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榆
“你们都给老子少说点……”
尤四爷被护士领着进来了。
中气十足地将话吼到一半儿的尤朝忠:“……哎呦——”
尤朝忠瘫到了轮椅上。
尤四爷:“……”
尤朝忠:“小枭啊,怎么这么久才来看爷爷啊,哎,爷爷知道你忙,爷爷不怪你。”
还在麻将桌上坐着的几个老头:“……”
刘裁缝拎着热水壶往墙根儿退了退。
自打上次尤四爷走后,尤朝忠时不时地就会问上一句:“小枭要真把我送去养老院那咋整?”
不得不说,尤朝忠还真是怕孙子怕到忘了自己的身份……
刚才被尤朝忠从轮椅上拉了起来正瘸着腿站着的老头一个没撑住,就这么瘫到了麻将桌上。
但尤朝避着尤四爷对着他看了一眼,导致那老头哼都没敢哼一句。
尤四爷目光淡淡地在这间麻将室里头扫了一眼,问:“你刚才在干嘛呢?”
尤朝忠不带一点儿心虚地道:“这不天有点儿冷不是,这里头暖气又不足,连个饮水机都没有,这都是一群老头儿,冻坏了咋整,这不……”尤朝忠示意刘裁缝过来,然后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热水壶,“我就来给他们送点儿热水,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做做人民的公仆嘛!”
一屋子的老头们:“……”
尤朝忠拿着水壶的手往下一倒,又是「哎呦」一声。
“小枭啊,我有点儿不大得劲儿,你推爷爷去病房吧。”
尤四爷就这么看着他。
这时,被抢了轮椅的老头儿实在是舍不得自家闺女花了两三个月的工资给自己定的轮椅就这么被尤朝忠给推走,于是就硬着头皮开了口。
“这、这轮椅是我借给老尤的,小伙子啊,我这还用呢,你看这路也不远,你年轻力壮的,要不你把你爷爷背到病房得了。”
其他人也觉得他说的话也没什么不对的,都开始应和。
“也是,这轮椅可是老张的闺女刚买的,还没将屁股暖热呢,他可舍不得,要不小伙子你就把你爷爷背回去吧,本来也没几步路。”
尤朝忠看着一个两个都开始应和的老头,感动的吸了吸鼻子,但让尤四爷背他,他还真没敢奢望。
果然……
尤四爷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尤朝忠,说了一句话。
“回病房跟回大院儿,你选哪个。”
“回大院儿!”尤朝忠霍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小枭,咱走吧!”
一屋子的老头儿:“……”
尤朝忠顿了一下,手扶着轮椅,摸着腿道:“我这腿吧,年轻的时候就留下几个子弹片儿卡在骨头里没取出来,疼也是一阵一阵的,哎,刚才我是真的站都站不住啊!”
一屋子的老头儿:“……”
尤朝忠像是强撑着将手离了轮椅,对着尤四爷道:“小枭啊,咱走吧,车、车开进来了吧?”
尤四爷就这么淡淡地将视线落在他那张脸上,看着他胡诌。
尤朝忠避开他的视线掩饰着心虚,手上指了指门口,闷咳一声道:“咱、咱现在回去?”
尤朝忠刚走到门口,尤四爷刚侧身打算跟上,在他们的身后却传来一声……
“老尤啊,上一轮你输的麻将钱走之前先结了呗!”
尤朝忠:“……”
只要脸皮厚,其他的都是不事儿。
尤朝忠气定若闲地转过身将手揣进兜里,拿出一小沓输剩的现金出来,大气地都摔到了桌子上。
“全给你了!”
这老头真他妈的小家子气,就八百块钱非得当着他孙子的面儿跟他要要要!
尤朝忠正想拄着拐杖潇洒离开,坐在东位的老头见那人都将钱要回来了,一时也有点儿待不住,紧接着开了口。
“老尤,你还欠我呢,一共七百四!”
刚甩下钱打算潇洒离开的尤朝忠:“……”
尤四爷就这么看和他,正好想看看他这张老脸皮跟城墙比能薄个几毫米。
尤朝忠拎着拐杖转过了头,没好意思看尤四爷一眼,伸手就从第一个老头手里的那沓还没有被揣进兜里的钱里头抽出来了八张,给了第二个老头儿。
眼睁睁地看着手里的钱被尤朝忠又抽走八张的第一个老头儿:“……”
“那个……老尤啊,我的不多,就五百九,你看……”
尤朝忠看向正要账的第三个老头:“……”
尤四爷就这么站在他的后头看着他。
于是,第一个老头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尤朝忠又朝着他手里的那沓钱伸了过去。
一张、两张、三张……六张。
尤朝忠将抽出来的那六百块钱给了第三个老头儿,尴尬的都不知道门在哪儿了。
“小枭,咱……咳!咱走吧。”
一屋子打麻将带看麻将的一群老头就这么看着尤朝忠脚下不太稳当、背都驼的低了足足有五六来公分的尤朝忠出去了。
第一个老头看着手上所剩无几的票子,反应了过来。
“老尤!你这给我剩的也不够八百啊!”
