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悲情反派进行时 第52章

作者:碉堡堡 标签: 打脸 快穿 系统 穿越重生

  他叹息着道:“我本是真心求娶将军,新婚之夜虽有所薄待,可这颗心却是半分不假。没想到天不遂人愿,我处处为将军着想,反而被人当作奸细,既如此,倒不如回去算了。”

  这话说的,好似谢镜渊对他做了什么严刑拷打惨无人道的事。可老天有眼,谢镜渊连根指头都没动过他。

  谢镜渊不太想背锅:“本将军何时冤枉过你?”

  楚熹年:“刚才。”

  谢镜渊:“我不过问了两句话,这也叫怀疑?”

  楚熹年:“既不怀疑,为何不许我进余痕阁?”

  谢镜渊下意识道:“谁不让你进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楚熹年正意味不明的盯着自己,这才察觉失言。谢镜渊正准备说些什么描补,却听楚熹年道:“将军不用说这些话骗我,不许进便不进吧,反正将军怀疑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说完,自顾自道:“只是下次将军若再怀疑我,不必问那些问题了,直接杀了便是。我这人受不得冤枉。”

  “……”

  谢镜渊一时无言,室内顿时陷入静默,只有灯烛爆燃的嘶嘶声。

  谢镜渊睨着窗外,见外面光秃秃一片,碧梗树被砍了个精光。思及万济邈说过的话,内心一向巍然不动的某样东西产生了些许动摇。

  就像一面高墙忽然出现裂缝,你永远不知道那裂缝到底是为了透过一线阳光,还是为了使它坍塌。

  谢镜渊终于出声:“楚熹年,你到底忠于谁?”

  曲阳侯府?晋王?还是皇上?

  总之怎么看都不会是太子。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这个离乱的时代,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位君主,每个人都在拼命找寻那个能令自己臣服的王。

  这条路实在艰难,谁也不知道尽头有什么。可能如原著中的楚焦平,是鲜花着锦,也有可能如原著中的谢镜渊,筋脉被废,囚锁而死。

  楚熹年平静声音在谢镜渊耳畔响起,却似一记重锤:“我只忠于我自己的心。”

  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没有国仇家恨,也没有狼子野心。他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因为自己想做,皆为本心,而不是为了忠于谁。

  这句话有些叛逆,因为古代很少有真正自由的人。他们或为家人所缚,或为忠义所扰,或为名利所困,或为仇恨所囚。每个人都有抛不开的东西。

  谢镜渊闻言,心里好似被什么刺了一下,牵扯出一阵隐秘的痛。他直到此时才察觉出楚熹年身上的特殊,盯着他看了许久,一字一句道:“可你哥哥忠于晋王。”

  楚熹年神色不变,挑眉道:“可将军也忠于太子。”

  一个是亲生兄长,一个是姻亲之好。谢镜渊可以因为楚焦平而怀疑楚熹年,旁人同样也可以因为谢镜渊而怀疑楚熹年。

  说的难听些,楚熹年现在的处境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

  “……”

  谢镜渊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楚熹年,那我便信你一次,可你日后若敢叛我,我不止要你的命,还要曲阳侯府满门的命,你敢是不敢?”

  谢镜渊的这份信任很贵,代价也很大。一条人命换不来,数百条人命再加上楚熹年这个人,才堪堪能换来一星半点。

  楚熹年反问:“有何不敢?”

  他们二人挨得极近,呼吸交融,不分你我。楚熹年稍一偏头,就能碰到谢镜渊脸上冷硬的面具,他笑如春风,低声道:“定不负将军期许。”

  楚熹年心想,谢镜渊真该庆幸自己不是晋王的人。否则如此轻易交托信任,沿着原著历史发展,只怕对方的结局依旧难逃覆灭。

  谢镜渊没有听清楚熹年在说什么,他恍惚间觉得对方说这句话时,是紧贴着他右脸的面具说的,温度丝毫不差的传了过来。

  就在这时,外间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叩门声,原来是万济邈身边的药童来给谢镜渊扎针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盛满了三碗黑色的药汁。

  谢镜渊皱了皱眉:“你师父呢?”

