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拒绝加班 第11章

作者:岫青晓白 标签: 仙侠修真 强强 穿越重生

  但既然师父那样说,莫非这剑峰上,其实藏着什么?能让师父深夜前来查探的,定非凡物,如此,他须得对这座山峰更上心些才是。

  *

  又过两峰,鹤峰入得眼帘。就要能休息了,谢龄一想到这,便止不住打了个呵欠。

  鹤峰上有强大的禁制,但没有哪里的禁制会拦主人家,云龟四足轻轻一划,飞进鹤峰地界。

  看得出它也归心似箭,不多时,便载着谢龄来到驿站外。谢龄从龟壳上一跃而下,袖摆一拂,抬脚就要往山顶走,但余光不经意间瞟到驿站栅栏后,脚步倏然顿住。

  他甚是生硬地把头转过去。

  他震惊地看见栅栏后,立着一只身姿挺拔优美的鹤。

  白鹤,浑身素白如雪,唯翅尖一点墨色,脖颈弯下来,一下一下梳理着后背的羽毛。

  驿站里竟有只白鹤。

  原来鹤峰上除了云龟,还有别的飞行兽,还是他喜欢的白鹤,可他却在一只懒惰的乌龟背上坐了一晚。

  谢龄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有点儿麻木、有些委屈,还有几分愤慨。

  他想,鹤峰除了他,便只有一个萧峋。萧峋今日初入师门,境界低微,还未习得御剑之法,要想下山外出,一靠走,二靠飞行兽。

  ——必然是萧峋抢在他前面把鹤骑走了。

  谢龄很清楚,在一只乌龟和一只白鹤之间,正常人都会选择后者,毕竟骑着白鹤翱翔在风中,飘逸又翩然。

  可这不妨碍谢龄觉得萧峋那臭崽子欠扁。

  好端端的出什么鹤峰,外面的事在来的时候没办完啊?

  你一箱灵石没了。谢龄仰起脑袋,往山顶的方向瞪了一眼。

  谢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扣下萧峋的灵石,心情也没那么不佳了。

  回房睡觉前,他还有事情要做。

  他离开驿站,在茫茫夜色中缓步慢行,去到之前探查到的一条溪流旁,取了两大罐子水,存进芥子空间。

  然后走上青石板道,走过依山而砌的石阶,来到鹤峰最高处,那座未曾提名的宫殿外,一把推开门。

  他从正殿的书架上取了几本书,穿过大殿走进中庭,回到自己的卧房。

  进门后先开灯——把他的自制“台灯”摆上——一番洗漱,宽衣上床,熄灯闭眼。

  小楼内,萧峋却是猛地睁开眼,一下从床上坐起身。

  他警惕性一向很强,纵使入睡亦如此。谢龄开门与关门都未曾遮掩,就算响动被距离削弱得极其轻微,也还是把他惊醒。

  萧峋眉梢蹙了一下,下床来到窗前,将窗户推开一条细微的缝——他看见斜对面的屋室里,光芒亮起又暗,再一抬头,弦月越过天心,歪向了西方。

  子时已过,鹤峰的主人终于回到了他的房中。

  如此晚归,所谓何事?莫不是被那一宗之主召去,非要他收谢风掠入门吧?萧峋扯了下嘴角,把窗关了,捞来外衫、从衣袖里掏出一块星盘。

  他席地坐下,手往虚空一抓,指尖闪烁灵力微芒,再点于星盘之上,开始占算。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更新时间还是改成每天十二点后吧,嘤

第8章

  星盘上线条交错纵横,每一处交叉的点代表一颗星辰,当灵力注入,占算开始,点连成线,便预示出人生轨迹。可萧峋指尖那点光芒落到星盘上的一刹,竟是如滴水遇江海,转瞬不见踪迹。

