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启夫微安
苏林安沉默了。
撒西注视着他, 嘴角越抿越紧。脸上浅存的光也黯淡下去。他那双竖瞳死死地盯着苏林安的脸, 不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
沉默许久，久到撒西以为苏林安不准备回答他了。苏林安才缓缓地开了口：“撒西，我可以知道你得到塞尔塔星核心技术以后的打算吗？”
撒西一愣, 没想到他转而问起了其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做什么，”苏林安单手撑地，盘腿坐下来，“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虽然很多人都在猜他的心思，但是这是第一次有人直白地当着他的面说想要了解他的想法。撒西心里一动，走到一边的墙角背靠上去：“科技需要继承才会有发展。”
“那你以什么立场来继承呢？”苏林安反问。
一直以来，苏林安给人的感觉就是温软无害。脑袋空空，什么都行什么都可的样子。但这少年总是在关键时刻神来一笔，让人不得不正视他不如表现得那么单纯。撒西没办法对他的想法视而不见了。
眉眼一动，撒西反问：“整个联邦，还有比我更适合的人选吗？”
联邦议会那群贵族，眼中只有自己和家族的利益。联邦政府的官员就更不必说，大部分官员出自议会，私心就更不用说。还有谁比军部更适合？塞尔塔星球的文明发展到什么程度，对社会会有哪些贡献。撒西认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他不会保证自己绝对没有私心，但肯定会比其他人做的更好。
“你的身边有塞尔塔星人？”
苏林安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不管撒西忽然锐利的眼神，他自顾自地猜测：“我一直就很奇怪一件事。根据我了解到的浅薄的塞尔塔星历史，这个有着悠久文明和高科技的星球却在短短十五年就覆灭了。一个星球真的会这么快覆灭吗？要怎么做才能在短短十五年什么都不留下？”
“能源，不可再生资源，自然环境，人，生物，历史，以及文明遗址。”
苏林安很冷静，说话的嗓音也不疾不徐，眉眼之中没有锋芒却胜似锋芒，“这些东西需要经过千年万年的进化和发展才会形成，消逝也不会那么轻易。“
“十五年将一个星球的资源开采殆尽，我个人觉得是觉得不可能的。“
苏林安抬起眼帘，“从探测，到开采，到存储，再到运输转移。没有那么容易的。何况，最根本的要素是人。塞尔塔星既然能被誉为宇宙的科技文明之星，塞尔塔星人的生命力不该这么薄弱。就算是宇宙种族灭绝大屠杀，也总会有漏网之鱼。”
“如果基于你刚才的话对你做出善意的推论，或许你的身边有塞尔塔星人。”
撒西的瞳孔微微收缩，虽然早就知道苏林安不如表面的单纯，但没有想到会这么敏锐。
空气有再一次沉寂下来。
撒西掀起嘴角，干脆承认了：“确实有。”
“塞尔塔星是一个文明很高拥有完整的社会形态的的星球，基于你对这颗星球历史的了解，还不足以看到全貌。”撒西觉得他们在这件事上已经产生了很多不必要的误会。苏林安不属于任何一方，其实知道了也无所谓。既然已经决定要苏林安的心，他可以坦诚。
“你猜，塞尔塔星作为一个如此高文明的星球，为什么结局不是去覆灭别的星球而是被一群科技，文明，制度，意识形态都不如它的星球覆灭？”
“因为脆弱的战力？”高知分子的通病，大脑发达四肢虚弱？
“错！是懦弱和不必要的善良！”
撒西冷笑道：“当时最先进的武器，交通工具，作战工具都是来自塞尔塔星，做科学的管理制度也是来自塞尔塔。而这样的星球之所以会被灭亡，就是因为泛滥的同情心！”
苏林安的心口巨震。
“因为他们对人鱼这种生物泛滥的同情心和毫无底线的援助！以一己之力惹众怒，不覆灭才奇怪！”
苏林安抿了抿嘴，忽然觉得自己不太适合轻易发言。
撒西也不卖关子，“三千多年前，海蓝星才被宇宙中的其他星球发现。海蓝星上生存的美丽生物也曝露在星际各个星球人的眼中。森林法则就是这样，美丽却没有自保能力的物种必定会遭受欺凌。”
“他们想要力量保护自己，向外乞求援助。所以盯上了唯一对他们施以援手讲究人道法则的塞尔塔星。理所当然的，塞尔塔星特立独行的作为引起众怒。但天真的塞尔塔星人不以自身科技的优势去震慑这些企图伸手的星球，反而决定以人道主义的精神去感化。这就是覆灭的根源。”
撒西眯着眼睛，讽刺地笑：“震慑野兽的永远是武力，压制得他们翻不了身，野兽们才会老实听话。这才是星际社会任何一颗星球想要生存下来的实质。”
苏林安没有说话，因为某种程度上，他赞同这一观点。
“这件事跟人鱼又有什么……”话没说完，苏林安想到塞尔塔星的那些遭遇。讽刺的是，跟撒西抢夺塞尔塔星核心科技的人就是海蓝星的人鱼。
“可笑吧？”撒西时刻留心苏林安的表情，见他脸色微变笑了一声，“保护者覆灭了，被保护者反而在星级社会获得了一席之地。”
“如今，被保护者跟曾经施暴者一起，对曾经保护他们的人伸出了掠夺的手。”
苏林安没想到其中隔着这样的历史。
“……那，你身边的塞尔塔星人是想要拿回塞尔塔星的遗物，重建家园吗？”
“塞尔塔星已经没救了。”撒西冷酷地宣告了结局，“资源枯竭，生物灭绝，人才凋零。就算拿到技术也挽救不回一颗已经死去的星球。”
苏林安：“……”
他的口袋里还保存着一片紫色的芯片。
之所以藏着这颗芯片没拿出来，是苏林安觉得东西交到撒西的手上可能会发生不可挽回的后果。就如同撒西不相信他，他其实也不相信撒西的品格。苏林安现在稍微有点动摇，比如可能误会了撒西的动机，又或者自己判断失误。
