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妾在山阳
惊鸿殿。
“事、事情就是这样子。”白潇潇细白的手指不安地卷着衣衫,低下头睫毛颤抖得厉害:“紫霄前辈给我的令牌,就这样被燕卿少爷抢了过去。我,我不知道那是忘情宗的令牌,也不知道燕卿少爷会向忘情宗提出这样无理的请求,抱歉,都…都是我的错。”
他的话说完,整个殿内鸦雀无声。
衡白倚在窗边,白眼翻到天上道:“我只当燕卿是个挟恩图报的无耻小人,没想到还是个抢别人功劳的骗子。呵呵呵,果然是他干得出来的事。”
天枢只觉得头痛欲裂,扶着脑袋直摇头。
回春派的宗主和怀虚现在都恨不得把白潇潇的嘴撕了——天大的喜事!你现在过来多什么嘴!
宗主面目狰狞怒斥:“白潇潇!”
天枢长叹一声,出声制止他:“诶诶,别凶小娃娃啊。”
其实紫霄身死,在忘情宗并不算什么大事,忘情宗作为天下第一宗,宗门内最不缺的就是强者和天才。
修士本就是在无常里求有常,生死枯荣皆为命数。加上紫霄常年在外游历,与宗门之间感情淡薄。
如果不是那块令牌,他们甚至不会过来。
令牌承自宗门上古道祖,正是因为道祖有令,才赋予了那块令牌那么高的地位。
拿着这块令牌,可以向忘情宗提出任意一个请求。
可以说,重点是“令牌”,而不是紫霄。
修真界讲究因果和缘分,既然最后是燕卿拿着令牌找上门,那么燕卿就是令牌的主人。
天枢看着那小娃娃眼里的泪光,扶额叹息。他是大乘修士,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怎么可能不理解这个少年现在的心情。少年虽然嘴上说着“都怪我”,实际上对燕卿充满委屈嫉妒,眼里流露的每一分恶意,都被天枢看得心明如镜。但是他对着小娃娃,还是充满怜爱的。少年人嘛,有点小情绪小心思很正常。
天枢和善地招招手:“来,小娃娃,坐我身边来。”
白潇潇眼睛红鼻子红,抽泣了声,想要起身,发现燕见水担忧地握着他的手。愣了愣,还是挣脱开,走了过去。
天枢柔声问道:“是你救了紫霄。”
白潇潇嗫嚅道:“嗯。”
天枢点头:“不错,是个心地善良的后生。”
白潇潇暗中眼波微闪,小心翼翼开口:“那前辈,燕卿,和渡微仙尊的婚事。”
天枢叹息一声,道:“取消不了的。我知道此事荒谬,但这是道祖留下的规矩。他既然已经拿着令牌上门提出要求,那这婚事我们就必须答应。”
白潇潇豁然出声:“凭什么?!”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马上重新颤抖瑟缩着身体,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凭什么,他燕卿何德何能,能配得上渡微仙尊。我只是替紫霄前辈感到不值,他留下那令牌给我,估计也没料到会被人抢走,还提出这种……这种荒谬的要求。”
衡白在窗边又翻了个大白眼——
还替紫霄不值?令牌不是你轻而易举就给别人的吗?他不像天枢,老好人看谁都是小娃娃。他年轻气盛,青云榜留名,只觉得这破破烂烂的回春派找不到一个让他顺眼的。呵,一时间比较不出谁更讨厌。
白潇潇越哭越委屈:“都怪我,都怪我不好,是我没守好前辈留下的令牌,被燕卿小少爷抢了过去。可燕卿小少爷他根本不是忘情宗的恩人啊,他也没有救下紫霄前辈。相反,他一点都不善良。渡微仙尊若是知道,怎么可能会答应这桩婚事。”
天枢:“……”
完了,他又觉得头晕了。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小娃娃解释。
恩人只是忘情宗的客套话罢了。
紫霄不关键,恩情不关键。
关键的是令牌!令牌!令牌!
没有令牌,纵然是你让紫霄起死回生,那也只是紫霄的因果,跟忘情宗没有一丝关系。
至于渡微答不答应这桩婚事……
呵呵呵呵,那就不是任何人可以操心的事了。
不过天枢毕竟是个大善人,安慰道:“好了小娃你别哭了。这事我回去会禀报掌门的。我看你也委屈,不如到时候你和我们一起回忘情宗吧。”
白潇潇一下子眼泪止住了,怯怯道:“跟你们一起回忘情宗?”
