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骰子控制的世界 第310章

作者:诸君肥肥 标签: 情有独钟 悬疑推理 西幻 穿越重生

  ……又或者是,旧神血裔的意志足够抵挡这样的污染?更精准的词语或许是,免疫?

  想到琴多99的意志属性,西列斯不由得若有所思地瞧了琴多一眼。

  灵性、体质、意志。这三样分别对应神格、神位、神名。

  琴多·普拉亚。这个名字象征着旧神血裔,同时这个名字加上这个身份,也是琴多的自我认知。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对自我的认知是独一无二、难以影响的,而那也的确可以解释他的意志为什么会如此之高。

  但是如果从旧神血裔的角度来说,事情似乎也没有那么简单。骰子对于这个世界的定义,让西列斯骤然意识到自己的三要素理论还很有继续挖掘的必要。

  就世界而言,他们所拥有的这三个要素,分别象征着什么意义?

  西列斯将这个问题记录下来,但是仍旧将注意力的重心放在旧神血裔的相关问题上。

  在这些资料中,西列斯并没能找到李加迪亚的血裔的相关信息,这让他感到些许的遗憾。不过,他同时也注意到,血裔的存在是十分罕见的。

  西列斯所熟知的那十三位旧神,至少在明面上,每一位都未曾创造过血裔。

  而实际上,李加迪亚就拥有血裔。此外,在詹·考尔德的《阴影下的神明与信徒》中,他提及撒迪厄斯和露思米曾经“孕育了一个孩子”。

  这显然是一个隐喻,或许就意味着撒迪厄斯和露思米共同创造了一位血裔?

  不过,死亡与星星。西列斯很难说这两种力量结合在一起,会让那位旧神血裔拥有怎样的力量。

  此外,尽管詹·考尔德的种种说法都被论证,但也不能说那本书中提及的所有信息都是正确的。说不定这些信息就是真假混杂的,西列斯也不能忽略这种可能性。

  因此,关于这位可能已经被历史遗忘的,死亡与星星的血裔,西列斯始终持有着一定的怀疑。

  在这些资料中,西列斯也额外注意到了一个极为关键的要素,也就是,神明为什么要创造血裔。

  在一些十分古老的,遥远到神诞纪和信仰纪的相关记录中,人们提及神明的“纯粹性”。因为不够纯粹,所以祂们需要将一部分的“杂质”排解出去。而创造血裔就成了一种更为方便的做法。

  关于所谓的“纯粹”,资料中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解释,只是似是而非地做出了一些描述,比如神明的“衰老”“疲倦”等等。

  根据自己对于神明的了解,西列斯反而有了一些猜测。

  神明的力量直接与概念有关。比如梦境与虚幻之神阿卡玛拉,祂的力量就明显与梦境、虚幻、真实等概念存在关联。

  在阿卡玛拉的乐园中,这种概念都非常鲜明地存在着,甚至于阿卡玛拉的乐园本身,都不过是这位神明的梦境。

  即便神明陨落,由力量铸就的梦境却仍未消失。

  此前西列斯曾经产生过一个想法,与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概念相关”,那就是神明。

  而相对应的,如果想要与所有人都“概念相关”,那么这种概念必定不可能非常庞大到无边无际,因为那可能就无法从所有人类身上都找到这样的共性。

  比如生与死,人人都会经历生与死;比如星与山,人人都能看见星与山;比如梦与海,人人都可以接触到梦与海。

  从这个角度来说,那十三位旧神都拥有十分鲜明同时也“寻常”的特质。

  ……祂们会将一部分不需要的、冗余的“概念”排解出去,而那就是祂们创造血裔的一种可能的原因。

  这种做法更常见于那些更为古老、更为弱小的神明之中。祂们的力量本身就不怎么强大,因此更加需要这种排解的做法来让自己保持纯粹。

  而那十三位旧神,祂们恐怕并不需要这么做。因为祂们的力量已经足够庞大了,即便有一些冗余和杂质,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祂们更加不乐意切割自己的权柄。

  按照西列斯对这十三位旧神的理解,祂们甚至想要吞食彼此,以此更加扩大自己的权柄与力量范围。

  从这个角度来说,普拉亚家族的存在,以及那位死亡与星星的血裔的存在,就更加难以理解了。有什么能让这些旧神改变以往的做法,切割自己的力量与权柄,创造出人类血裔?

