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haty
“虽不曾看见长江美，梦里常神游长江水。虽不曾听过黄河壮，澎湃汹涌在梦里。”
没有伴奏，唱歌的人并没有什么技巧，更没有卖弄技巧，甚至他唱得有些缺乏抑扬顿挫，但谁都能听出来其中的温柔与深情。而且，这首歌是如此的熟悉，即使大多数人平时都记不起它来，但一旦有人唱起来，那个旋律，那其中最重要的几句歌词，立刻就会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古老的东方有一条龙，它的名字就叫种花！]很多人下意识的跟着唱了起来。
[古老的东方有一群人，他们全都是龙的传人！]唱歌的越来越多了。
[巨龙脚底下我成长，长成以后是龙的传人！]其实已经不能算是唱歌，而是咆哮，昆茨的歌声甚至都被压了下去。
[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永永远远是龙的传人！]无论男女老少，他们拉着那条细细的法则之线，抻着脖子，声嘶力竭的吼叫！
[百年前宁静的一个夜，巨变前夕的深夜里，枪炮声敲碎了宁静夜，四面楚歌是姑息的剑！多少年炮声仍隆隆，多少年又是多少年！巨龙巨龙你擦亮眼，永永远远地擦亮眼！]
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过去只是在教科书上，在影视作品里看到过那样的场景，尤其是在祖国强大后出生成长的一代人，对于过去的屈辱并没有太深的了解。但现在和歌中的情况多么近似啊？都是被敌人打上了门来，被欺负着要做孙子，要做奴隶。
他们尚且是有反抗之力的，但一百多年前的种花家，可不能反抗！
人是共感的，更何况同一民族同一文明的同胞？不需要昆茨领唱了，人们自觉的唱起了第二遍[遥远的东方有一条江，它的名字就叫长江！]
天上长江黄河的幻影突然破碎了！聚集在天空中的乌云却“咆哮”了起来，爆发的闪电甚至盖住了乌云，让它变成了一片电云。
咔啦啦的声响里，壁障再次破碎了，这次不是一个小洞，而是向四面八方延伸出了道道裂痕。咚咚的撞击声越发的激烈，又是咔的一声，天穹如被掰断的饼干一样，其中一条大裂痕彻底断开！
在第三遍的[遥远的东方有一条江，它的名字就叫长江！遥远的东方有一条河，它的名字就叫黄河。]歌声中，一蓝一黄两条水龙带着大潮一般的嘶吼，从裂缝中冲了出来，他们直接撞击进了电云里，随着嘭嘭爆炸的巨响只是冲击波就把下方的玩家崩出了一个直径过百米的空白地带。
那过分刺眼的光，更是让绝大多数人都没能看清发生了什么。
但昆茨看见了，看见光中的两条水龙拧成了一股……
“吼����������”一声呐喊盖住了爆炸的语音，玩家们刚被震得轰鸣的耳朵，在这声更恐怖的咆哮之下，反而舒畅了下来。被崩飞得到处都是，姿态各异的玩家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天上看去。
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这就是现代人对于龙的认知。
这头神龙有土黄色的鳞片，还有蓝色的腹部。因为黄河在上面，长江在下面吗？他矫健强壮，却又伤痕累累……一道又一道的伤痕遍布这头龙的整个身躯。他停止了嚎叫，在渐渐变白的云层间盘区着身体，低着头看着下方的玩家们，黝黑的眼睛果然清澈明亮。
看着他，即使刚才没哭的玩家，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眼睛也热了。
神龙发出一声哼唱，像是牛叫又像是鲸唱，明明那么低沉的声音，却让很多人想起了年幼时的安慰����他温柔的爱着每一个人。
突然，神龙扭头，视线从玩家身上放到了天空之城身上。刚才的神龙有多温柔，现在的神龙就有多暴怒！
这美丽强大的英雄，让法蒂卢伦看呆了。即使不呆，他也不认为会有谁攻击拉奎雅。但神龙的眼神，让他也不得不收起自大，暂时……
快速远离！
但法蒂卢伦还是慢了，神龙的巨口一口咬在了拉奎雅的防护罩上！
