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成翎
顾思远:“沈长晔不愿回去。”
谢长月点点头,大概明白了。
他以前在伯府的时候,跟随沈家人一起回去过祖籍一次,沈家族人多殷勤讨好伯府。
沈长晔更是趾高气扬,瞧不起那些旁支族人,还跟不少同龄人打过架。
如今,他这般落魄,自然不愿回去受人讥讽。
之前,沈二夫人走投无路之际,也曾经到县君府来闹过事,不过被顾思远吓了一通,说她敢来,就打断沈长晔的腿。
最后,给了她五两银子将人打发了。
五两银子虽然对曾经的伯府来说不算多,但对普通人已经能够吃饱穿暖很长时间,但现如今不过数天而已,她却要乞讨为生,可见心中完全没有好好过日子的成算。
不过,这都不关他的事了。
接下来的时光,一如之前平淡美好。
顾思远每日出门办公,谢长月在家种花,和顾二木夏一起干些杂活。
等顾思远下朝后,两人就呆在一起腻歪。
直到沈长欢被判处斩刑前几天,黄杨村的谢家人找上了门来。
谢长月匪夷所思地看着面前几人道:“你让我和夫君去向皇上求情,饶沈长欢一命?”
谢二和柳枝点点头。
谢长月蹙眉:“你知道他犯地什么罪吗?谋逆造反。”
谢二有些局促地恳求道:“可是……小欢他是在我好你娘膝下长大的,我们是一家人,难道要我们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
谢长月面无表情淡声道:“你可以闭上眼睛不看。”
柳枝一把拉住他的手:“长月,我知道你为当初的事生气,但是你现在那么厉害,过得那么好,你别再跟他计较了,你可怜可怜他吧。”
谢长月冷笑看着她:“我为当初的什么生气,我为什么要跟他计较,你们好意思来求我。”
柳枝一时语塞。
“求情做不到,不过,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跟沈长欢是一家人,这点我还是可以办到,我走点关系让户部把沈长欢的户籍改到你们家,这样你们的儿子谢冬也就不用再参加科考,谢家后代也都是罪人之后了。”顾思远正好从院子里大步走了进来,语气冰冷到几欲结冰。
闻言,谢家人尽皆面色一变。
谢二连忙道:“儿婿,你莫要冲动……”
谢冬更是直接站起身,拉着自己的爹娘要离开,他可不能拿自己的将来开玩笑。
谢家人走后,谢长月依然还冷着脸,面色难看至极。
顾思远拉着人坐在怀里,捏着他的脸:“在学我吗?”
闻言,谢长月噗嗤一笑趴在顾思远怀里:“夫君倒是也知道,自己平时总是冷着脸、板着脸?”
“……”顾思远。
好心没好报就是了。
他手指捏捏面前人柔软的脸颊,蓦然嘴角绽开一丝浅笑:“怎么,更喜欢看我笑?”
谢长月呆了呆,然后,伸出两只手指把他的嘴角往下拉,义正言辞道:“还是少笑,就算笑也只准在家时对我笑,不然就咬死你,嗷呜……”
说着,他就两手曲起做爪状,圆圆嘴巴像小狮子一样摇头晃脑叫了一声。
顾思远懵懵地眨了眨眼。
好可爱。
只是……感觉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小狮子。
毛茸茸的小狮子。
想着,他就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走进房间扔到了床上,虽然不知道小狮子什么时候会咬他,但是现在,他只想要把小狮子给吃下去。
……
第61章 最终
十七、
永嘉二十四年冬天。
永嘉帝又大病一场, 到了春日,身体稍微好点之后,终于下旨立了太子。
二十五年秋, 永嘉帝驾崩。
五皇子登基为帝,改年庆和。
一朝天子一朝官,顾思远得到了晋封,升任大理寺少卿。
在大理寺期间, 顾思远明刑慎罚, 肃清冤狱,撰写成书《推案集册》派发全国, 以此为地方官吏断案判刑之准则。
又几年, 顾思远升刑部, 掌管天下司法、刑狱之事,主修《大周律》,总结历代律法之精髓, 又增加民法、经济法等, 并张贴全国,要求地方官吏派遣专人下村诵读答疑,使法下一户一人。
在这期间,颇让人惊喜的一件事是, 谢长月居然无师自通地从一西洋商人那里买来了一筐红薯。
对此, 顾思远深感佩服。
对其稍稍提点后, 谢长月就又栽种成功了一种粮食, 然后被红薯的产量惊呆。
这丑丑的玩意儿,居然比玉米产量还高一倍不止。
谢长月将此物敬献给庆和帝后, 爵位成功从长明县君变成长明郡君。