  这些资料中提及的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神明与人类的特殊关系。

  那是存在于更为古老年代的事情。

  彼时人们崇拜神明的力量,但是并不会那般信仰与追捧。神与人共同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或许神更强大一些,人更弱小一些。

  无论如何,在神诞纪和信仰纪早期,神与人的关系会更为亲密一些。神有钟爱的人类,人有热衷的神明。

  不过在信仰纪的中晚期,这种事情就很少见了。神与人的差距在逐渐拉大,神的力量越来越庞大、宏伟、可怖,因此人类越来越诚惶诚恐、五体投地。

  在那个神与人的关系仍旧亲密的年代,有些宽容的神明会将自己的力量分给自己偏爱的人类。那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庇佑者”,但比起庇佑者来说,这种“血裔”的力量更为平等与温和。

  庇佑者的力量是神明的赐予,随时可以收回(尽管神明很少这么做);血裔的力量是神明的分享,是人类毕生都可以使用,甚至会随着血脉的传承一直延续的。

  这种情况的确存在。这份资料中就收录了一幅来自神诞纪岩洞中的壁画,现代画家用更为细腻的笔触重现了那壁画的模样。

  那是一尊猛兽,和一个拥有野兽特征的人类,并肩坐在桌前。他们的面前很有可能是部落中的其他成员。一些对于这个部落的考古研究证明,那尊猛兽是这个部落曾经崇拜的“兽”神。

  但是,人类却与这兽神并肩而坐。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令当时的考古人员十分震惊。

  ……当然,考古。这考古活动似乎发生在帝国纪。绝大部分的资料都已经消失不见。阴影纪的历史断层也让这些珍贵的资料遗失大半。

  西列斯对此深感遗憾。他知道往日教会必定收藏了一部分古老的资料,但是,即便是往日教会,他们收藏的资料也仍旧是残缺不全。

  往日教会的背后站着现世唯一一位神明。因此,这就意味着,阴影纪发生的事情是一场巨大的、无可挽回的灾难。那就是这世界的一道伤疤,难以愈合。

  西列斯不禁叹息了一声,随后合上这份资料。他望向对面的琴多,并且说:“怎么样,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琴多摇了摇头,他阅读的速度比西列斯慢,不过原本就没有拿太多资料。他说:“并没有提到普拉亚家族的存在。其他旧神的血裔也没有提及。”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认为格罗夫纳肯定是将往日教会中所有关于旧神血裔的资料都抄录了一份,然后寄送过来。但是,这些资料上却并不存在李加迪亚,以及其他旧神的血裔。

  这就意味着,这些事情原本就是不为人知的。

  此前琴多曾经说,连普拉亚家族本身都不知道旧神血裔会是家族中的哪个人。他们也需要安缇纳姆的“启示”才能明白过来。

  因此,同样也是安缇纳姆将普拉亚家族的存在告诉了往日教会,让往日教会的高层对此有所关注。

  他思索着这意味着什么。

  一方面,安缇纳姆对于过去的事情似乎知道得太多了……当然,祂原本就是过去与历史之神,了解历史中发生的一切也十分正常。

  但是,作为新神,祂却对旧神的故事了如指掌,甚至知道李加迪亚的血裔家族,这件事情就显得颇为奇怪。毕竟,李加迪亚失踪的时候,安缇纳姆仍未出现。

  ……不,应该说,明明安缇纳姆诞生于雾中纪,祂究竟为什么能通晓过去?是因为祂的力量就是这种“历史”的概念?

  而这就带来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祂的“诞生”要如何解释?这个世界本就十分古老,拥有悠长的历史,为什么安缇纳姆偏偏在沉默纪结束的时候诞生?

  第二个问题是,单纯就神明“诞生”这件事情本身,情况就已经十分特殊了。祂有具体的诞生时间、地点,如同一个普普通通的出生在这世界的人类。

  ……神明的出生?那让这位神明也太像人类了。更不必说,安缇纳姆的“历史”神格也十分贴近于人类文明。

  祂真的如同某些人的猜测那样,只是更为强大的启示者吗?

  另外一方面,安缇纳姆象征着过去与历史,但是祂的所作所为,包括庇佑迷雾中的人类、让往日教会关注西列斯并且暗中提供帮助、告知普拉亚家族旧神血裔的诞生……

  这些事情,似乎都在冥冥之中指向了未来。

  如果安缇纳姆与从前那些旧神是相同意义上的神明,那么祂不应该让人类继续沉湎于过去与历史,这样才能充沛祂的力量吗?

  为什么祂的行为却与祂的力量概念格格不入?

