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幺
牧临看了顾三千一眼，后者感觉到他的视线，立刻放软语气：“不是饿了么，多吃点。”
牧临哪还有胃口吃饭，他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我饱了，出去透透气。”
牧临离开之后，包间里只剩顾三千和校长两个人，校长早就被顾三千那声呵斥吓得噤若寒蝉，就怕这位领导给他安什么罪名。顾三千也没空跟他一般见识，跟上牧临的脚步走出去。
*
“你说Omega学那些琴棋书画做什么。”
牧临趴在栏杆上往下看，他们用餐的地方在顶楼，从这里看下去，能鸟瞰整个学院。一队学生穿着白色的校服从下面走过，煞是好看。
顾三千没注意牧临的问题，他知道牧临大约又陷入了忧国忧民并夹带愧疚感的情绪中，但是他并不关心这个国家怎么样，别人的事与他无关，他只注意到牧临终于愿意搭理自己了。早晨那一巴掌打得他心惊胆战，还以为又要两三天不理人。不过顾三千并没有开口回答问题，他觉得牧临并不是要他给一个明确的答案，而是单纯需要一个人听他倾诉。
“如果是单纯作为兴趣爱好，学一学琴棋书画陶冶情操就算了，或者他们单独开设兴趣课，愿意培养这方面的专业人才……可是我怎么听都觉得别扭，你说校长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且，提到琴棋书画，牧临就格外敏感，他觉得很奇怪。
顾三千凑近他：“你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牧临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我不知道，只是想到一些荒谬的猜测。”
牧临转过头看向顾三千，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把自己知道的一件事说出来——虽然这件事可能暴露他的身份，或者让顾三千对他怀疑更深，但是现在与他关系最亲近的只有顾三千，而且只有他职权够大，能管这件事，所以他必须将这件事告诉给顾三千。
“总统府曾经有人提出过一个计划，叫渗透行动。”
顾三千微微睁大眼，他警惕地往身后餐厅看了一眼，牧临也意识到自己所说的东西不能让别人听到，于是拉住顾三千的手臂往边上靠了靠，压低声音：“附耳过来。”
顾三千听话地低下头，凑近牧临。
“渗透行动其实就是培养一批特务Omega，专门做间谍。这些人必须从小培养，让他们学习琴棋书画，将来当特务使用。但是计划中并没有表明这些特务将会被放在什么人身边，也没说过要做什么使用。不过后来因为太不人道，这个计划被搁置了。”
牧临当年就是极力反对渗透行动的官员之一，他们生在太平年代，根本不需要做这种准备。
“可是……我不知道如今这个计划是不是再次被启动。白生学院的作为，让我感觉很怪异。”
顾三千没想到牧临会告诉他这么重要的秘密，他直起身，皱着眉道：“那这次首都的白生学院遭到袭击，会与渗透行动有关么？”
牧临看着顾三千：“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如果渗透行动真的没有取缔，第一批特务应该已经被派出去了。也或许……他们只想养一批千娇百媚的Omega，给上层高官享用，我不知道，但是我说得话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如果……如果这是真的，我希望有人能去中止这件事。”
这么多天顾三千还是第一次见牧临如此认真地盯着自己，心头热乎乎的，他点点头：“好。”
牧临笑了笑，顾三千却忽然将他抱住，牧临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会帮你。”
牧临脑袋上冒出几个问号——什么意思？他大侄子的反应好奇怪啊，他现在不是番柔的间谍么，这家伙都不问问他为什么知道这些吗？！
不过他纠结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叹口气，算了，现在是用人之际，顾三千愿意帮忙他高兴还来不及，就别再找事儿了。