  竟无一根星线被点亮。

  萧峋流露出古怪和疑惑得神情。他视线在自己的手和星盘上徘徊片刻,又抬头往谢龄所在方向看了一眼,手指再度捻出灵力,小心谨慎地点上星盘。

  结果依然,星盘如若覆满阴云的夜幕,没有任何光芒闪烁。

  萧峋的表情变得凝重,他放下星盘,沉眉思索。

  占算一道,占出的结论是否准确,和境界有关,但并非完全由境界所决定。这是一条注定只有少数人走的路,它注重人与天的感应,需要对日月星辰亲和。

  简而言之,便是天赋。

  他在雪域高原上学会占星之术。那是整片大陆中距离天空最近的地方,一年中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晴天。他在那里待了五年,其中一千多个日夜都受着星辰照耀。

  他熟悉星辰之力,熟悉每一颗星辰的方位,每一座星宿的分布,如同熟悉自己的脉络。

  五年于求道者而言,不过白驹一隙,短暂到微不足道。萧峋自然是不可能就此将星算学到极致,却也敢放话出去,便是那专注研修卜筮星算之道的悬夜阁,寂灭境以下,无人是他敌手。

  寂灭境乃修行第四境,整个悬夜阁中,也就阁主到了此境。

  半晌后,萧峋决定换个占算对象进行尝试。

  这回是悬针峰试炼中他遇见的某个还算看得顺眼的人,恰巧知晓了名字,也了解到了一些具体信息。

  还是那样的过程,指尖聚起灵力,于星盘上轻轻一点。顷刻,光华水一般淌过盘面,一条九弯十转的星线亮起来。

  占算成功,这人命里的波折恐怕多得过分。萧峋不忍看第二眼,拂手将星线抹去。

  同时萧峋有结论了:谢龄的过去、现在与未来都如迷雾,无法占算。

  不愧是雪声君,一位藏得极深的隐士,人间道不轻易示人的强大修士。

  萧峋又朝着谢龄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把星盘收起,起身回床。

  *

  谢龄忙碌一天,入睡极快,但身体作息让他醒得也早,窗外天还没亮,便瞪着眼睡不着了。

  他犯起懒,不想爬下床去水钟那看时间,干脆就这样瞪着床顶,复习昨天收集到的信息,尝试回忆起这本书更多的剧情。

  他想要了解的当然是关于自己的,但回忆来回忆去,都是那些设定和前史:

  雪声君很厉害,雪声君比宗主还要厉害,雪声君甚少在江湖上出手、但出手从无败绩。而主角拜入宗门后的、现在进行时和未来将会发生的,除了陪着主角加班加点修炼,呕心沥血为他编心法功法,上天入地替他寻铸剑材料外,别的剧情竟然一点都想不起。

  这像极了他高中时候背屈原的《离骚》,就算头一天勉勉强强背下了,临到老师抽查,大脑一片空白,后句接不了前句,全文是真记不起。更何况这小说比《离骚》长到不知哪里去了,他并未全文熟读。

  算了,就这样得过且过吧。

  对这件事的努力到此为止,窗户外也逐渐亮起天光,谢龄下床、洗漱、穿衣,把水钟里的陈年老水换成昨晚新接的,看了一眼时辰,伸了个懒腰出门。

  山间空气清新,晓风带着凉意,草叶间露水未晰。谢龄心道一句这大概是古代为数不多的好处之一了,斜对面那栋小楼的门咯吱一开,红衣银发的少年走出来。

  萧峋似乎还没睡醒,眼皮子半睁半闭,步伐拖得缓慢,走路甚至还有点儿摇晃。但当看见谢龄,他姿势立刻站正了,眼神亦有焦距了,朝着谢龄拱手一礼,道:“师父。”

  谢龄正打算往庭院里放日晷,萧峋突然出现,他多多少少有被吓到。可转念一想,他为此间主人,日晷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干脆大大方方一甩衣袖,把日晷从芥子空间转移到了庭院正中央。

  并向萧峋丢了两个字:“日晷。”告知与介绍一般。

  萧峋走到距离谢龄不远处,垂眸向着庭院里多出的物件一瞥,道:“徒弟认得。”

  “人的时间都有限,惜取光阴。”谢龄脸上表情淡淡,状似随口说道。

  话毕,他打算就此转身离开。萧峋一脸疑惑:“可是师父,我们修行者修道,不就是为了修取无限光阴吗?”

