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吱吱是个小肥鼠
见着弟弟似乎被自己戳中了心事,徐羡之忍不住在马背上大笑两声,笑得徐砚清心烦意乱,只想大逆不道地将兄长暴揍一顿,不过依着他的能耐,估计连一个拳头都打不到徐羡之身上去。
马车声逐渐远去,云水院中立刻沉寂了下来,早晨的微光透过枝叶落在殷晏君的身上。给他那清冷疏离的面庞微微添上了些许暖意,凉意褪去更显几分端正肃然,宛若坐在高台之上俯视人间的神砥。
“官家这是怎么了?”院外的殷元城这几天忙着官家吩咐给他的事情,已经有好几日不曾在院中伺候笔墨了,这会儿刚刚回来,见着殷晏君这幅模样,总觉得官家身上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
文镜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闻言眸中显露出一丝深意,口中却小声道:“官家许是在思考朝政。”
殷元城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个头绪,便听到院中唤他的声音,他只好快步上前,将差事一一禀明。
徐砚清有些晕马车,这次木瑜已经提前准备好了金蜜腌制的酸梅,小小玩意很合徐砚清的胃口,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吐了一小堆的核儿。
再加上青灵山距离京都并不是太远,故而这一路上徐砚清并没有像上次那般难受得直不起腰。
入了京都城门,徐砚清听到兄长跟那几个守城将士寒暄的声音,忍不住感到心累,果然京都就是人多,而人一多了就要有交际往来,徐砚清最搞不定人情世故中的这点儿你来我往了。
马车晃晃悠悠好不容易到了武安侯府,木瑜将明显已经有些不适的郎君搀扶下来,徐羡之微微邹起眉头下马走过来:“你家郎君这是怎么了?”
这话问的是木瑜,木瑜恭敬回道:“最近这段时间郎君莫名有些晕马车,这会儿就是眩晕症犯了,恶心想吐。”
徐羡之紧皱的眉心就没松下来,他这个弟弟打小就被父亲、母亲娇生惯养着长大,以前身子不舒服早就闹腾起来了,现在这幅小白菜模样,让人看着就心疼。
弟控兄长表示他很不放心。
第12章
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兄长我没事。”晕车又不是什么大问题,上辈子他一开始坐公交车在家和学校两点奔波的时候就经常吐来吐去,后来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只是没有想到这辈子他竟然会晕马车。
刚刚回府定然第一时间就要去给母亲请安的,徐砚清推开搀扶自己的木瑜,跟在徐羡之身旁往母亲的院子里走去。
结果在经过长廊的时候,徐砚清感到脑袋一阵眩晕,耳朵里嗡嗡作响,接下来他就隐约听到木瑜的惊叫声,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意识。
徐羡之一把将晕过去的弟弟捞进怀里,绷着一张脸对木瑜说道:“赶快去请大夫。”
小儿子回家第一天就晕了过去,这消息自然瞒不住武安侯夫妇,夫妻两人皆是一脸焦急地往徐砚清院子的方向走去。
躺在床榻上的小儿子比起刚刚离府的时候并没有瘦,反而看起来还稍微胖了一点儿,但是一张脸庞没什么血色的模样却让苏氏直接落了泪。
她坐在床榻边握住徐砚清的手,侧头去跟徐羡之说话:“去请大夫了吗?”
“木瑜已经去请了,这会儿应该快到了。”徐羡之绷着一张脸却还记得安慰母亲:“阿娘不用太担心,阿清说不定就只是坐马车坐出来的眩晕症。”
武安侯站在苏氏身后不发一言,只是大手稳稳按在苏氏的肩头。
大夫是被木瑜拉着跑进来的,见到屋子里一堆的人,他吓了一跳。
随即就被心急气躁的徐羡之一把提溜到了徐砚清的床边:“大夫快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弟弟为什么走着走着突然就晕倒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脸羞恼的大夫推开,恶狠狠瞪了一眼直接将自己提溜起来的莽汉,老大夫秉着医者父母心的高尚道德在徐砚清床榻边的椅子上落座。
苏氏一脸紧张地将小儿子的手腕递过去,她眼中带着几分水光,因为忐忑不安而有些冰冷的手和武安侯的手掌紧紧握在一起。
老大夫手指搭在徐砚清的手腕上,他虽然不是武安侯府的府医,却也算得上是武安侯府的常客,大多每次过府都是因为武安侯府这位千娇百宠的嫡次子。
不过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徐小郎君在装病,老大夫为他看诊全凭心情,心情好就不戳穿小郎君的那点儿计俩,心情不好就直言不讳,让小郎君被他爹娘好好整治一顿。
但是这次很明显小郎君不是在装病,老大夫手指放下去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于是他换了个姿势重新为徐砚清诊脉,如此折腾了好几遍,老大夫将徐砚清的另外一只手拉过来,再次细细诊脉。
看到大夫这个情况,苏氏靠在武安侯的身上浑身发冷,却还是强撑着害怕问道:“齐大夫,阿清他究竟是生了什么病,可是十分要紧?”