第31章 “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载着那些Omega的舰艇终于驶出牡州，牧临远眺汪洋大海，心情却不怎么好，一来因为校长的话想到了之前那件事，再次被那所谓自己通过的职限令气到，二来就是因为这一船Omega。
其实在知道白生学院都在教些什么之后，牧临已经不想送他们到首都去了。这种交流大会没什么好处，只会让这些Omega的眼界越来越窄。
“喝一杯。”
顾三千从后面走过来，朝牧临递过来一个杯子，里面装着半杯浅黄色的液体。牧临低头看了一眼，勉强笑笑：“谢谢。”
顾三千靠在船铉上：“心情不好啊？”
牧临摇摇头，他喝了一口酒，忍不住皱起眉：“龙舌兰？大白天喝这么烈的酒。”
顾三千愣了一下，心里有点小委屈——这分明是他以前喜欢喝的，他看出牧临心情不好才拿给他喝，怎么又骂自己。
牧临说完发现顾三千只沉默地垂下眼睛，不喝也不说话，看上去闷闷不乐似的，牧临微微叹口气，改口道：“不过喝点酒感觉好像确实……舒服了一点。”
顾三千的脸色瞬间就变好了，他将酒瓶递过去：“那再来一杯？”
牧临口中辛辣的感觉还没退去，舌尖有些刺痛，但是他却对这种感觉非常着迷，于是点头：“好啊。”
其实顾三千的表现越来越奇怪了，牧临有一点察觉到，他对自己的包容度好像越来越高……如果说是因为之前他的禽兽行为不小心弄得他流产，而产生的愧疚感，那他在餐厅的时候说了那些话，顾三千一点都不感到奇怪吗？他说得那些连顾三千都不知道，照他的性格，肯定要问缘由。
可是顾三千不问，牧临也不知道如何提起这件事，其实他是希望他不要问的，他真问起来，牧临都没想到怎么回答呢。
“总是坐船是挺闷的，这次回程可能还要再耽搁两天，因为我们来时那条航线出了点问题，要绕道走。”
“哦？”
牧临惊讶地看向他：“什么问题？”
“还不清楚，探航舰发现海下有奇怪阴影，不适合航行，临时决定改变航线。”
牧临点点头，他不懂海上的事，海军的一些专业用语牧临也不懂，他以前是开机甲的，到了海上就只能听顾三千的话了。
顾三千见牧临不说话，忽然问道：“还想钓鱼吗？”
“钓鱼？”
“你不是说想试试在海中央钓鱼吗？”
牧临忍不住笑了一下：“在海中央真的能钓到鱼？”
顾三千认真地看着他：“我出海过几次，不过没试过，可以试试。”
牧临被他认真的表情逗笑了，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刚想说点什么，忽然听到“轰”得一声闷响从脚下炸开，牧临甚至感觉到甲板震动，紧接着，整艘舰艇都向一侧倾倒过去。
牧临下意识抓住栏杆，惊讶喊道：“什么情况？！”
“快过来！”
顾三千反应更快，一边喊着一边朝牧临扑过来，他抓住牧临的胳膊，将他扯进自己怀里，一只手紧紧抓住栏杆，然而正当顾三千准备进船舱的时候，又一声轰鸣在船底炸响，整条舰艇都失去了平衡。
顾三千和牧临直接被甩出船外，两个人仅靠顾三千的一条手臂吊在栏杆上。牧临往脚下看了一眼，立刻喊道：“放开我！你先回船舱！”
牧临知道，顾三千如果想靠自己的力量跳上甲板还是有这个可能性的，但是如果怀里还抱着他，就有些危险。
“我怎么可能把你丢下去！”
顾三千咬牙抓着栏杆，舰艇又猛地一晃，他们两人都猛地上下起伏。牧临急忙道：“别说傻话了！你是三军统帅，你要去指挥他们接下来的行动，放开我！你难道想在这里全军覆没？！”
顾三千没吭声，他咬牙抓紧牧临：“等会儿船再晃的时候，我会把你先扔上去。”
“你……！”
“来了！”
顾三千忽然大喝一声，牧临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顾三千拎着，嗖地一下腾空而起，越过了栏杆往甲板上摔去，他急忙借力翻个跟斗，滚了两圈之后，停在甲板上。船还在晃，牧临跌跌撞撞爬起来，扑到栏杆旁边低头往下看：“阿千！”
但是船下碧波荡漾，早就没有顾三千的影子。牧临趴在栏杆上大叫：“阿千！你在哪里！”
不会吧……他不会淹死了吧？不会不会，顾三千好歹是出过几次海的人了，水性应该还好，就算掉进水里也不会溺死的。但是从舰艇上掉下去……速度这么快，入水之后会不会被伤到？
牧临下意识咬住嘴唇，紧张得呼吸都变急促起来：“阿千……”
“我在这里。”