  小药童胖墩墩的施了一礼:“回将军,师父他老人家年事已高,觉得困倦,便先回去歇息了,吩咐我留下来每日给将军施针。”

  也是,施针这种事也不难,没必要劳烦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家来回跑。

  谢镜渊看了楚熹年一眼,又收回视线,起身步入内室,那小药童见状也跟着进去了。行至阴影处时,谢镜渊袖子上好似有什么亮晶晶的粉末,只是看不大清。

  楚熹年见状一顿,也起身掀开帐幔跟了进去,笑吟吟的道:“将军。”

  谢镜渊正在解衣服,冷不丁听见他的声音,又飞快套了回去:“你进来做什么?”

  楚熹年走至他身后,压低声音,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替将军宽衣。”

  谢镜渊闻言身形一顿,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却见楚熹年的双手已经穿过他腰间,指尖灵活一绕,三两下解开了腰带。外袍失去束缚,顿时从肩上落了下来,露出谢镜渊精壮的身躯。

  谢镜渊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一紧,下意识按住了楚熹年的手。

  楚熹年低笑:“将军放心,我又不是登徒子。”

  他说着,没忍住垂眸看了眼。谢镜渊因着重病咳血,脸色常年苍白。身躯却是麦色的,遍布着刀疮剑疤,比例修长,腰身劲瘦,很符合后世的破碎美感。

  身材不错。

  楚熹年不知道以前听谁说过一句荤荤的下流话,说这种身材的人艹起来一定很带劲。

  不过他对这种事并不感兴趣,念头冷不丁冒出来,连自己都觉得奇怪。

  楚熹年微微用了些力,才把衣服从谢镜渊紧攥的手中抽出来,莫名感觉自己像是在霸王硬上弓。他不着痕迹掸了掸袖子,直到某些粉末掉落干净,这才笑着道:“将军扎针吧。”

  谢镜渊身形僵硬,并不回头看他。

  楚熹年掀开帐子出去了,又垂眸仔细检查了一番手里的衣服,确定袖子没有留下任何东西,这才把衣服随手搭在椅子上。

  然而还没等坐下,就听里面忽然传出一声冷斥,紧接着从帐幔里飞出一个黑影,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住,赫然是刚才那个胖墩墩的小药童。

  楚熹年见状神色一凛,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下意识冲进内室查看。却见谢镜渊脸色阴沉的从自己肩头拔下一根针,然后狠狠掷在了地上。

  他是习武之人,怎么可能任由一个不熟悉的药童给他扎针。未来得及适应,身体就已经率先做出反应,将对方击了出去。

  简称,条件反射。

  谢镜渊目光阴鸷的看向那药童,冷冷斥道:“滚出去!”

  他们主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打小孩,一个打女人。

  那小药童吓懵了,坐在地上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嘴巴一咧,直接嚎啕大哭起来。他一边哭一边喊:“师父呜呜呜呜……有人欺负我呜呜呜……”

  泪珠跟豆子似的往下掉,一个劲蹬腿,就像小孩耍脾气一样。

  楚熹年在旁边看得饶有兴趣,心想这才是勇士,居然敢在谢镜渊面前哭闹发脾气。他忽略了谢镜渊难看的脸色,从果盘里拿了一个香瓜,俯身蹲在那小孩面前:“喏,莫哭了,拿去吃。”

  古代不比后世,这个香瓜可是稀罕物。也就谢镜渊这种级别的才能分到份例。

  胖药童见状抽抽噎噎的停住哭泣,将瓜往怀里一抱。艰难从地上爬起身,犹在啜泣:“我要找师父呜呜呜……你们都是坏……坏人……”

  把门拉开一条缝,胖墩墩的身躯艰难挤了出去,瞬间就没影了,连地上散落的药方都没来得及管。

  楚熹年见状捡起来看了眼,只见上面标明了要扎针的穴位,还算清晰。他负手走入内室,似笑非笑道:“将军真是童心未泯。”

  跟一个小屁孩过不去。

  谢镜渊阖目:“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楚熹年笑了笑:“自然是担忧将军病情,大夫走了,找谁给您扎针?”

