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危火
顾眠凉没看他,与他擦肩而过,眼中只有那沉寂的冰棺。
少年鼻尖飘过一抹寒竹香,他愣住了。
片刻后,他转过身,怔怔的看着顾眠凉的身影。
白发男子温柔的将冰棺推开一半,守在旁边,将棺中人的手握在掌心,恍若对待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珍而重之的在那躯壳的手指上落下一个吻。
“阿拂,快醒来吧……”
声音温柔的不像话。
少年宛如一个局外人。
他脚下已经汇了一滩血。少年低头看了看,窘迫的在地上蹭了蹭自己脚上脏污的血迹。
阴沉的天空没有下雨,但是那滩血迹上却落了水滴,砸的人心疼。
少年撇撇嘴,嘀咕道:“哪里那么快就醒过来嘛……”
这么着急干什么,也不知道看看他,他流了这么多血,连个客套的关心都没有。
山巅的风有些大了,吹的他浑身发冷,他束发的发带不知何时断了,此时散着的头发被风吹的扬起。
少年身形偏瘦,张扬的红衣贴在他身上,可以看出凸起的骨头,他打了个哆嗦,搓了搓自己的肩膀。
“有点冷……”
前方的顾眠凉像是魔怔了一半,一动不动,安静的像一个永恒而忠诚的守卫。
少年还是没忍住,看着他的背影,鼻子一酸,眼睛红的像个被抛弃的小兽:“希望你们以后顺顺利利的,好好在一起……”
他顿了下,小声又小声,眼巴巴的说:“顾眠凉,我走啦。”
语罢,他转身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眼眶红红的,“我这次真的走啦。”
少年眉间的赤羽已经没有光泽了,普通的像一块花型胎记,他见顾眠凉仍旧没有任何反应,抽了抽鼻子,再次转身。
转身的那一刻,一滴晶莹的泪倏地坠开,碎在地上。
这次他没有回头。
悄无声息的,连脚步都放的很轻。
……
少年漫无目的的走了快三日,脚踝上的血迹渐渐干涸,脚上添了不少磕磕绊绊的伤痕。
他不想回妖族,也不想再去回想竹屋的生活。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先前顾眠凉捡他回去,勉强算是给了他一个家,可现在他又成了一个人。
少年脑中晕了片刻,他安静的靠在一块石头上,仰起头,等着这股眩晕感过去,胸腔忽的涌上来抑制不住的咳意。
他皱皱眉,蓦的弯腰吐出一口血。
“咳咳咳……”
少年习以为常的抬手擦了擦,缓了会,继续往前走。
冷风乍起,吹动少年的红色衣衫,那被扬起的青丝,自发尾开始,一寸寸变成如雪的银白。
发丝被吹到少年的眼前,他一愣,随即撩起来一缕,看了片刻。
寿元将近的赤羽,会出现五衰之相。
可那也是自头发开始慢慢变白,他这种……
活不了几日了吧。
“……原来我快死了。”
少年微微出神。
语气听不出有什么变化,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脑中越来越昏沉,反应慢半拍,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咂摸了一下里面传来的难受的感觉。
他发呆了片刻,不知想了什么,嘀咕道:“那也挺好的。”
少年继续往前走,只是这次知道自己去哪儿了。
他脚下一转,朝着靠近鬼蜮裂隙的上古法阵走去。
因为唤灵法阵的缘故,上古法阵厉鬼横行,全部都被那冲天的邪气勾了出来,但偏偏无法靠近,只能鬼影乱窜。
越靠近上古法阵,凶残贪色的厉鬼就越多。
少年无知无觉的往那边走。
他脸上还带着面具,白发衬的肤色如雪,半边脸倾城绝世,身上红衣褴褛,露出细腻白皙的皮肤,血迹斑斑的脚踝只想让人捧着掌心好好的疼爱。
无数厉鬼露出垂涎的目光,明目张胆的跟在他身后:
“是个美人啊……”
“兄弟们沉睡那么久,冷不丁被那突然的唤灵法阵搅醒,都多少时间没开荤了……”
“嘿嘿嘿……老子想弄他……”
“一起……”
少年只觉得周遭越来越冷,他慢慢走到了那上古法阵旁边,蹲下身,伸手抚了上去。
这就是义父喜欢的人献身的地方。
他们长的这么像,一个却可以死的轰轰烈烈,一个却注定死的悄无声息。
忽的,少年身形一僵,被一股力量推到了祭台之上。
少年闷哼一声,怒道:“谁?!”