第九十三章 在去见你的路上
尤朝忠坐在车上也就尴尬了一会儿就来精神了,扯着尤四爷说东说西的。只是尤四爷一直也没这么搭理他,最多就是懒懒地「嗯」了两声,再有就是淡淡地透出那种像是在问「你能消停一会儿吗」的目光。
但是光这些尤朝忠就挺稀罕的。
“小枭啊,你也真是的,派个人来把爷爷接回去不就行了吗?你还特地自己来,呵呵,小枭你真……”
尤四爷将微阖的眸子睁开,眸光淡淡地看向尤朝忠。
“在家好好帮我看着崽子。”
尤朝忠:“嗯……啊?”
车子停下,尤四爷亲自下了车为尤朝忠开了车门,让尤朝忠从车上下来。
“那崽子这几天情绪不太好,还有点儿粘人,我不在的时候你多陪着他点儿,别让他出什么事儿,最好也别带他出去什么的。”
尤朝忠本来听的一头雾水,到头来才听明白了,他孙子把他接回来是为了让他给他带媳妇儿啊!
尤朝忠一张邹巴巴的脸委屈的不行,但也没说什么。当然,也没承诺什么。只是显而易见的事,对这件事儿他真是有点儿不大乐意。
尤四爷将尤朝忠扶下车,然后看了看时间,连将尤朝送进大院儿都没有,就这么直接上了车。
临走的时候隔着车窗看了尤朝忠一眼,这一眼多少有点儿不信任,搞得尤朝忠也顾不得尤四爷交代的是什么了,只知道自己的心哇凉哇凉的。
他孙子居然利用他。
利用就算了,还质疑他的使用价值。
眼睁睁地按着尤四爷将车给开走了,尤朝忠一脸沧桑地看着逐渐开远的车尾巴,简直就像当场「咿咿呀呀」地唱一段的苍凉的豫调。
尤朝忠双手拄着拐杖,低头将拐杖往地上一顿,憋屈的自个儿走进了大院儿。
沈姨见尤朝忠回来了,立马慌里慌张地迎了上去。
“将军啊,你怎么回来了?”
尤朝忠对沈姨说的这句话实在是有点儿不痛快,这会儿控制不住脾气,于是就立马沉了脸,道:“怎么,我不该回来是不是?”
沈姨还真不知道自己说的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但见尤朝忠这脸色,她也就只有认错的份儿了。
要说沈姨的不自在尤朝忠是不会顾虑的。
其实说白了,尤朝忠从来都不是一个多正道的主,自己不痛快了,逮着谁就得给谁找点儿不痛快。就算是明白了自己的过错他没有任何表示的。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儿,最多也是给点儿小恩小惠的安抚一下。
沈姨是知道他的性子的,自顾自地尴尬一阵儿,只等尤朝忠气消了就当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该这么伺候还是怎么伺候。
其实尤朝忠活这么大一把年纪,晚年渴望点儿亲情这点儿沈姨不是不明白,正是因为明白,才事事都多理解了几分。只是这个大院儿也没她插嘴的份儿,她除了叹气还是叹气,也没什么办法。
其实照她来说,尤朝忠的其他子女、孙辈虽然比不上尤四爷半点儿,但总归是连着血缘关系的。
特别是年纪轻轻就当上著名大学的教授的尤潜椋。但尤朝忠竟这么多年竟也没睁眼瞧过他几回。
尤老将军到底是太过心狠了些,沈姨是这么想的。
只是其中的一些事,不是她能明白的。
尤朝忠拄着拐杖在沙发上坐了半晌,像是在想什么事儿,沈姨也没敢打扰,又怕他有事儿吩咐,就在他的一侧站着。只是站了还大一会儿也没见尤朝忠有什么动静,便想默默地退了去忙别的事儿。
就在沈姨的脚刚动了一下的时候,尤朝忠拧着本来就带着道道沟壑、却不失年轻时的英气的眉朝着她侧了侧身子,开口问道:“那崽子呢?”
沈姨往楼上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刚才还在睡,但这个点儿也该醒了吧。”
尤朝忠又想了想,道:“去,把那崽子给我叫下来。”
沈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也只能听他的吩咐上了楼。
只是还没等她走到二楼,光着脚丫子的小崽子就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惊慌的样子像是被按到水里濒死前的求助一般。
猛然从沈姨的身边窜过,小崽子脚下一个踩空直接从七八个台阶高的地方栽了下去。
“啊!”
沈姨吓得扶着楼梯扶手就发出了一声尖叫。
尤朝忠手上的拐杖都没有拿稳就这么慌里慌张地跑了过去,一颗老到经不起折腾的心脏被惊的简直超出了负荷。
还没等尤朝忠跑过去,在楼梯低下滚了几个滚儿滚停下来的小崽子撑着地面儿将头从地毯上抬了起来,就这么跪坐在地上,一双无措的大眼睛在大厅里头寻找着。
“你、你没事儿吧?”尤朝忠这会儿连说话都有点儿哆嗦了。
小崽子没有回答他,而是用顶着一张开始泛出淤青的脸,用那双被惶恐不安的泪水淹没的大眼睛看着尤朝忠,问他:“尤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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