  谢镜渊随便扯了件衣服重新披上:“不扎了。”

  楚熹年却按住他的肩膀,微微用力,便将谢镜渊刚套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谢镜渊呼吸一窒:“你做什么?”

  楚熹年找到卷针的布帛,然后在膝盖上慢慢摊开。他修长的指尖缓缓按揉着谢镜渊僵硬的肌肉,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对方耳畔,低声道:“将军,放松些,不然扎不进去。”

  谢镜渊闻言不仅没能放松,反而更僵了。他无声攥紧指尖,强自忍耐着想要反击的本能:“你也出去。”

  他做不到这种把死穴暴露给别人的事。

  楚熹年不理,慢慢按揉着谢镜渊僵硬的身躯,直至对方松懈软化,然后取了一根银针缓缓刺入肩头。

  谢镜渊感受到刺痛,眼皮子跳了跳:“你也学过医术?”

  楚熹年学过几年医科,不过后来就没念了,他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故意慢声道:“没学过,不过好在大夫留了图册,我照着扎便是。”

  谢镜渊闻言眯了眯眼,直接反手把楚熹年扯到了身前,冷笑道:“你胆子真大,一天都没学过就敢给我扎针?!”

  万一在床上扎死了,传出去他谢镜渊岂不成了笑话。没死在战场上,没死在晋王手里,反而死在楚熹年这个……

  这个伪君子手里!

  楚熹年没料到他会忽然出手,身形失去平衡,加上丝绸被褥打滑,不慎将谢镜渊压在了身下。幸好他反应快,眼疾手快将对方身上的针抽了出来。

  “唔……”

  谢镜渊被他压得闷哼一声,下意识偏头避开,结果不慎剐蹭到楚熹年肩膀,面具也当啷掉了下来。

  狰狞的半张侧脸就那么暴露在空气中,楚熹年没什么反应。

  谢镜渊身形一僵,指尖微动,似是想抬手捂住,却又不知为何,半天都没有动作。

  楚熹年指尖捻着一根针,垂眸看向他:“将军若再乱动,被扎死可怨不到我身上。”

  谢镜渊喉结动了动,声音忽而嘶哑,低笑着道:“我死了,你们该如愿才是。”

  他眼形很特殊。眼睑细长,眼尾上挑,好似在嘲讽世间的所有东西,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

  楚熹年不愿改变他书中的任何东西,但现在故事已然跳出了纸笔,再改改也无妨。他动了动指尖的银针,认真道:“我希望将军活着。”

  谢镜渊胸膛起伏一瞬,没有说话:“……”

  楚熹年又重复了一遍:“我希望将军活着。”

  谢镜渊这种人物,如果活下来,大概会成为晋王最头疼的对手吧。

  人有一种很奇怪的习惯。看见凹凸不平的伤疤,会习惯性想摸一摸,楚熹年作为曾经的医者,这种习惯就更明显了。

  他伸出手,慢慢摩挲着谢镜渊脸侧的伤疤,没忍住低声问道:“怎么伤的?”

  谢镜渊只感觉自己半边脸都麻了,他想偏过头,然而脖子却僵硬得不听使唤,只得放弃。皱眉问道:“你想知道?”

  楚熹年点头,他确实想知道。谢镜渊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秘密了。

  谢镜渊勾唇,轻笑一声:“你不是很聪明么,自己猜。”

  楚熹年心想再聪明的人也需要通过已知条件推测未知事实,谢镜渊什么都不告诉他,怎么猜。他慢慢坐起身,对着谢镜渊伸出手:“好吧,我试试。”

  谢镜渊睨着他修长的手,没动。

  楚熹年笑了笑:“起来扎针。”

  谢镜渊这才攥住他的手,借力起身。只是这次相比刚才放松了许多,施针也没有受到阻碍。

  楚熹年一边看图册,一边找穴位,不知想起什么,出声道:“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