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河自西
郭文珏和二太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愣是没回话。
哦，还真是啊。
治疗室里气氛一时有些怪异。
这时候
小许护士目光��过郭文康脸，面色一变。
“郭医生，郭医生，你有没有在按，病人怎么好像没吸进去？”
郭颉猛地一个激灵，低头细看，郭文康刚刚还算平稳呼吸居然又微弱了下去，“小许，你来捏，我再抽一次。”
“好！”
小许立刻跑过来接过郭颉手中呼吸囊，用力积压起来，郭颉手有些抖，他拿起50l注射器接上，放开止血钳，再次开始抽液。
叶一柏脸色也严肃了起来，“病人需要马上手术，你们也看到了，病人情况并不算好，开放性气胸，这种伤势越早手术预后越好，如果丧失了早期手术机会，病人留下后遗症几率会很高。”
“后遗症。”二太太眼神飘忽，她声音突然高了起来，“医生，你们也说了，我跟郭文康其实也算不上啥家属，这手术签字可是要担责任，我一个姨太太担得起什么责任啊，我不签。”
叶医生嘴已经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看向郭文珏，沉声道：“那你呢？”
郭文珏还未开口，二太太就抢着替他拒绝了，“文珏他一个做弟弟，怎么给哥哥担责任，他还小，担不起这么大责任。”
“叶……叶医生！帮我来夹闭乳胶管！”
“小许，病人好一点没？”
郭颉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手抖动，但是他刚刚捏了太久呼吸囊了，指关节不断抗议着自己超负荷工作，显得有些不那么听话。
小许护士年纪不大，因为紧张和不停按呼吸囊关系，护士帽边缘已经微微被汗沾湿。
叶一柏听到郭颉喊声，立刻转生往回跑，跑回去之前，他看了郭文珏一言，用十分平淡语气道：“其实我还蛮庆幸，外事处名额没有被你这样人占了。一个看着自己亲兄弟生命垂危都没有同理心人，怎么能指望他担负起四万万同胞期望，在国际社会上为我们国家争取权益。”
郭文珏闻言，猛地抬起头来，他想反驳些什么，但是他想反驳人早就跑到了病床旁。
“郭医生，我来。”
又经过十分钟手忙脚乱后，小许护士清脆而欢快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平稳了平稳了。”
郭文珏看着一只手抱着纱布，还在不停忙碌叶一柏，他有一种很清晰感觉，这个从大一开始就跟他竞争同学眼里好像一下子没有他了。
郭文珏咬了咬牙，他快走两步，走到一旁桌子上，掏出上衣口袋上夹着钢笔，闭了闭眼，在纸上用力签上了自己名字。
“文珏，你干嘛呢！”二太太见状赶紧走过来，“你签什么签啊，郭文康事跟你什么关系，你签了字，万一有点什么事，你爸那边有不好交道……”
“阿妈！”郭文珏抬头，他看了一旁忙碌叶一柏一眼，“他说得对，如果我连这点责任都担不起，我有什么脸面去争外事处或者其他国家机关名额，我不小了。”
二太太闻言一滞，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郭文珏将笔收回去，拿着那张他签上了名字纸向叶一柏走去。
他走到叶一柏面前，挺着胸抬着头扬着下巴将那张纸递给叶一柏，“诺。你别误会，我可不是因为你说话才签字，我只是……没那么坏。”
他说着，目光��过病床上郭文康，面色复杂。
叶一柏接过郭文珏纸“嗯”了一声，递给小许护士。
“小许，我来捏呼吸囊，你去看看萧医生到了没，还有叫曹文进来，准备手术吧。”
“好，叶医生！”
小许护士清脆地应了一声，她刚接过叶一柏递过来纸，随后脸上露出了复杂难当神色，他看看叶一柏，再看看郭文珏。
哦豁。
同学呢。
圣约翰高材生呢。
她轻咳一声，看向郭文珏，“这位先生，您这签是主刀医生要签手术单啊，您这是打算亲自给您哥哥动手术？？？”
第65章 伤手和断腿
065
“你们圣约翰全英文教学, 是不是里面一个中文字也看不到啊，那也难怪……”
郭文珏：……
叶一柏：……
郭文珏满脸通红，他好不容易酝酿情绪一下子泄得精光, “不是，我只是一时没看清楚, 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中文！！”
“哦哦, 知道了，你跟我来吧，这可不止一张纸要签，等下我会告诉你要签什么地方, 放心吧。”小许护士一边走一边敷衍道。
什么叫放心吧？
“我真认字！叶一柏你倒是说句话，你不也没发现！”
叶医生脸部神经诡异地抽动了一下, 他转头看向郭颉，一本正经地问道：“你们医院现在用来修补胸壁人工代用品是什么？”少拉他下水, 他什么都没听到！！
