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河自西
几位医生都十分和气地点头回应。
“老师们邀请你和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济合食堂菜做得……挺有特色，姐，你可以尝试一下。”
几位大医生都开口了，叶娴自然无不答应，于是她再一次见识了自家弟弟在这所医院里好人缘，看着一个个鲜活笑容和叶一柏自在模样，叶娴心头大石慢慢落下，这样，也……挺好。
叶娴工作是晚上五点半才开始，因此她下午其实是没有事。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打算打扰叶一柏，中午吃了饭就想叫黄包车回西华饭店。
“姐，你没事话，可以去我宿舍休息，晚一点我送你回去。”
30年代最出名大上海歌舞厅，饶是到了后世也经常能在影视作品中看到它们身影，叶医生心里自然也是好奇。
况且，即便叶娴再三表示她在西华饭店很安全，但眼见为实，姐姐工作环境，他还是亲眼看一看比较放心。
叶娴看着弟弟抿着嘴严肃模样，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等到人离开了才反应过来，她怎么就答应了呢？
忙碌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手术室里时间更是如流水一般，一眨眼它就不见了。
“噢，听说波恩教授和格林医生下午去工部局了谈条件了，不知道谈得怎么样，不会真削减我们预算吧。”
“应该不至于，有了威尔逊先生事情做缓冲，卡贝德院长连夜赶回来了，去拜访了好几个工部局董事，但是工部局那边条件肯定是要提，先是夜班制度，后面不知道还会来什么，真是头疼。”
临近下班，医生护士们都开始放松了下来，三三俩俩聚在一起聊天，叶一柏用护士台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
叶娴皱眉看着弟弟“奢侈”行为，“出租车？你一个月挣多少钱动不动就叫出租车。”
叶大医生听到这个问题，沉默了两分钟，“还蛮多，够我打车了。”
基本工资三十美元，加上一台手术按级别五到五十美元不等抽成。
1美元等于185银元，每个月基本工资加上手术抽成，两三百银元不是问题，在民国当下工资体系中，也算得上第一梯队了。
“你呀，以后总要成家立室，上海现在房价这么高，你有工资也不能乱花呀。”叶娴絮絮叨叨地说着，叶医生极有节奏地应和着点头，敷衍地十分用心。
四月里，下午五点天还不暗，但南京路上大大小小店铺早已点起了霓虹灯，牌匾上一圈圈五颜六色小灯泡随着音乐声明明灭灭，一个个西装革履人，戴着绅士帽出现在南京路上咖啡厅，舞厅里，三三俩俩聚在一起谈笑。
西华饭店在南京路尽头处，这位置算不上好，但门口两幅歌女等身像十分漂亮，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观看。
“从后门进吧，师傅从前头小路开进去，第一个路口右拐。”
出租车司机笑着应了一声好。
两人下车，叶娴带着叶一柏往里走，“我跟赵三爷说了要拍电影事，赵三爷也同意了，因此这歌厅里要捧新人，好早早把我换下来，今天主要是新人场，我就上去唱两首。”
叶娴说起这个，脸上眉飞色舞，表情十分生动。
“哎呦，姑奶奶，您总算来了。”叶娴和叶一柏刚踏进西华饭店歌舞厅，一个穿着黑西装中年男人快步迎了上来，他看到叶娴身后叶一柏，先是一愣，随即眉头微微皱起。
叶娴不紧不慢地往里走，“又怎么了？现在不过五点十五分，我可没迟到啊。”
叶医生看着一下子端起来叶娴，不紧不慢中带着些盛气凌人，颇有股子电视里民国名媛味道。
“是是是，您没迟到，前头崔二闹起来了，您上去唱一首压压大家火气，没您在，新人还压不住场子啊。”
叶娴闻言，嫌弃地看了黑西装男子一眼，“闹闹闹，他闹我就得上去唱，那要你们这些人干嘛，行了，我知道了，我等下就上去，你先去维持秩序吧，别让他真闹起来。”
西装男子听到叶娴这句话，立刻眉开眼笑，“哎”了一声，迅速去维持秩序了。
“一柏，别理他们，我帮你去找个位置，你等下去乖乖坐着等我来找你就好。”叶娴回过头，一改刚刚冷傲，又成了叶医生温温柔柔好姐姐。
叶一柏：居然觉得姐姐有点酷！
叶娴挥手招呼一个侍应生过来，对着侍应生说了两句，侍应生连连点头，转身对叶一柏说道：“先生，请跟我来。”
“跟他去吧，我唱完就下来找你。”
叶一柏这才点头。
侍应生领着叶一柏到了一个视野极好位置，四人沙发座，用布隔开，算是歌舞厅里贵宾席了。
“怎么还没出来啊，我们要听叶曼歌，别拿这些五音不全来糊弄咱！”
叶一柏刚坐下，就听到正对着舞台方向有一个粗犷声音响起。
“对，我们要听叶曼！”
“叶曼！”
刚刚那个黑西装男子就站在不远处，不断说着：“来了，叶曼马上就来了。”
叶曼是叶娴艺名，有了那个叫崔二带头，爱凑热闹观众都开始起哄起来，要台上人下去，换叶娴来。
叶一柏位置是靠近舞台后台出口，就在观众们不断起哄要叶娴上台时候，几个身着旗袍女子从后台出来。
“听听这观众呼声，好像我们西华饭店就只有叶曼一个人似。”女子带着酸意话传进叶一柏耳朵里。
听到自家姐姐名字，叶医生耳朵动了动。