玩家们欢呼，那高高飞着的城市终于挨打了。电光出现在了咬住防护罩的神龙口上，一开始玩家还以为是自家神龙的能力，可接着，就有金色血滴从天空掉落……
既然神龙他出现在托星，那基本的法则他就不可违抗，对抗与直接进攻天空之城，毫无疑问，让他受伤了。
玩家们的欢呼渐渐变低了。
天空之城的魔动炮反击了，一道道光束直接朝着神龙的脖颈打！神龙不但没有退却，反而四爪都抓到了天空之城上，天空之城的防护罩彻底崩溃！神龙因为突然没有了附着物，被打得一仰头，后退了几步。
他黑色的鬃毛冒着烟，脖颈几片破碎的鳞片与口腔中带着鲜血的断齿朝着地面掉落。
因为是信仰力凝结的英雄，他有真实的伤口，但这些碎鳞和断齿却在掉到地上之前，就彻底消失。
天空之城快速的后撤，神龙再次扑了上去！
[别追了！][别打了！][让他们滚！][QAQ我们只要你好好的！]
玩家们追在下面，有很多人因为只看着天，以至于被绊倒在地上，他们爬起来继续追，一边追一边呼喊，但这次不再是欢呼了。跑了就跑了吧，他们不想看见神龙再受伤了。
英雄们也来了，他们与神龙并肩作战，就是最熊的猴哥儿，也没跑去神龙的头顶上站着。
轰隆一声，天空之城被神龙掰下来了一块！
神龙盘曲着身体，拽着这块天空之城的碎片，朝下降落，确保它不会压到玩家，也不会压到蒙罗非的花花草草。
玩家们追了上来，不管不顾的朝神龙身上蹦。即使神龙的体型是那些巨龙的十几倍，但前赴后继的汹涌玩家，还是把他淹没了。
[不能去！][不许追了！][你就在这好好待着！]
他们淹没巨龙是为了撕碎那东西的血和肉，杀掉它们！他们淹没神龙……是为了让他躺下来，好好休息，还有，吃好喝好。
玩家们掏出随身带着的零食，无论这些零食多贵，多少见，都朝神龙的大嘴巴里塞。
[QAQ我们现在过好日子了！][休息一下吧！][555疼吗？疼吗？][QwQ这盛世如你所愿！]
一开始明明是抱着龙安慰，但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向龙吐槽。
[QAQ遇到了脚踏两条船的渣男！][妈妈����你为什么一直要逼婚！][我哥们和我女朋友在一起了！][老婆又让孩子上钢琴班，哪里有钱啊！][我好累！三个孩子全靠我，老公根本不管的！]
[我好累啊！][我好难受！][我压力好大！]
眼前的神龙，比起文明的图腾，还寄托了更多，他是荣耀辉煌的久远，悲惨沉沦的过去，奋起抗争的曾经，还有坚持向上的现在。
他强大美丽，却伤痕累累，玩家们又何尝不是呢？他们是玩家，但许多人是游戏、现实两份工，大多数平凡人的外表之下，也都隐藏着各自的压力。他们是成年人了，即便面对伴侣，也无法彻底放纵着发泄出来。
现在，他们面对着包容一切的神龙，却能够大声呐喊哭泣了……
昆茨没有给玩家设置友好度限制，他们做对了。他们想碰触神龙，就可以碰触，能够抱住神龙的指爪，抚摸他的鳞片，甚至拥抱他的牙齿。
神龙低低的鸣叫着，即使没有得到父母关爱的人，这时候也能感觉到什么叫来自父母的关爱。哭泣呐喊的人们，只觉得压力和痛苦，渐渐随着泪水流走，他们的现实当然没有任何的改变，但那是他们的生活，这次宣泄，带给他们的不是逃避或放弃，而是坚定与执着。
就在他们聚众吸龙的时候，缺了一角的天空之城，狼狈的逃走了。
昆茨也凑了过来，挤开玩家，无视他们愤怒的视线，碰触了一下龙爪。
[外星人！莫挨老子……家的龙！][嘘！你想想刚才是谁唱的歌？]
[卧槽！不会真的是那样吧？][哪样？][穿的呀。]
[嘘，别说，反正咱们得到好处就好了。]
[所以，太阳领主是真的自己人啊！]
[小点声，这里可不止是自己人呢。]
如果发现“自己人”的发现是《空间裂缝》的初期，那必然会引来无数嫉妒的目光。人们只能看得见领主的风光，质问着“为什么是你，不是我？！”，甚至愤而退游也说不定。但是到了现在，经历过了几番同甘共苦，看着昆茨做太阳是高高在上，更是007连轴转，玩家们的嫉妒心不能说没有，但也降到了一个低值。
所以，现在这个自己人，就是真的自己人，只会亲近，不会抵触。