这回头一看,他瞳孔骤缩,或凝实或虚散的鬼影贪婪的盯着他,眼中的垂涎之色昭然若揭。
“唔!!”
少年想说话,却被一团鬼气堵住了嘴,他凤眸大张,眸中涌起崩溃和绝望,不住的呜咽。
“嘿嘿,兄弟们,老子先来了!”
“不行,加我一个!”
“哎,行行行!”
他们一拥而上。
义父……
快来救救我。
少年起初还疯狂挣扎,后来就不再动弹了。
他呆滞的看着暗沉的天,身上伏着数个凶残的厉鬼。
他眼中闪过冷意。
【拂知:阿软,将他们杀了,你弄些假的痕迹出来。】
【阿软:芜湖,好的主人!】
周遭的环境奇异的波动一瞬,那些鬼影恍惚消失了,但又被阿软重新凝成纯粹的能量体,它一个团子分饰多角,biubiubiu忙到起飞。
那邪气狰狞的上古法阵之上。
红衣少年眼神死寂,却没有一滴眼泪。
他恍若回到了那次三涂山,只是这一次,没有人来救他。
溪佑笑的开心,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今天日子不错,也该告诉顾眠凉这个好消息了。”
“他一定会很开心吧……”
“报!”门外匆匆进来一个鬼侍,“禀报往上,魔族殷皇求见!”
“哦?”溪佑眼中笑意更深,“让他进来,这下倒好,都齐活了。”
殷岭西跨步进来,千年的沉淀,让他身上的张扬之气消磨殆尽,面庞成熟,气质沉淀,倒是真的有了魔族之皇的气势。
他微微拱手:“鬼王。”
溪佑撑着下巴:“殷皇来此,有何贵干啊?”
殷岭西直截了当开口:“本皇寻一人之魂千年,曾多次叨扰鬼蜮,此次亦是如此,至净骨的镇骨在今日我身上日渐灼烫,如此异动,本皇觉得……”
溪佑:“觉得是拂知剑尊的魂魄回来了?”
殷岭西抿唇,“确实如此,不知鬼王这里可曾收到什么消息?”
溪佑随意点头:“有啊。”
殷岭西一愣,随即心跳骤然加快,身形一闪,直接到溪佑面前:“在哪里?!”
“若真的找到,本皇承诺,你鬼蜮要什么,我魔族都会尽可能满足。”
溪佑嫌弃极了,将殷岭西揪住他领子的手掰开,“你那魔族本王不稀罕,剑尊的魂魄我确然知道在哪里。”
他站起来:“顾眠凉那家伙,在北岸山,招魂,你猜,招的是谁的魂呢。”
“不可能!”殷岭西断然否认,“招魂的法子,本皇已经全都试过,怎么可能……”
溪佑啧啧摇头:“顾眠凉那家伙,可比你疯的厉害。”
殷岭西眸色沉沉:“和本皇去北岸山!”
顾眠凉在山巅守了很久,他的手已经和棺中的躯壳一个温度。
阵法还未停止,魂魄尚未归来。
他一遍遍叫着阿拂,企图那不知在何方的魂魄快些回来。
殷岭西和溪佑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
那棺中人的身影一下子落进殷岭西眼中,他蓦的红了眼,踉跄的冲过去,又堪堪的停在棺边:“师尊……”
顾眠凉身形一顿,周遭杀意顿起,眼尾冷冽如刀:“滚!”
他站起来,护着身后的冰棺,冷冷的盯着殷岭西:“不要逼我动手。”
上一篇:销魂
下一篇:继承上亿遗产后豪门老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