“有人有才有貌还有靠山。你们说……叶曼和市局那位真有关系？”
市局那位？说是裴泽弼？
“这得问芝姐啊，芝姐你跟警事局熟。”
那位被称作芝姐人吐了一口烟，笑道：“这么多天了，你见过裴局来捧她场？或许那次真只是市局那位见义勇为呢，三爷那边也存着疑呢，所以女主角事，这么多天了也不肯给叶曼一个准话。”
“赵三爷可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主，若叶曼真是狐假虎威，那就等着看好戏吧。”
女人们谈话声清晰地传入叶一柏耳朵，叶医生眉头微微皱起，觉得手上果汁都不香了。
这时候音乐声响起，化着舞台妆叶娴袅袅从后台走出来，曼妙歌声在歌舞厅里响起。
“好听！好听！再来一首！”
“再来一首！”
叶娴一连唱了两首，随即不顾舞台下挽留声，头也不回地走向后台。
“李四，叶曼要不唱了消息你从哪儿听来？”
“二哥，这消息在西华饭店都传遍了，说是要去拍电影了，所以西华饭店这才开始捧新人，你数数，这礼拜叶曼才唱了几首？”
崔二闻言，立刻怒目圆睁，他将手里酒杯重重砸在桌上，“妈，老子捧了她这么多年，说不唱就不唱了。”
“李四，你去后台，让叶曼过来，既然都不唱了，老子捧了她这么多年场，她跟老子喝一杯酒，不过分吧。”
一众马仔连道：“不过分不过分。”
李四面露为难神色，“可这是赵三爷地啊。”
“老子又不闹事，老子就要叶曼喝一杯酒！一杯酒面子老子还没有了？”
李四见崔二生气，不敢多说，快步就往后台走。
然而不多时，他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后台说叶曼歌唱完就走了……”
崔二正想砸杯子，这时他听到有小弟说：“哎，那不就是叶曼嘛，不是说她不陪酒嘛，她旁边那个男什么来头？”
第61章 争端
062
崔二闻言看过去, 然后火一下子就上来了。
只见他女神叶曼坐在一个不认识男人身边，正笑得一脸灿烂。
崔二今天晚上本就灌了几碗黄汤，到了歌厅又喝了几杯白酒, 这一白一黄一冲, 这脾气就有几分控制不住了，他把杯子狠狠往地上一砸。
“我说怎么说不唱就不唱了，这是攀上高枝了。老子今天非让她把这杯酒喝下去不可。”说着，崔二从旁边拿了一个杯子, 倒满了白酒，随即把酒杯一扔，晃晃悠悠地就向叶一柏叶娴所在位置走去。
崔二过来时候, 叶娴正在跟叶一柏讲歌厅里发生趣事。
“你都看到了, 放心了吧，别看这里闹哄哄，三教九流都有, 但是我们老板还算是个讲究人，只要你不愿意做, 谁都逼不了你，我每天也就唱几首歌就回宿舍休息了。”
叶娴说着, 挥手示意侍应生给自己拿杯果汁，“我跟老板都说好了, 下个月开始就不唱了，你见过那个拍电影摄像机不，那个胶圈在那儿转，人就可以出现在电影里, 多好啊, 等我老了, 丑了，看看以前自己漂亮时候，多好啊。”
叶娴一连说了两个好字。
叶一柏想到刚刚那几个女子说话，不由开口问道：“电影事定下来了吗？你们老板会不会临时反悔，如果需要什么人出面话……”
叶娴看着弟弟努力组织语言模样，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
“怎么，现在我们叶医生还能做得了那位裴处主了？”叶娴将围在脖子上披肩摘下，放到一旁，“你放心，你姐姐不是傻子，无非是主角还是配角事，我也没有一步登天想法，没有背景就一步一步来嘛。”
叶一柏脑海里出现裴泽弼把表扔给他一个人跑向民房场景，他总觉得那人可能会帮忙……
两姐弟说话间，突然听到耳边“砰”一声响起。
叶一柏和叶娴同时抬头。
只见一个满身酒气男子站在他们座位旁。
“叶……曼！”这男子指着叶娴叫道。
“老子还当你是什么九天仙女呢，还不陪酒……我呸！”崔二一口唾沫吐在两人脚边，“遇上高枝了，别说陪酒，陪床也行吧。”
说着他目光瞥向叶一柏，“这脸蛋白嫩嫩，哪家少爷呢，这女人可不干净，别让她骗了！”
叶医生眉头“咻”得皱紧了，他面色黑沉下来，“你嘴巴放干净点！”
叶医生生起气来自带外科大主任气场，看得崔二就是一愣，但他反应过来后，发现自己被一个二十出头毛头小子吓住了，不由更加恼羞成怒。
“人都是不干净，我嘴巴怎么干净！”
“对啊，小少爷，你不会以为这场子里有什么干净女人吧，就说这叶曼，说不陪酒，遇上你不也是投怀送抱。”
“就可怜我们崔哥这一片少男心了。”
崔二几个狐朋狗友也凑了过来，一群人围着叶家姐弟两人调笑。
叶医生黑着脸站起身来，正要开口，却被叶娴阻止了。
只见叶娴理都不理面前崔二，她站起身来，目光环视一圈，看到不远处站着侍应生，立刻喊道：“傻愣着干什么，没看到有人闹事吗？去叫人啊。”
不远处侍应生闻言，立刻反应过来，小跑着就往歌舞厅后面跑去。
见侍应生跑去叫人，叶娴才把目光放在面前崔二等人身上。
“先生，您是客人，我尊重您，也希望您尊重我，退一万步讲，就算您不尊重我，但这里是赵三爷场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们大家都不想闹得很难看。”
崔二酒精上头，加上一群狐朋狗友在旁边撺掇，哪里听得进叶娴话
“别说僧面佛面，老子今天谁面子也不看！你既然陪了别人，也不差老子这一个，这杯……不对，是这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