牧临忽然被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他一回头，顾三千正站在他身后，牧临猛地松了一口气：“你……你没事吧。”
顾三千点点头，然后一把抓住牧临的胳膊：“快进船舱。”
牧临没空再说别的，急忙跟着顾三千进船舱。这时警卫员也跌跌撞撞地跑出来，看到顾三千急忙道：“将军！我们中埋伏了！这条航道埋有鱼_雷！航舰漏水了！”
牧临便立刻反应过来了——原来探航舰探出阴影是假的，要埋伏他们却是真的。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忽然有炮弹打过来，击中了舰艇，整个舰艇的顶层都炸了，顾三千一把将牧临按在下面，死死护住他，大声对警卫员道：“马上放船，弃舰撤离！”
牧临听着头顶顾三千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感慨起来，顾三千现在也成长成为一名独当一面的将军了。不过他还是有没变的地方，以前他也负责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每次出事总是奋不顾身地冲到自己前面。
牧临对此习以为常，因为那时候他的军事重要性比顾三千高得多，他必须被保护，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两个人之中，是顾三千处于更高的军事重要地位上，应该是他来保护顾三千才对。
牧临正想着，顾三千已经将他拉起来，抱着他往楼下走。
牧临抬起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顾三千，他表情严肃，正在听警卫员报告情况，平时觉得他一皱眉就是张难看的死人棺材脸，如今竟然觉得……非常可靠。
“有没有试着与总部取得联系？”
警卫员紧跟在顾三千身后：“试过，但是雷达被切断，我们现在处于失联状态。”
顾三千皱起眉头，发现事情好像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牧临忍不住插话：“会不会是这些Omega中……有渗透行动的人？”
可是不对啊，那些人不该是效忠于总统府么，怎么反过来对付顾三千。
顾三千摇摇头：“就算有，在这种情况下也来不及排查，还是先撤离吧。”
他对警卫员道：“每艘船上要安排至少一名Beta，尽量不要让Alpha跟他们单独上一艘船。”
“将军，我们人手不够了，第一次爆炸的时候牺牲了很多同伴。”
“还少几个人？”
警卫员为难道：“最后两艘船，只有我跟将军你能护送他们，但是将军是Alpha，好像不太合适。”
顾三千想了一下：“你自己带一艘船离开，剩下的那艘留给我和刘先生，我们两个在一起不会有问题。”
“是！”
牧临看着他，顾三千这时候低下头，朝牧临轻声道：“我们两个护送一船人离开，好不好。”
牧临忍不住笑了一下：“没问题，顾将军。”
——这大概是第一次，牧临在叫他“顾将军”的时候不是含着讽刺意味的，顾三千非常受用。
*
这次的突然袭击显然是有预谋的，虽然牧临怀疑与渗透行动有关，可是又没有证据，更猜不透动机——总统没必要把自己人拿出来对付自己人吧。
不过好在他们早有准备，航舰下层有几条备用船只，如果发生什么突发状况，他们随时可以换到备用船只上撤离。
舰艇彻底漏水之前，所有的Omega都被安排到了船上撤离，这些船比起舰艇当然又小又不安全，但是好歹足够他们逃命。
“备用船只也太简陋了。”
牧临叉着腰站在船头，不满地看着狭小的船舱，那里面挤满了Omega，勉强也只能容纳不到二十人。于是这样一来顾三千就不能进去了，他一个Alpha，在这么密闭又狭窄的空间里，万一引起其他Omega的信息素bao乱，后果不堪设想。
顾三千坐在一边仰头看他：“是小了点，但是这种船是特殊材料制作的，雷达探测不到。”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你先进去吧，好好休息一下，等会儿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情况。”
牧临有些犹豫：“可是……”
“保存体力，我们现在可是在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