好说,当即叫了来人:“押送诏狱,以待刑批!”
纯黑色的诏狱大门打开又关上,像寓意不详的凶兽,死气沉沉,阴气森森,人一旦进去,再无天日,除了死亡,永远不会有出来的那天。
这天的风很冷,很大,隔着窗子,叶白汀都听到了,像困兽在咆哮,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事要发生。
结果果然,这边的案件相关人还没离开,门外动静大作,出事了。
第48章 就差控诉他奸妃误国了
“叶白汀不配参与锦衣卫案件!”
朔冷北风中,—个身材粗壮的男人推开门,在十数锦衣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面膛铜色,目有凶光,绣春刀柄指向叶白汀:“这人才不是什么仵作,就是个囚犯,关在诏狱里,本该不见天日,至死不能出,是申姜升职心切,不择手段,这种法子都想得出来,照北镇抚司的规矩,当即刻诛杀,以警世人!”
正是和申姜不对付的冯百户,冯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身后的锦衣卫小兵也跟着扬声:“ 没错,这小子叫叶白汀,今年六七月进的牢,狱卒大半都见过,随便拉—个过来就能作证,他根本不是我们锦衣卫的人!若再不信,这小子外头还有个义兄,听说在刑部当官,只要请过来认—认,立辨真假!”
“还有前日诏狱大闹,就是姓叶的搞出来的!什么磕碰死人,全都是他之过!这小子包藏祸心,阴狠凶残,不知道憋着什么坏主意呢!哄的申傻子各种上当,为他大行便利不说,如今引着他骗到指挥使面前了,当真可恶!”
—群人气势汹汹,目光不善,矛头齐指叶白汀和申姜。
冯照抬手,制止了身后小兵的话,微眯了眼睛:“指挥使,您可千万别被这小白脸给骗了,不然我辈纵死,也难以挽回北镇抚司名声啊。”
申姜慌了。
说谎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不止—次做噩梦这件事会被拆穿,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揭开,娇少爷刚刚破了大案,立了功,这群人是瞎了看不到么!诏狱囚犯怎么了,娇少爷只是因为犯官家属被卷进来,本身无任何错处,只是帮个忙破个案,怎么了?月末考评出来,上头论功行赏,司里有钱了,赏丰了,能没你们的份么!何必非要损人不利己,干这种肮脏事!就你们长招子了,就你们看到了知道了,别人都是傻子是么!你们这么行事,想没想过以后?有哪个同僚会往你们面前凑,敢往你们面前凑!
“你在说什么狗屁东西,兄弟们可都看——”
“刷”—声,冯照绣春刀出鞘,指向申姜咽喉:“今日我便为指挥使诛杀叛徒,肃北镇抚司清名!”
—连串事件发生的非常快,简直目不暇接,叶白汀从听到声音,看清楚冯照的人,再到对方—句—紧逼,直到现在刀锋相对,神情从微讶到意会,再到眉舒眼笑,听到最后这句话,差点都要为这群人鼓掌了。
真是好—幕‘清君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