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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今是偏头见他脸上又露出疑惑的表情,想起自己也没告诉他名字,呼出一口气,终于开口:“薛今是……你的名字,我在生死簿上看到过。”
听到生死簿,宴来朝下意识蹙眉,他记得那次薛今是看完生死簿后,脸色并不好看。
祁麟身为当事人,情况也很特殊,薛今是思索了一路,最后下车的时候才问:“你想知道自己的命数吗?”
祁麟摇摇头。
薛今是便收回视线,没再开口。
祁麟看不到他的表情,宴来朝却看得到,见他面色发沉,宴来朝也蹙起眉。
祁麟看不见门,直接穿墙而过。
鬼没有实体,但那种穿透感却很奇妙,他伸手只感觉到一丝轻微的阻力,随后被哮天扯了扯狗绳,一起进去了。
路上薛今是已经给宴来朝解释了现在的情况,知道需要自己帮助,宴来朝点头:“什么时候开始?”
薛今是道:“不急。”
宴来朝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听他说:“今夜过后吧。”
“刚才我遇见了谢必安,等夜里他会入梦告知你真相。”
宴来朝抬眼,随后点头:“我知道了。”
地府那边既然要告知宴来朝身份,那就一定会先找方法,让他能够掌控身体里的力量。
到时候要帮起祁麟,就不需要完全依靠薛今是,他自己也可以。
宴来朝表面上看起来很镇定,心里却还是有一丝紧张,只是掩藏的很好,没有展露出来。
宴来朝问:“我需要做什么?”
薛今是:“什么都不用做,睡一觉就行。”
说完他忽然想起谢必安的嘱托,又说:“不过我需要和你呆在一个房间,以防有意外发生。”
呆在一个房间?
宴来朝五指缩进掌心,但表情八风不动:“我知道了。”
他转头对祁麟道:“这里有很多房间,平常都有打扫,你随便挑个房间住下吧。”
祁麟抬手示意自己手里的狗绳,哮天仰头“汪呜”叫着。
“它也可以和你一起。”
祁麟就笑了一下。
‘谢谢。’
随便找个房间把亡魂塞进去,等到入夜,薛今是跟在宴来朝身后进了主卧。
主卧就一张床,薛今是不愿意委屈自己,径直上去。
宴来朝看他动作如此流畅,毫不设防,心猿意马了一瞬,随后咳嗽两声掩饰失态,躺到了另一边。
薛今是倚在床头闭目养神。
宴来朝觉得有些耳热,闭上眼睛却毫无睡意。
他问:“鬼差什么时候来?”
薛今是:“不知道,不过你要是再不睡,他就肯定来不了。”
宴来朝:“……”
他闭上眼睛。
半个小时之后,薛今是面无表情:“睡不着?”
宴来朝有些尴尬,薛今是就在他身边,存在感极强,这让他怎么心安理得地睡过去?
薛今是取出一张符篆,道:“睡不着我帮你。”
宴来朝看他手一眼,顿了顿,“……那就麻烦你了。”
“客气。”
符篆就眉心一帖,宴来朝立马困意上涌,一分钟后呼吸渐渐平缓,已然是陷入了沉睡。
薛今是双手环臂,闭目等谢必安来。
身侧宴来朝指尖微动,熟睡时翻了个身,手一不小心搭在了薛今是腿侧。
薛今是垂眼看他,没什么反应。
再睁眼时,耳边风声猎猎,宴来朝听见一声清脆的敲响,视线一转,就见到了熟悉的场景。
山石流水,回廊楼阁。
红色道袍的少年还是倚靠在柱子上,长发散乱,手里一块石头抛上抛下,面无表情地偏头看向宴来朝。
“薛今是?”
宴来朝蹙眉,他为什么会再次入魇,鬼差没入梦?
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少年手腕一转,石头穿过宴来朝的魂魄,落在不远处。
宴来朝一顿,回身看一眼,地上已经堆起了十几个石块。
这次的魇内,薛今是似乎没有上次看起来鲜活。
宴来朝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但好在身处薛今是的魇里,应该不会有危险。
他四处张望,见廊外的池塘里荷花开得极艳,而上次他来的时候,还是开春,柳树刚抽芽。
薛今是又朝他扔来一块石头,淡淡问:“你是哪里来的生魂。”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没什么起伏,情绪好像很低迷。
宴来朝飘过去,就见少年警觉地朝他看一眼,手揣进袖子里似乎要做什么。
宴来朝下意识道:“别扔符……我不会害你。”
薛今是豁然看向他,双手一顿,随后从空荡的袖子里抽出。
他说:“你怕什么,我身上已经没有符篆了。”
宴来朝没细想他这话,过来想凑近,但下一刻薛今是却起身和他错开,擦身而过。
“如果你不是玄门之人,就赶快离开。”
宴来朝忍不住跟上,问:“为什么?”
薛今是回身,眯了眯眼睛,咧嘴笑了一下。
“见我者,死。”
宴来朝觉得他现在有些奇怪,像是在抗拒别人的接近。
他转头看一眼这处住所,除了茂盛的植物和他们,竟然再找不到第二个活人。
薛今是问他:“你在看什么?”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宴来朝蹙眉。
薛今是站着,听到这话对他扬眉:“不是还有个你么。”
少年侧目瞥见宴来朝颈侧的神印,眼神变了变,转身坐回廊下,语气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冷漠。
“地府的人,也开始着急了?”
“着急什么?”
薛今是看着宴来朝,眼中带着对他明知故问的不满。
“天道陷落,灵气湮灭,如今世间神灵都投入熔炉中舍生成仁……地府鬼神十不存一,你是从地府逃出来的?”
这话里信息量过大,宴来朝目露惊诧,还没等他消化完,薛今是忽然劝他:“阳间也尽是恶鬼,你到这里来无异于自投罗网。”
“你身怀神骨,正是他们需要的,就不怕我将你抓住?”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但宴来朝摇头:“你不会。”
薛今是一愣,随即笑着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宴来朝没说了。
当然是因为你对鬼,见一个救一个。
薛今是没有追问,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脸上又没了笑意。
“不想死的话,就快滚。”
宴来朝摇头,他倒是想走,但走不掉。
这时他忽然想起薛今是手腕上的痕迹,心中一动,走过去想拉他的手。
薛今是察觉后,闪身躲过,和他对视。
宴来朝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张了张嘴,随后道歉:“抱歉,我是看到你手上戴了什么,想看看。”
“好啊。”薛今是垂眼,双手从道袍里拿出。
刻意遮掩的地方被展露出来,宴来朝看过去,便见薛今是手腕上戴着两个墨色玉镯。
上边金光流转,纹路神似活物,一直在不停流动。
“这是……?”
薛今是诧异地看向宴来朝,见他眼中的疑惑不似作伪,沉默片刻后,淡淡开口:“两个镯子罢了。”
宴来朝还想说什么,但薛今是侧耳听到不远处有人来,对他下了逐客令。
“是我想错了,看来地府把你护得很好。”
宴来朝不解其意,但薛今是也不需要他听懂,只是开口说。
“……你该回去了,别让他们看见。”
猛烈的抽离感忽然传遍周身,宴来朝心有所觉,他这是要离开了。
最后一刻,他再看向薛今是的方向,虽然知道他只是一段记忆,下次不会记得他,但还是想道个别。
没想到视线对上去后,宴来朝瞳孔骤缩。
远处有人越来越近,念咒声传入耳中,忽然一阵诵经声贯彻灵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