“对。”天枢点头,心想他都凑成了渡微的婚事,获赏一座峰顺便带回一个人应该没关系吧。
白潇潇:“那燕卿……”
天枢都不知道他怎么还在纠结这件事,无可奈何道:“这是道祖的命令,令牌已经生效,是不可能取消的。”
白潇潇脸色苍白,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掐住肉。
一瞬间气血翻涌,只觉得心脏跟灌水一样冰凉。
这明明,这明明是他的功劳。
所以忘情宗,现在是打算息事宁人吗,把他带回去,就当做这件事过去了。
然后他的功劳,成全了燕卿以后万万人之上的无限风光?
白潇潇眼眶中一行清泪又流了下来。
天枢:“……”
天枢慈祥的笑容都差点僵在脸上。
衡白看不下去了。
这就是紫霄说的至善?真的老眼昏花。
他从窗边跳了下去。
天枢忘情宗第一老好人不是吹的,好言好语把白潇潇劝回去后,觉得自己今天可以羽化登仙了。
白潇潇坐回位置上后,脑子里满是这件事,他其实并不是个挟恩图报的人,行善举时也没想过有什么回报。
但不代表他愿意被人抢功劳,愿意受这种委屈。
天枢的安慰和燕见水焦急的问话,他都听不进去。
“潇潇,你要去哪里!”
白潇潇的理智被一根火烧,一下子流着泪站起来,往外面冲出去。他浑浑噩噩的大脑里,突然想起一个人。想起那道清冷的背影,和掠过桃花的雪色衣袍。
他不甘心!
——他要将燕卿的本性告诉渡微仙尊!
——要将燕卿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
“潇潇!”
白潇潇过于难过,以至于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体内灵气涌动,甚至隐隐有紫色的光芒。
天枢在后面看到,猛地一眯眼——
等等,这是,紫霄的功力?
*
言卿和不得志又在废墟里转悠了几圈。
谢识衣不想让人进,果然就不会留下一丝机会。
随便找了个石块坐下,言卿拽了根杂草在手里玩。
不得志累到虚脱道:“都说了,回去睡觉。”
言卿幽幽叹息说:“睡不着。”
他抬起头,看着天空,冰蓝的阵法让夜幕也似乎极光流转,繁星缀在银河外。
他手指一折一折折着草。
腕上的红丝随风摇曳。
不得志也跟他一起看天空,被那冰蓝色刺了下眼,拿翅膀捂住眼后突然想起来:“哦,那天站你面前的是谁啊。”
言卿:“谢识衣。”
不得志:“谁?”
言卿:“谢应。”
啪叽。
不得志直接掉到了地上。
言卿拿脚踢了踢它说:“忘记说了,你嘴里的紫霄老贼,就是忘情宗的太上长老。而谢应这次是为了调查此事过来的。”
“……”
本来试图挣扎起身的不得志,瞬间啪叽整只鸟又萎了,扑在地上不想起来。
言卿正欲说什么,耳边忽然听到了好几声尖叫。
“潇潇!”“潇潇!”
他回过头,发现是白潇潇抹着泪从惊鸿殿跑出来,一路跑到了后山这里。白潇潇身躯娇小瘦弱,被风一吹就跟要倒一样,却倔强地扬着小脸,眼睛里满是泪水。
只是他冲过来也就算了,跑的时候周身居然还带了点紫色的浮光。
言卿把手里的草一折,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点。
对啊,原著里,紫霄不仅给了白潇潇令牌,还将毕生功力传给了他!
这就是主角受的外挂了。
虽然白潇潇还不能完全掌控,但是好歹体内也是紫霄的修为啊。
果不其然,白潇潇在大痛大悲之下,冲过来。体内翻涌的紫霄内力,竟然直接和这挂在天上的秘境引起共鸣!一瞬间碎石滚落、草木颤抖,紫色的秘境入口上浮着的一层薄冰也慢慢碎了。
谢识衣只是不想被人打扰,所以立下的阵也很随便。当然,那只是他的“随便”。
现在紫霄的力量和紫霄的秘境相呼应,主人归来,阵法自然就破了。
言卿都没想过坐着坐着就有这种好事临头,笑起来,拎着不得志道:“走。”
不得志在考虑推卸责任:“紫霄老贼死得早,本座也没做什么吧……”
言卿心道,现在谁管你干什么啊。
他从石头上站起来,纵身一跃,就直接跳进了秘境内。
只是瞬息之间,言卿的视线天翻地覆,就拽着不得志入了洞虚秘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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