顾大人又可以愉快地吃软饭,并且为了保证公平公正, 当晚就身体力行地让谢长月尝了许久许久自己的硬食。
可怜的谢长月,这个百姓眼中的送粮仙人,就只能全程红着漂亮的眼睛抽抽噎噎,然后可怜巴巴伸出白皙细长的手臂,用力抱紧了身上人。
甚至等到第二天,咱们新任的长明郡君也是颤抖着腿、扶着腰,全程被下人搀着去宫里谢旨的。
回府之后,想到一路上那些人的目光,谢长月娇气发作,气哼哼地扑到顾思远身上,想要咬死这狗男人。
然后,被顾思远三两下按到怀里,冰冷着脸、低沉着嗓音在耳边说了几句话,谢长月就又被自家夫君迷得不要不要,缩在人怀里哼哼唧唧地撒娇。
王旭跟两人认识十几年,对着这种时时刻刻、不顾场合眉来眼去的狗夫夫,已经从愤怒到无奈、到习惯、到无视了。
最后,只能暗中发了狠表示,作为最深重的受害者,自己一定要把这两人不要逼脸的日常都黑记录下来,然后让后人万世都深深嘲笑一番。
此后数年,庆和一朝政简刑清、吏治廉明,四海富足,百姓和乐。
在三十五岁那年,顾思远上了奏折,请求辞官归家。
朝堂内外皆大惊,所有人都知道顾大人何等简在帝心,再过几年必然入内阁拜相位,不仅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位六元状元,也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辅,怎舍得此时中断仕途。
庆和帝本人对此更是万般不舍,将顾思远辞官的折子回回留待不发。
直到顾思远本人进宫几次,同其进行了漫长的谈话,才最终被放回了家。
顾思远和谢长月带着谢二和木夏回到黄杨村,村中物是人非,许多熟人都已经过世了。
顾老头子和老太太倒是还活着,不过也风烛残年了。
他们又见到了许久不见的顾振。
顾振年龄只比顾思远大几个月,但这会看起来,却苍老得多。
当初沈长欢被处斩当日,顾振特地赶到京城,带了酒菜去送他一程。
不过,那次会面显然很让人不开心。
不知沈长欢说了什么,自那之后,顾振越发一蹶不振了。
若非族老硬压着他让给村里的孩子教书识字,还有他母亲李香桃的恳求,顾振的心和人只怕早都随着沈长欢一起死去了。
此后,却也一直浑浑噩噩。
顾思远回村之后,立刻大兴土木在安定河边建了远长书院。
书院开门当日,凭着顾思远六元状元、致仕二品大员的名号,便瞬间吸引了周边数个州县的学生报道。
不过,书院只收农家子,不收富家、世家子弟;此外,顾思远还支持谢长月开了个哥儿、女子识字班。
当然,对这种行为,有人称颂,也有人叽咕乱骂。
但顾思远会在乎吗,那必然不在乎啊。
与此同时,顾思远又开始自己当官时的老本行,开始著书立册。
刚开始听闻此消息,天下文人全是期待,打定主意立马买来拜读。
然而,等书写出来之后,看看书名取得什么《冲刺县试三十天秘籍》、《六年院试三年府试》、《乡试考点同步解读》、《乡试专练》、《会试五十八套卷》……
这简直有辱斯文!
这是明摆着在侮辱前人经义、轻视圣贤之书,罪该万死!
然而,等远长书院的农家学生都被发了一套,隔年县试时,参试通过率占到百分之九十时,虽然学子们表面上依旧骂骂咧咧,但私下里却已经几乎人手一本了。
等到后面的府试、院试,这些书籍依然发挥了重大作用。
被读书人视之洪水猛兽、也看作神圣天梯的科举,原来居然是有捷径可走的。
而到这时,顾思远收到的谩骂,也就更多了。
不止文人,更多是那些上层人。
古人虽常说“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但事实上读书科举的权利,一直都只掌握在一小撮人手中。
因为书籍太贵、因为敝帚自珍,贫家子哪怕再勤奋努力,但有些书你连得到的途径都没有,连看的资格都没有,又如何能够通过考试。
所以,在这种巨大的贫富差距下,做题家就是最值得钦佩的,应试教育就是牛逼的,这是唯一能缩短和那些世家子差距的途径。
在这种情况下,愿意读书识字的人也越来越多,民智也越发开化。
自然而然,也就让那些所谓上层阶级、精英文人不甘和恐惧。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走着。
随着远长书院走出去的学子越来越多,顾思远已经算得上是桃李满天下。
而顾思远在著书的同时,还不忘搞各种发明制作,整体提高了大周朝百姓的生活水平。
某年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