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宸书
伸手扯了扯叶无荒的衣袖,后者扭头朝他看了过来。苏灼露出了一个分外灿烂的笑容说:“床够大,我睡觉很老实。我看了你两天了,你也挺老实的。反正大家都是男的,你不嫌弃的话,咱们就一起?”
叶无荒皱起了眉毛。
他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在苏灼期待的目光中又重新躺了回去。只是这次他躺的非常靠外,把里面空出了足够一个人的位置。
苏灼嘿嘿一笑,熄了灯,也钻了进去,跟叶无荒并排躺好。
隔了不久,旁边就传来了叶无荒平稳的呼吸声。
苏灼在一片漆黑中慢慢的勾起嘴角。
非常好。
首先不管是因为叶无荒太累,还是因为人根本就没有把他这个等次的放在眼里。总归他愿意跟他在一张床上睡觉,就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其次他还得到了叶无荒的名字。
苏灼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的抱大腿事业已经成功了很大一步了。
…
第二天早上,苏灼是被家里丫鬟不高兴的呼唤声吵醒的。那是经常在主母身边陪着的丫头,名叫小琴,地位也比一般的小仆人要高的太多。
此时她把手中的盆盖子敲得铛铛的响,嗓音尖锐的冲屋里喊着:“苏灼!你到底吃不吃了!一天就这一顿饭,你不吃我这就拿去喂狗!”
“吃吃吃,当然吃。”
苏灼已经完全习惯了苏家这种全家上下他地位最低的生活状况,赶忙应着声,批了一件外搭就跑了出去。
小琴看到他出来的房间,立刻就用比刚刚更难听的声音嘲讽了起来说:“哟,我以为你只是像狗,没想到狗窝你也住啊?”
苏灼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她这话分明就是连带着苏灼和叶无荒一起侮辱。
可苏灼却一点儿不吃这套,脸上挂着笑,先将饭菜接了过来,才一字一顿道:“这是苏家的东院,是老爷亲自设计的房子。这院里的摆置和西院没有任何区别。你说是狗窝。是在暗示苏家人是都狗,还是想说老爷设计的房子不像人住的呢?”
第5章 我的家人就是你
苏灼这一句话把小琴说的哑口无言。她虽说是主母身边的红人,可到底还是个丫鬟。欺负苏灼是因为有主母授意,不管做的多么过分都没问题。可是说苏家的坏话,跟这个相比就完全不一样了。
主母到底是苏家的主母,她可以蔑视苏灼,可以欺辱哑奴,因为在她看来,这些人的存在是对苏家荣耀的玷污。就是这样,也让所有人都很清楚,主母对苏家的名声和荣耀看的有多重。而苏灼的这一句话,分明就是在说小琴玷污了苏家家主。要是传到了主母耳朵里,那可是万死难辞其咎。
小琴就是个下人,年纪不大也没什么头脑,城府之类的更不用提。所以苏灼这一句话当即就把她给吓到了,想要冲过来打了苏灼的餐盘,后者却早已经退到了她够不到的地方。气的小琴只能用力跺了跺脚,怒斥了一声“你不许乱说!”,就转身逃跑似的离开了小院儿。
苏灼瞧着她离开的方向,从鼻子里挤出来了一声不屑的“嗤”来。就这种段位的小姑娘还想欺负人,真不知道原主以前是怎么过的。
端着手中的餐盘转了个身,苏灼就看到叶无荒斜靠在门框上,用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看着他。
苏灼也没有躲闪。反正自己以后就打算保持这个状态了,而要跟叶无荒搞好关系,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夹杂谎言。这个苏灼还是很懂,于是朝叶无荒笑了笑,他干脆示意了一下手中的餐盘说:“这就是咱们今天的伙食了,过来吃饭吧?”