“啊？”郭医生眨巴眨巴眼睛, “人工代用品？”
“那我换个问法，萧医生一般怎么处理来保证胸壁稳定性, 密封性，避免胸腔畸形？”
郭颉看着叶一柏, 随即深深吸一口气, 他突然觉得一辈子割包皮也挺好……
说曹操曹操到。
叶一柏话音刚落，萧医生就在曹文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他看到叶一柏, 脸上露出安心表情，“叶医生也在啊。病人还好吧, 我看看。”说着, 示意曹文把自己扶过去。
“老师, 你这是？”
郭颉看着自己老师一瘸一拐模样，一股子不好预感逐渐在心头升起。
萧医生看到郭颉手中注射器，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神色，“胸腔穿刺，你做？不错嘛！”
他在曹文搀扶下艰难地走到了病床旁边，“开放性气胸是吧，都昏迷了？那推手术室吧，真不巧，刚刚跑得太急，跌了一跤，脚腕了。不过看到叶医生你在这儿我就放心多了。”
叶医生闻言，笑着挥了挥他刚包扎好手。
萧医生：？？？
郭颉看看叶一柏手，再看看萧医生腿，掏出备用呼吸囊给自己挤了两下，天要亡他！！
小许护士这时拿着几张纸“哒哒哒”地跑进来。
“术前告知书签好嘞，我还让那个不认字把胸腔穿刺风险告知补上了，手术室也准备好了，推病人过去吧。”小许护士高兴地说道。
说完，她发现了萧医生存在，“萧医生您也来了啊，太好了。您腿……”说到一半，她发现了萧医生怪异站立姿势。
“啊，没事，摔了一跤，曹文啊，既然要去手术室了，帮我去推一个轮椅来吧。”
小许护士闻言整张脸都变成了一个“��”字，萧医生腿崴了，叶医生手伤了，那让谁做手术？现在再去打电话还来得及吗？
本着一个白衣天使责任心，小许护士还是把问题问了出来。
“那你们谁主刀？”
这句话落，叶医生晃了晃他不久前才刚刚又包好手，萧医生崩了两下展示了一下他新鲜刚崴脚，手残和脚残对视了一眼，同时把目光落到了拿着注射器郭颉身上。
“哐当”
注射器从他主人手中掉落，掉落到治疗盘里发出好听声响。
“没问题小手术，更别说还有我们俩在你后面知道。”这是萧医生。
“清创缝合而已，和你平时割包皮差不了多少，外科手术本来就是一通百通事。”这是叶医生。
曹文推着轮椅过来，同情地看了一眼自己师兄，他觉得，这里大概只有他才能理解他师兄现在心情。
小许护士看看叶医生，再看看萧医生，最后飞快地在主刀医生栏里填上了“郭颉”两个字。
“好了郭医生，我们把病人推进去吧。”
郭颉再次掏出备用呼吸囊，扣在自己脸上用力挤了两下。
叶一柏轻笑出声来，他上前拍拍郭颉肩膀，“放心，我手只是不方便，不是不能动，看着不对了我会接手。”
听到这句话，郭颉心里紧张稍稍消减了不少，在自己老师和叶一柏鼓励目光中，他重重点了点他头，随即又用力挤了两下呼吸囊。
于是小许为首几位白衣护士在前面开路，郭颉和曹文推着郭文康推床，后边跟着伤了手叶一柏和崴了脚萧医生。
二太太和郭文珏看着这一团队，心里心惊胆战。
“文珏啊，我们是不是不该签这字啊。阿妈不是说不给郭文康签，而是，这医生咋都缺胳膊断腿？他们做得好吗？”
郭文珏心里也没谱，该死叶一柏，又激他！他就不应该听他什么责任担当话，一时冲动就把字签了。
万一郭文康出什么事，他没签字还好，签了字……叶一柏转到医学系多久了，有两个星期不？？
郭文珏面部神经开始活跃起来，青白红，分外多姿多彩。
然而不管郭文珏怎么想，他字已经签了，郭文康也被推进了手术室。
虽然不主刀，但是叶一柏和萧医生基础消毒工作还是要做。
叶一柏将纱布解开大半，只留下一片油纱布，又缠了一圈绷带固定，消毒完毕后带上无菌手套，用胶带将手套口缠紧。
手术分工
郭医生主刀，叶医生一助，曹医生二助，至于坐着轮椅萧医生，临时担负起了麻醉医生职责。
“静脉复合麻醉，气管内插管。小伙子还年轻，麻醉剂量少用点吧。”萧医生配好了麻醉药剂，递给小许护士。
小许护士这时已经建立好了静脉通道，她转头看向郭颉，“郭医生。”
郭颉点头，他抬头看了看手术室墙上时间。
“开始吧。”
郭颉紧紧盯着麻醉药剂通过针头一点一点进入郭文康体内，神经紧紧崩成了一条直线。
然而他身后不远处。
“萧医生，你手术一般用什么来修补胸壁？”叶医生又把这个问题掏了出来，后世做这种胸壁胸腔修补手术，大多会采用涤纶补片之类人工代用品。
但是涤纶这种物质1941年才被发明出来，那1933年现在，外科医生都用什么来修补胸壁呢？
萧医生诧异地抬头看他，“修补？缝起来没缝就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