左思右想，苏林安决定跟撒西回去。
事情到底是不是如撒西所说的，他需要自己验证。虽然目前来说，撒西是最合适的人选。但说不定之后会有更合适的人选。
毕竟撒西是龙族，不是塞尔塔星人。他所说的话是真是假自己也无从拷证。
撒西见他脸色沉重，知道他同情顾芳和程飞。
就是这种相似的同理心才会让他对自己的行为产生抵触。撒西十分烦躁，却又不能让苏林安停止这种没有意义的同情：“我希望你能明白，我虽然没有什么同理心，但也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
苏林安心里一虚，抬起眼睫瞥向他。
“苏林安，我决定对你公平，你也必须对我公平。”
苏林安想了想，点头：“可以。”
撒西深吸一口气，“所以你要跟我回去吗？”
“回。”
“我们不分手？”
苏林安：“……”说到这个，他真的很想吐槽。
抬眸看了一眼撒西，总觉得这个气氛不太适合吐槽。这么严肃的氛围……
忍了忍，苏林安还是没忍住：“……请问，我们有在一起过吗？”
撒西脸上表情一僵，倏地回头看向苏林安。
苏林安眨了眨眼睛，瘪瘪嘴：“我难道不是你抓回来的宠物吗？”
撒西：“……”
差点没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噎死。
撒西心里告诉自己，他一直是个优雅冷静的人。他自从脱离了低级趣味，就不会再轻易被谁激怒，更不会没有品格地爆粗。
但是！但是！谁踏马那么变态会跟宠物上/床！都爬到床上来还特么宠物？？？
电光火石之间，撒西突然冲过来，一脚将苏林安给踹倒。
玛德，果然还是忍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撒西：巨气！感谢在2022-01-17 01:21:16~2022-01-18 06:1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番茄丸子、5674362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四火 30瓶；璇、吴止ovo 10瓶；云山 5瓶；艾修斯、是第一呢、孤独汪汪、花杏有时、是困困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撒！西！
冰天雪地的环境, 说实在的，苏林安快受不了了。
他是个人，还是个细胞脆弱的原始人。不像某只龙皮糙肉厚, 本体还有鳞片护身。感觉再没有恒温系统让他回暖，他可以立即表演一个原地躺倒再也起不来。
“你现在打算回去了吗？”苏林安颤巍巍地打了个寒颤。突然想起来还有两个溜号的在雪地里等着他呢。不知道这俩家伙有没有下飞行器。要是下了，还得花时间找他们。离第二场考试还有不到四天的时间，他们还得赶回考场。
“你现在要走？”撒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嗯，”苏林安搓了搓胳膊, 冻得脸都发青了, “我考试半途溜出来，还有三天半就第二阶段比赛了。”
提到考试，撒西的身体忽然一僵。
他看向苏林安，赤色的红瞳微微闪烁：“你通过第一阶段考试了？”
“昂, ”苏林安点头, “挺简单的。”
“是，是吗？”难得撒西说话都卡壳。他脸上的神情有点躲闪，侧过身不看苏林安, “那确实有点赶时间。对了, 这次你是怎么过来的？赛场允许中途退出？”
“赛场也没有不允许中途退出吧？”
苏林安记得比赛规则是：1.绝对不允许作弊。
2.不允许联系外援。
3.为保证比赛的绝对公正，参赛者的所有活动都会实时公布在直播平台。
这些规则里面并没有考完一阶段考试，不得离开考场的规定。另外, 他的直播系统虽然设置了针对撒西的屏蔽词, 但他本人的一言一行却是对公众公开的。
撒西有些后悔没有给比赛规则里加一条，阶段性比赛考试结束也不准离开考场。
两人相顾无言, 苏林安转身准备离开。撒西立马叫住他：“你去哪里？”
“我得赶回赛场。”
苏林安对他突如其来的一惊一乍感觉奇怪，但想到他刚受到心理创伤。苏林安的态度还算体贴耐心：“你要在这？还是要回军部？这次的事情是谁做的？查到背后之人了吗？”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我不会让挑衅我的人好过。”
说到这个, 撒西脸上立即冷硬下来。
苏林安当然知道撒西不是好欺负的人。点点头，“时间紧迫，我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撒西回应，一边走一边交代：“我已经给库里发送了定位，估计他很快就到。”
走了几步，扭头见撒西的表情古怪。想想，苏林安又折回来：“不然还是这样，我在这里赔你。等到军部的人都过来了再走。”
撒西其实想说他根本不需要人陪，但腿却不受大脑控制地走到苏林安的身边。他扯了一块苏林安的衣角垫在地上，慢条斯理地坐下来。
气氛一瞬间安静了。
两人肩并肩坐着，中间只隔不到半掌的距离。
撒西身上清冽的气息缓缓地袭来，无孔不入地钻入苏林安的鼻子。说起来，这段时间，他莫名有点性/欲旺盛。每天早上在卫生间耗费的时间都要赶得上omega化妆。苏林安每日都会三省吾身，然后一面自给自足一面又特别羞耻。
果然开了荤的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动物。他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沦为动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