叶无荒这几天一直生病,几乎没怎么吃饭,所以现在说实话也是挺饿的了。顺从的几步走到苏灼身旁坐下,苏灼继续着之前的话题说:“我现在想通了,我跟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成为自己人。他们没把我当过家人,也没打算跟我搞好关系。所以以后我也不会给他们好脸。我的朋友或者家人就是你了,反正你不能说话,不同意也只能憋着。”
他这话虽说是在开玩笑,可说的同时,他也在担心叶无荒会不会讨厌这种玩笑。好在对方看他的目光虽然像是在看傻子,可嘴角却难得的带出了些许笑意。因而苏灼就知道,自己的话并没有惹到对方生气。
可是也没给他们高兴的时间。苏灼说完之后,就掀开了罩着菜的那个盖子。然后他的笑容就僵硬在了脸上。
叶无荒跟他一样,表情也变得有些难看。
主母昨天说的一天一顿饭,一顿一人量,苏灼原本还以为,好歹是能吃饱一顿的量。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迎接他的是一个馒头一碟咸菜,而咸菜的数量,是可以论根数出来的。
原本还觉着,咬咬牙能撑过去的苏灼看到这个,顿时觉得自己什么力气都没有了。
看了看馒头,又回头看了看叶无荒。最后他把盘子推到了叶无荒面前,咧嘴露出了一个干涩的笑容说:“要不你吃吧,你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了。我……”
叶无荒伸手过去抓了馒头,掰了一半递给苏灼。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什么,他掰出来的馒头分界并不均匀。给苏灼的那一半,明显比他自己手中的大了不少。
苏灼嘴唇一动,想要告诉叶无荒这个区别。
可是对方是哑又不是瞎,在他开口前,就抬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苏灼老实的不敢吭声,也只好安安静静的跟着叶无荒吃完了这顿根本不顶事儿的饭菜。摸了摸自己并没有任何饱腹感的肚子,苏灼清楚的意识到,如果接下来的几天真的只给他们这么多食物,那等主母心情变好之前,要么是他死,要么是叶无荒死。两个人都是长身体的时候,真的经不住这种吃食。
可是和他的紧张不同,叶无荒显然淡定多了。甚至在吃完之后就回到了房间里,重新躺在床上没了动作。
苏灼急得像是个热锅上的蚂蚁。
等小琴回来取走了餐盘,他就跑到叶无荒身边,戳了戳他胳膊,小声问道:“你不饿吗?”
叶无荒睁开半瞌着的眼睛,瞥了他一下。
苏灼自顾自的继续说:“家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说实话我今天根本就没吃饱,甚至我感觉吃了一口好像更饿了。如果这样下去,我肯定会被饿死的。到时候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你就吃我的肉活下去吧?”
他这话就是随口一说,毕竟他怎么也不觉得叶无荒会比他先死。至于死了之后要怎么样,那也是叶无荒决定的事情,和他无关。
可是苏灼没有想到,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叶无荒的表情突然就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眸中一闪而过的是苏灼看不懂的情绪,他停了片刻,才又将苏灼的手抓了过来,用自己修长的手指在上面写了三个字——
不会死。
苏灼眨眨眼。
其实他说了这么多,想要的也就是叶无荒的这一句保证罢了。想当初在原作里,那个炮灰苏灼不给叶无荒吃饭已经是三天两头的日常了,在那种情况下叶无荒都没死,他必然是有他自己的方法的。
可是之前苏灼不确定,叶无荒会不会把自己的方法普及到他身上。现在有了这个保证,苏灼也就彻底的放心了。
看来他的抱大腿事业进行的真的非常顺利。
苏灼开心的就差乐出声了。
随即叶无荒站起身,朝门外走去。苏灼跟在他身后,有些纠结的问道:“你不会是要去厨房偷吃的吧?”
叶无荒站定回头。
苏灼再一次看到了那种看傻子的眼神儿。
于是他只能闭嘴不问,老老实实的跟在叶无荒身后,一路就这样走出了苏家大门。
全程没有一个人来阻拦,苏灼都有些惊奇。
而惊奇的却并不只是他一个人。小琴看着苏灼和叶无荒远去的背影,瞪大了眼睛朝身边的主母问道:“夫人,就这样让他们离开吗?等老爷回来若是看不见他……”
“看得见的,这小畜生不会跑。”主母冷笑:“怕只是没吃饱,要出去跟别家狗抢食儿罢了。这种腌臜玩意儿也只配吃那些,就随他去吧。”
第6章 你看都没资格看
两人离开了苏家,苏灼才发现,苏家大宅坐落在一座高山之上,放眼望去别说是别的住户,他根本就连山脚在哪儿都看不到。
这个身体的原主从进了苏家门后就没有再离开过,苏灼自己上辈子的记忆里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所以他一时间还有些紧张,站在原地颇有些不知所措。
比起他的这种状态,叶无荒就显得淡定多了。出门左右看了看,就顺着大门正对着的一条小路朝山下走了出去。
苏灼赶忙跟上。
他本来以为叶无荒是想下山,打算提醒一下对方下了山他们也没有钱,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叶无荒抓着路边的树干,走到了一旁人迹未至的地方。
说真的,在这么高的山上,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就算走正常的路,苏灼都紧张的不行。现在叶无荒还去了旁边,只是看一眼,就让苏灼心里打起来退堂鼓了。
叶无荒好像也猜到了他的想法,非常适时的回头看了苏灼一眼。
苏灼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实话实说:“咱们就是找点吃的,别把命搭进去啊。”
叶无荒表情不变。
他指了指苏灼现在的位置,然后回头就继续抓着树干,顺着山壁往前走了。
苏灼知道他的意思是让自己在这里等着,可是眼看叶无荒瘦瘦的背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苏灼咬了咬牙,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学着叶无荒的样子抓住了最近的树干,也跟着朝远方的山壁走了出去。
叶无荒听到响动,回头看了一眼。
随即也没什么表示,只是继续自己之前的步伐,倒是行走的速度慢了一些,明显是在照顾苏灼这个拖油瓶了。
苏灼心里知道,也只能更小心注意一点儿,就算速度提不上去,好歹也别发生意外变成真的拖后腿的。就这样过了半晌,前方的道路逐渐平坦开阔,走起来也顺畅多了。
苏灼松了口气,几步追上了前面的叶无荒,跟他并肩向前。然后他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好像对这里的地形很了解啊,你以前来过?”