昆茨无视了玩家们的议论，他专注在了龙爪的触感上。他以为碰触龙爪会带来暖流之类的，但不是，并没有什么外在的东西涌出来，他感觉到都是内在的，是关于他自己的。那些委屈、别扭、压抑、惶恐、寂寞，所有他曾经感受到的负面的感情，全都挤压了上来。
可这种感觉竟然没有让他觉得厌恶，反而有一种……挤了个超大痘痘的爽感。那些肮脏丑陋，对身体和心灵构成伤害的东西，全都一股脑的喷发了出去！
昆茨紧咬住牙根，他不能像玩家那样喊叫，毕竟他心里压抑的事情，可不能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告，只是眼泪却并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他拉住了队长的手，队长躲闪了一下，但还是顺着昆茨的力道，摸上了龙爪：“我觉得我不会……”
不，他会的。
第245章
当昆茨这颗太阳从东方升起，玩家们基本上也都吸龙吸了一轮，神龙昂起头，玩家们莫名的意识到了什么，也陆续松开了手，神龙抖擞着鬃毛，在玩家的注视中，沐浴着金色的朝阳飞上了天空。
神龙悠长的啸声在空气中回荡，回去商业街工作的玩家也都跑了出来，对着他们的神龙欢呼����暂时让他们摸鱼一下吧，没办法，实在忍不住。玩家们看着他，幸福的笑着。
[咦？神龙好像变大了？]不是好像，是真的变大了，越来越大，他在蒙罗非天空上盘旋的幅度也越来也大，从蒙罗非主城，到……整个蒙罗非。玩家们甚至都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只那隆隆仿佛按摩耳膜的声音告诉人们，他还在那。
突然，神龙昂首一声长鸣，一头向着蒙罗非的边境俯冲而下！一道光之后，世界恢复了平静，神龙不见了？！
[发生什么了？！]所有人都在问，这时候他们的心情也没法踏实了，无数玩家向着边境而去。
昆茨比玩家们首先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见了……长城。高耸的城墙在蒙罗非的边境上连绵不绝，牢牢地保护住了蒙罗非。
【他太强大了，法则不允许如此强悍的存在长期的停留在物质界，他的意识会在精神世界的法则之海中徜徉，身体则停留在物质界。但无论是精神世界，还是在物质界，他都在保护着你们。】这个世界还没被拯救呢，但J管家的唏嘘次数早就超过了过去所有任务加起来的总和。
玩家们已经看见了边界线，看见了巍峨且让他们无比熟悉的长城，即使周围的背景是陌生的，即使很多人甚至在种花家都还没见过长城，但那就是他们的长城！他们还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他们能知道，这必定是神龙对他们的保护。摸着冰冷的城墙砖，眼泪……又忍不住了。
[TM的以后谁再敢在城墙上乱写乱画，老子在蓝星里阉了他！]玩家们闹着，但也仅止于这种层次的闹，这就是最激烈的反应了，没有人是真的暴躁，他们只是……意难平。
但神龙已经化成了长城，却又仿佛依然在安抚着他们，让他们回去，去继续自己的工作，或者是游戏，神龙只是转变了一个形态，却依旧会看着他们。
昆茨眨了眨眼睛，碎掉的眼泪沾在了他的睫毛上。
J管家默默的给玩家发放奖励，整个蒙罗非都是风平浪静的。无论玩家还是土著，都很快各归各位，重回生活。
但蒙罗非有多平静，外界就有多喧嚣。
首先是温尔塔公爵一家，公爵本人宣布放弃公爵之位，在仅存的骑士的保护下，带着财产和家人，逃离了温尔塔公爵领����他这时候才确定，自己是真的没能力跟蒙罗非硬扛了。在这之后没多久，温尔塔公爵就就宣布放弃爵位，并率领家族归附于摩尔菲因大公，成为大公的忠诚骑士……
这是法则纪元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大贵族放弃领地事件，毕竟他同时放弃的还有大封印的职责。
有人发出质疑：低阶裂缝的崩溃不算什么，那些高阶裂缝里，帝皇级别的恶魔，才是最大的威胁。它们不是靠数量就能战胜的，那些格叽格叽在把世界带入毁灭！这样抛弃领地与职责，是不负责任的懦夫行为！