  谢龄听到这样的问题,脑子里蹦出一句话:世界上只有无限趋近于无限,并没有真正的无限。他对上萧峋的目光。少年人眸色很深,深得仿若以水墨染成,在逐渐明朗的天光下清亮透彻。

  年纪轻就是单纯,问的问题都这么真,谢龄不禁感慨。

  他心念一转,问萧峋:“你认为什么是无限?”

  “无限是无穷无尽,是永恒。”萧峋垂眸,几经思考,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才回答道。

  谢龄认为这两个概念不能等同,永恒是亘古永久地存在着,而无限是一个值。他没点出这点,只道:“那什么又是永恒?或者,你认为什么是永恒的。”

  这一回,萧峋不假思索:“天道。”

  天道,天运行的规律,也就是宇宙规则了。谢龄把名词换成相近的,心说宇宙还有爆炸的一天呢,天道又怎么会是永远存在呢。

  “如何证明?”谢龄又抛出一个问题。

  萧峋被问得一脸错愕。他是真震惊了,这世上哪个修行者——尤其是正道修行者,会质疑天道呢?他眼睛睁大几分,眉梢上挑,微微张嘴,甚有几分可爱。

  谢龄忍不住要伸手揉这小孩脑袋,把他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揉乱。他控制着自己的手,盖棺定论道:“所以未必永恒。”

  他禀着说多错多、错了误人,以及不能欺负小孩的原则,不再和萧峋探讨这个问题,转身向正殿走去。

  萧峋收敛了惊讶表情,向着谢龄的背影执礼:“恭送师父。”

  谢龄踏着晨风走进正殿,关门之后,就要去书架上拿书,念头一动,记起昨晚宗主将萧峋的“成绩单”交给了他。

  那是一块玉简。谢龄在昨天的理论课程中,已学会了玉简理论上的使用办法——将神识注入其中,便可阅读存在玉简内的信息。

  他昨晚成功了好几次将神识投入芥子空间中,并用它取出东西,便触类旁通,由一及二,依着那方法,把神识落到了玉简上。

  视野里出现两份卷轴,谢龄的神识将右边的点了点。卷轴向着上下两端舒展开,不曾想,写在第一行姓名栏里的竟是“谢风掠”三字。

  谢龄:“……”

  他以为是成绩单太长,所以分了两份,原来是把谢风掠的具体考核结果也一并放进来了,宗主那老头还真是……

  谢龄不知说什么好,想着都到眼前了,那就看看吧。他由上及下一扫——人间道对新弟子种种方面都进行了考察,包括但不限于资质、体质、品格、耐力、速度、爆发、算力、常识,谢风掠得到的所有评价都是:甲上。

  甲乙丙的甲,上中下的上。

  这样整齐划一的成绩,比打麻将做清一色还难,若是换个时代,肯定是闭着眼睛考清华北大吧!

  谢龄对谢风掠是个天才学霸的认知得到了巩固,看向左边那卷轴时,心情不禁微妙起来。萧峋那小子会考出什么成绩呢?谢龄打开他的卷轴,姓名萧峋,资质甲下,体质甲中,品格甲上,耐力甲中,速度甲下……

  如果画个坐标系,将会出现一条完美的波浪线。

  至少全都在甲等,但对比旁边那位的,下品多得惨不忍睹了。

  还好收你为徒的人是我,对你不做要求,否则你恐怕只能回家种地了。谢龄心情更是复杂。

  他收回神识,把雪声君的茶具和茶叶取出来,烧了一壶水,泡了一杯清茶,待得水温适宜入口,一饮而尽。

  饮完长叹一声,拿起玉简,找来几本书,现学现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里面谢风掠的考核结果抹了。

  他打算把这份“成绩单”交给萧峋本人,让他对自己有个清晰准确的认知和定位。

  他去了庭院,徒弟不在;去了小楼,徒弟不在;往附近转了一圈,徒弟不在。

  于是沿着山道下行,来到驿站外——那头懒龟还在睡,但那只美丽的白鹤不见了。

  ——徒弟又出去了。

  “来了两天,出去两趟……”谢龄面无表情,低声嘀咕,把玉简往芥子空间里一扔,拂袖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