  无论如何,安缇纳姆,这位现世唯一的神明,显然也隐藏着不少的秘密。西列斯希望,能在真正面对这位神明之前,就首先解开其中一部分的疑惑。

  他思索了片刻,然后就将思绪转回旧神血裔的事情上。

  这份资料给出了两种神明创造血裔的原因:其一是神明排解自己力量中的“杂质”,其二是神明将力量分享给自己偏爱的人类。

  无论哪一种,都无法解释琴多的存在,与那传闻中死亡与星星的血裔的存在。

  关于李加迪亚的血裔,西列斯倒的确想到了一种可以解释的说法。

  也就是,在阴影纪的时候,当李加迪亚踏上旅程,祂决定留下自己的力量分支,以防万一——虽然西列斯并不清楚李加迪亚究竟想要的防备什么。

  这种做法就类似于,阿卡玛拉在乐园中留下那六个人偶,以及疑似在现实中也留下了一批人——比如那位神秘的摊主——作为提前的准备。

  当然,这种猜测的前提是,普拉亚家族的确出现在阴影纪,在李加迪亚离开之前一段时间。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阴影纪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这些神明接二连三地留下后手,就成了一个更为复杂的问题了。

  撒迪厄斯与露思米的“孩子”,会是因为相同的理由而出现的吗?

  西列斯将自己的猜测告知琴多,并且问:“普拉亚家族内部,有关于……”他斟酌了一下,“让你们去做些什么、未来的任务之类的相关说法吗?”

  “未来的任务……”琴多想了一会儿,最后诚实地摇了摇头,“不,我都没有听说过。”

  西列斯不免叹了一口气,他说:“那就显得更加奇怪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资料上,同时听见大脑中传来【知识+1】的骰子提示。他心想,这一点知识大概是基于那些更古老年代的信息。

  西列斯陷入了沉思,而琴多则懒得思考那么多了。他也没打扰西列斯的思考,只是自顾自把那些资料整理好,放到一边,然后撑着下巴,静默地凝望着西列斯。他总是这么做。

  在这样静谧的下午时光中,时间也一点一点过去。

  三点多的时候,那位醉醺醺的修理工终于姗姗来迟。他带了一批人过来,在检查了铁轨之后,他说那可能需要一两天的时间来整修。

  乘客们都已经感到心烦意乱,因此对于这种说法也懒得计较那么多了。的确有一些冲动的乘客质问为什么需要那么久的时间,不过这种质问也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之后,这位修理工倒是与自己的同事认真做了一会儿修理工作,不过临近傍晚的时候,他就自顾自离开了。

  天色如同颤巍巍的橘色花朵,花店的店主小心翼翼地用花瓣装点着天空的角落。吃过晚餐,西列斯与琴多一起在火车外散步。

  他们又遇到了赫德·德莱森,他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并且也变得冷静了不少。不过,他的语气仍旧带着那种十分神经质的感觉,恐怕那突然的打击仍旧不可避免地影响着他的心智。

  他再一次认真地向西列斯道谢,并且询问,如果他想要调查黑尔斯之家相关的事情的话,那他得去哪儿?

  “比德尔城。”西列斯说,“你可以在高尔斯沃的比德尔城碰碰运气。”

  无论如何,高尔斯沃的城市,总比格拉斯通的驿站与村落来得安全。

  赫德听得半懂不懂,西列斯便大体跟他解释了无烬之地的一些划分和区块,赫德这才恍然大悟,他连连向西列斯道谢,但也流露出一种颇为尴尬的窘迫。

  那窘迫仿佛是在说,西列斯帮了他这么多,他却无以为报,甚至越发显出自己的无知与弱小,因此他越发感到不安与紧张。不一会儿,赫德便与西列斯告别了。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背影。

  琴多略微有些不快地说:“明明您帮了他,但是他却有种……”他琢磨了一会儿,“宁愿您别帮他的意思。”

  西列斯说:“或许只是他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局面。不过……”他瞧着赫德离去的方向,隔了片刻,又说,“他正慢慢踏上一条未知的道路。”

  如果是在安全的城市,那么这种性格可能无伤大雅;但是在现在这样命运的岔路口,这样的糟糕表现却可能是致命的。

  无论如何,西列斯恐怕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求助对象;但是赫德始终保持着一种犹豫不决的态度,像是不确定是否应该让一个外人参与到他的家族的事务之中。

  他的确告知西列斯一些信息,但是更多的信息甚至是西列斯自己主动询问的。

  想了片刻,西列斯就摇了摇头,他没有就这件事情继续发表什么意见。他只是说:“我们得在这儿耽搁两天多的时间。幸亏出发的时候,行程安排没那么紧凑。”

  “的确如此。那位女士很有先见之明。”琴多说。他指的就是贝拉教授。

  不过,一直待在这样的环境下的确令人心生沮丧。

  刚才吃晚餐的时候,西列斯甚至得知,火车上的燃料也要不够用了。

  原本这趟火车就只携带了单程的燃料,外加一点备用;而现在,他们一直困在这儿,食物供应、热水等等都需要燃料,而他们之后还得继续往马尔茨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