但立刻就有人提出别的意见：紫阶及以上裂缝只是少数，当年可以建立大封印，现在经过六千多年的发展，在大地上生存的各族里，强者与智者远远超过当年，难道就不能对大封印进行一下修改吗？那对各国都是好事。
利益才是好事，就像昆茨当年忽悠眷者们的。普通的超凡者渴望成为贵族，被束缚在土地上的小贵族渴望成为大贵族，大贵族渴望成为君主，而君主则渴望更广阔更富饶的土地。
人都是朝上走的，谁都渴望更多，无奈曾经的世界格局上，一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他未来是怎么样的就已经能看到的。贵族里出现了那么多变态，也和这种死水一样的情况不无关系。现在，改变的机会出现了，即使知道改变可能代表着大灾难，但……能为了长远利益而放弃眼前利益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就算有人能坚守职责，但整个世界就像是巨大的多米诺骨牌，只要附近的牌倒下，其他牌必然会受到影响。
在得到温尔塔家族的效忠后，摩尔菲因大公领吞并了隔壁的一个侯爵领，两个伯爵领，其他若干小领土可以忽略不计，并紧接着向奥尔托公爵领发动了进攻！
宣布独立的孔雀大公与希克斯大公也在先后“和平”吞并了周围的小领地后，向不愿归顺的大贵族发动了进攻！
那些没有宣布独立的大公，都在等皇帝的反应。尤其奥尔托公爵可一直都是皇帝的铁杆盟友，这时候如果皇帝一声令下，高喊“剿灭反叛者！”歇尔弗帝国内还是有一定的贵族愿意响应号召的。
可唐德四世没有动，他像是不知道这件事一样，依然在帝都日日享乐。
亚特西纳亲王意图拉着哈尔托莱姆亲王一块去劝说自己的父亲，毕竟自从战败后，他就越来越不得皇帝的喜爱了（毕竟，说战败那都是亚特西纳给他自己的脸上贴金，他甚至都没能看见蒙罗非的地平线），但他反而被哈尔托莱姆劝住了：“号召剿灭反叛者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
“他们反叛了！”亚特西纳觉得哈尔托莱姆的提问不可思议，“我们该维护皇室的威严！”
“呃……他们是反叛了，但目前的叛乱，你认为依靠皇室可以解决吗？所以如果要镇压叛乱，必然需要其他贵族响应皇室的号召。但……那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而就算战胜了，你觉得我们从那几家贵族身上得到的战利品，真的能够补足我们损失吗？而且，就算打败他们又能怎么办呢？大封印崩溃在即，那些领土距离皇室太远，最后还是会被周围的贵族瓜分。我亲爱的弟弟，面对一场赢了没好处，输了更没好处的战争，我们还是不要打了。”
哈尔托莱姆虽然在某些方面上不聪明，但在另外一些事情上，脑子又极其的灵活。
亚特西纳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父亲，大概真的也和哈尔托莱姆有着相同的想法。
“那如果……如果帝国灭亡了呢？”
“父亲大概会自杀吧？带着他的财宝、艺术品，还有他的美人们。”哈尔托莱姆想到了那个场面，不但没有难过，反而哈哈的笑了起来，“我不想死，但我也知道，以后就享受不了现在的一切了，所以，尽快享受吧。我的弟弟，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想过要逃去哪吧？”
亚特西纳是在哈尔托莱姆的笑声中逃出来的，他一脸恍惚的坐上了马车����不是他经常坐的那一辆豪华马车，这次他是偷偷的前来拜访的，这是一辆普通贵族都用得起的“简朴”马车。
他的脑子一片混乱，他感到烦躁，无力，还有一种他不想承认的……恐惧。
在波波城，被希克斯大公捉住，成为囚徒时，他都没有恐惧过。因为他很清楚，对方不敢对他怎么样，他还是会得到自由，会回到樊瓦蒂纳的。
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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