叶无荒撇了撇嘴,懒得回答他这个问题。
而苏灼问完之后,自己也就意识到了不对。他现在是跟叶无荒关系不错,可是以前那个苏灼却全然不是这个样子。先不说每天的饭叶无荒够不够吃,甚至本来就已经那么少量的饭菜,苏灼还时不时会来一次全盘克扣。叶无荒根本就没什么吃饱的日子,如果不想其他办法,怕是早就给饿死了。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苏灼想说点儿什么缓解一下,叶无荒却在前面的山壁突然绕了一下没了踪影。苏灼赶忙追了过去,等同样绕过那个山壁后,他看向前方,却愣住了。
只见在他们不远处的山壁上,一颗树从岩缝里生出,歪歪斜斜的长着。明明应该是很难存活的地方,这树却长得枝繁叶茂,上面还挂满了拳头大金灿灿的果子。
苏灼没见过这种果子,但是他也知道这个世界跟他原本的那个差距很大,他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果子。
叶无荒不会说话,问他也是白搭。所以苏灼干脆放弃了对果子品种的研究,直接指了指问道:“这个能吃吗?”
叶无荒用行动回应。
他微微弯曲了双腿,猛的一跃,就跳上了不远处的树干。看得出来这动作他做了很多次了,熟练度相当的高,高的让苏灼只能不停的感叹。
叶无荒一只手抓在树干上稳住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伸出去摘果子。摘一颗就往苏灼怀里扔一颗,接连扔了十几颗,他才又钻了身子,从树上跳回到了苏灼身边。
从苏灼怀里拿出来了一个,叶无荒在衣服上蹭了两下,就放在嘴边儿用力啃了一口。酸甜的气息立刻蔓延出来,苏灼吞了口唾沫,也学着他的样子,蹭了蹭果子就直接开吃。
这果子的味道很好,比苏灼以前吃过的任何水果都要好吃。这种好吃并不仅仅是满足了口腹之欲的好吃,苏灼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这果子下肚,那种清凉又温润的感觉,可以从胃里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苏灼也直接回头对叶无荒惊喜的说:“这个果子真好吃!”
叶无荒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又抓了一个,递去了苏灼手里。
到了最后,两人一人吃了三个果子,肚子才总算是填的差不多了。剩下还有七八个放在那儿,苏灼想了想,朝叶无荒问:“这个带回去吃?”
叶无荒摇了摇头,将苏灼的手抓过来,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晚上吃饱再回。
苏灼了然。
就算是他们现在回去了,苏家晚上也不可能给他们吃的。所以还不如留在这儿,等到晚上饿了就吃,吃饱了直接回去睡觉。这样可总比回去一趟晚上再出来要舒服多了。
至于为什么不带回去,这个苏灼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棵果树对他们而言,可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如果让苏家知道,这树肯定就保不住了。
等到晚上吃完了剩下的果子,两人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原路返回。走过大门的时候,苏灼就觉得今天家里的气氛不对,本来想从旁侧直接溜回去,却没想路过主屋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叫他:“灼儿,见到爹回来,连招呼都不打了是吗?”
苏灼赶忙停下。
回头去看,主屋首位端坐着一个男人。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的方向。
这人长得跟他有八分相似,不过眉眼比他浓了几分。年纪看起来五十上下,鬓边有些微微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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