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杏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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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轰隆——”
心湖天地间, 有万丈高峰拔地而起,连绵而成不绝的山脉,将那座原本孤零零的高峰融入其内。
剑骨山脉轮廓初显,万千剑气不断自萧崇琰脚下涌出, 没入剑骨山脉内, 将每一处棱角打磨分明。
“嗡嗡!”
天边蓦地划过两道剑光, 不行剑与九逍剑自九天遥遥而下,倏尔间便落至某座高峰, 凛然剑意于高空交织成网,化作一道大阵,落于山巅。
大阵内, 有一汪碧清的心湖正在缓慢形成。
冰雪开始消融。
春意融融化作细雨和风,飘至四面八方,迎来一片勃勃生机。
破碎的心湖天地内,一切都在重组。
新生的天地即将诞生。
萧崇琰的脚步仍旧未停。
问心至此, 不过才刚刚开始,真正的问心境,还在身前。
所有一切的改变, 都源自那一次南下灵族。
萧崇琰脚步轻盈地向前走着,浑身气势节节攀升。
不知过了多久, 他来到一座书院前。
他抬头,望见那山门上四个鎏金的大字。
青山书院。
—
“这把剑由我所铸,名唤九逍, 取自逍遥九天,现在赠予你。”
“这把剑是我亲手打造的, 那就叫做不行吧。”
“为什么叫不行?”
“无论人、事、物,若我认为不行, 那便出剑。”
在又一次琼花盛开的时节,流云巅上的师兄弟二人终于锻造出了两把飞剑。
这两把剑自铸成起便有剑灵随之苏醒,懵懵懂懂,对两人亲近非常。
九逍剑清和肃然,刚正严谨,与景珩极为相似,却不知是否因为非亲自所铸,由萧翊用来时总觉稍有滞涩。
不行剑意气风发,骄傲肆意,正是萧翊这个年龄该有的模样,与他也最为合适。
在两把本命剑铸成后的第二年,萧翊就下山了。
这是他六十年来为数不多的下山游历,更是他第一次独自一人仗剑四方。
他拿着师兄给的信物,首先到了中洲王朝陪读大俪城的青山书院。
在这里,他受到邀请,讲学三天。
就像是师兄当年在东璜皇宫的鸿昀馆讲学那次一样。
萧翊因为这样的巧合觉得很有意思,因此也很认真,甚至有些期待。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躲在学馆外偷偷听学,自然也就没有仙人踏雪而来,伸出的那一只手。
但做着师兄曾经做过的事,他也已经觉得很开心。
那时萧翊还不知道,他同样会在这里遇见自己未来的学生。
但那个学生最终却不会成为如他与师兄这般共登大道的同行者。
而成为了一把自他们身后刺来的最险恶的剑。
……
……
“这位仙长,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门外传来店家恭谨又不失热情的声音,萧翊从冥想中睁开眼睛,刚想起身,却忽然浑身一震。
“咚,咚,咚——”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血脉深处呼啸着涌来,在体内翻滚不息。暴烈激荡的情绪霎时盈满他的双眼,那对深黑的瞳孔内骤然浮起一道血色的印痕,却又于下一刻消散不见。
萧翊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随后神情微凛,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对劲。
刚刚一瞬间,他心底忽然生起不可遏抑的杀意与破坏欲。
这种情绪,在他十二岁以前曾经频繁地出现过。
——他的魔族血脉又开始复苏了。
“仙长?”
门外的店家等待很久不见回应,有些疑惑,略微提高声音又说了一句。
“您的东西替您放在房间门口了。”
萧翊没有说话。
他一直在按照师兄教给自己的方法运转心法清心静气,直到半刻钟后,他确定自己不会再出现任何异常,这才起身走出房门。
房门口整整齐齐码着六七个包裹,都是萧翊为师兄买的当地特产。
今天是讲学第二天,讲学结束后他便来到大俪城市集,想为师兄买些礼物,待这场游历结束后便一同带回流云巅。
萧翊有一枚方寸物,里面放着的都是他一路游历以来给师兄带的礼物。
想到师兄,他情不自禁露出微笑,将那些包裹仔细收入方寸物内。
如此一来,便也算作师兄亦来过此地了。
落日西斜,天色渐晚,萧翊走在背街的小巷内,往青山书院的方向而去。
迎面而来两个身高相仿的少年。
稍矮些的少年一身锦衣华服,神情高傲,一看便是哪个修行世家中金尊玉贵的小公子。
另一个少年略高一些,却始终落后一步,神情木然,面无表情,俨然是一副护卫的姿态。
两方擦肩而过,那锦衣少年目不斜视地走过萧翊,似是根本未将这个衣着简单的修行者放在眼里。
而跟在少年身后的那个护卫却是看了萧翊一眼,眼中露出些许警惕的神色。
萧翊神情极淡地微微颔首,丝毫没有理会那主仆二人的打算,也不希望对方不长眼来打扰自己。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依旧很不对劲。
然而这世间的天意,永远都不会尽如人意。
就在萧翊快走出小巷的时候,忽然有利箭破空声由远及近而来,于瞬息而至——
下一刻,箭刃刺穿身体的声音骤然响起!
“咻!”
又一道破空声响起,萧翊蓦地转身,不行剑心随意动,自行出鞘,倏尔间跨过整条小巷——于千钧一发之际将那箭矢击落!
“嗡——!”
雪亮的剑光划破天际,于夜色中凭空而现出一道满含威慑意味的剑势。
若再不退,便是与我为敌。
小巷内外一片寂静。
数息过后,小巷中再无任何动静传来。
那隐于暗处的敌人已悄然退走,不知所踪。
萧翊自然没有继续追击的意思,他只是转过身,想去看看那两个少年的伤势如何。
“——砰!”
就在这时,那始终护在华服少年身前的护卫轰然倒下,大团大团深色的血从那少年身下溢出,令人触目惊心。
那少年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萧翊微微皱眉,蹲下身查看,发觉方才那一箭竟是直接将少年的心湖与灵脉通通搅得粉碎。
——这个少年不可能再握剑了。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向那少年渡去自己的一道剑意,护住对方心脉与神魂。
这个少年天赋与境界极好,本该是个不可多得的修道胚子。
实在可惜。
他又看向那个被牢牢保护在后方的华服少年,却见从始至终对方都神情漠然地站在一旁,看起来对自己护卫的生死全不在意。
“他既然已经废了,阁下就不必再耗费灵力了。”见萧翊看来,华服少年轻嗤一声,懒洋洋地开口,“为了这么一个下仆消耗灵力,并不值得。”
萧翊冷淡地偏过头,没有说话。
他的神色有些隐忍。
方才递出一剑后,本就不稳的血脉再度沸腾起来。
那种熟悉的血脉喷张的感觉又出现了。
面对萧翊明显不悦的神情,少年却丝毫不以为意,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顾钰,感谢道友出手相救,请问道友师承何处?”
真正豁出性命救了自己的人就倒在脚下,生死不知,华服少年却似乎根本不曾看见,目光一直都落在萧翊的脸上。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钰愿与道友交个朋友,若今后道友在中洲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钰皆愿为道友出力。”
萧翊微微皱眉,看向地上昏迷着的少年,问道:“那他呢?”
华服少年轻声笑了笑,眼中露出令人心寒的冰冷戾意。
“一介奴仆,为主而死本就是天经地义,他?”
“这个世界本就是强者支配弱者,弱者生来就是要被奴役……他们的死亡,不过是为了更强的我们能更好地活着。”
那少年的目光漠然,施舍般落在脚下的护卫身上,很快便漫不经心地移开:“看在道友的面子上,我可以不问罪,由他在此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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