老大夫将徐砚清两只手全都塞进被窝里,扭头去看武安侯夫妇,他叹了口气:“确实十分要紧,但是小郎君并不是生病。”
“不是生病阿清为什么会突然昏迷不醒,不会是你医术不行,故意哄骗我们吧!”徐羡之眼中的焦躁压都压不下去,整个人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来回乱转,听到老大夫的话,一时之间就非常失礼地口出狂言。
武安侯怒斥了一声长子:“徐羡之,听听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快给齐大夫道歉!”
徐羡之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冷静了些许,他拱手向老大夫致歉:“齐大夫原谅则个,我这也是一时情急,万万没有冒犯齐大夫的意思。”
武安侯府的主人家是老大夫在一群世家贵族中少见的宽和知礼,故而他也没有跟徐羡之计较对方说自己医术不行的话,只是对着武安侯夫妇说道:“按照脉象来看,徐小郎君确确实实没有病症,最多也就是体虚了点儿,引起小郎君眩晕的是实情是因为他有喜了。”
这话过于突兀,让武安侯夫妇当即便怔愣住了,武安侯有些茫然地开口:“齐大夫,本侯如果记得没错阿清应该是个男儿身,当初本侯夫人难产,还是齐夫人过来亲自帮忙接生的……”
所以武安侯很怀疑是他自个儿产生了幻听。
齐大夫能怎么办,齐大夫也很怀疑自己的诊脉结果,但是他来来回回重新诊了六七遍,最后还是一样的结果:“虽然齐某也不知道眼下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单从脉象上来看,徐小郎君确确实实是有了身孕,时间略短也就是刚刚一个月,侯爷和夫人可以先喊小郎君的贴身小厮过来问问情况。”
“问木瑜可以待会儿再问。”徐羡之盯着床榻上小脸苍白到没什么血色的弟弟,然后抬头看向齐大夫:“阿清现在这样真的没事吗?”
“徐小郎君因着怀胎本就有些体弱,再加上眩晕症的缘故,所以才会突然昏迷不醒,等上一两个时辰,让他好好睡上一觉也就好了。”齐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那就先让阿清睡一会儿,先去问问木瑜,这段时间阿清在外面究竟干了什么事情。”武安侯心头多少有些说不出的复杂,自个儿子出去一趟,没把人家肚子弄大是个好事,但是自个儿肚子却被别人弄大了又是个怎么回事?
苏氏目光落在小儿子的腹部,心头却萦绕着一抹久久不散的担忧,她知道儿子以前对苏寒枫痴心一片,理所应当地担心这孩子会不会是苏寒枫的血脉。
齐大夫并不打算掺和进去武安侯府的私事,于是便起身告辞了:“侯爷、夫人,过两天等徐小郎君身子好些了,齐某再来给小郎君复诊。”
武安侯连连点头,甚至亲自将人送出了侯府。
齐大夫在京都的名号可谓是有目共睹,世家贵族家里养着府医的情况下都会选择请齐大夫过府诊治,所以武安侯夫妇其实是信了齐大夫的说法。
虽然这个说辞过于惊世骇俗,但是他们又能怎么办,总不能掩耳盗铃,非说人家大夫诊错了脉。
于是木瑜在满脸茫然的状况下,被徐羡之提溜到了武安侯的书房,接受三堂会审。
“说说吧,你家郎君这一个月究竟干了什么事情?”武安侯脸色有些难看,说生气也不是生气,反正木瑜是看不出来个头绪。
他原本正好好在自家郎君床榻边守着,这会儿突然被侯爷这么一审,整个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郎君什么也没干啊!”他们郎君这一个月可老实了,就是比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也是不遑多让的。
“你再好好想想,不要妄想替你家郎君遮遮掩掩。”武安侯耐不住性子,问着问着就有些急躁,主要是事关自己小儿子,他哪里有那个耐心继续审问。
苏氏拍了拍丈夫的肩膀,目光落在木瑜的身上,语气轻缓:“木瑜我问你,你家郎君一直对苏寒枫怀有爱慕,先不管如今苏寒枫是个什么样,但是最起码阿清出门的时候还一心想着让苏寒枫和他相好,在那之后阿清可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苏氏就差没有直接问木瑜他家郎君是不是和苏寒枫有了首尾,木瑜哪里还不明白侯爷和夫人是在问什么。
他脸色有些发白:“郎君是要打算对苏公子下药的,但是不知为何那碗掺了药的茶却被郎君自己喝了,之后那天晚上郎君闯进了隔壁院子,等小人发现的时候,郎君就已经,已经……”
他支支吾吾说不下去了,武安侯和苏氏已然明白是个什么情况,徐羡之拳头握得咯吱作响,恨不得现在出门提刀砍了苏寒枫和那个占自家弟弟便宜的男人。
“云水院隔壁的院子应该是在殷小侯爷名下,木瑜,你可见过住在那院子里的人……”苏氏还想再问下去,结果就有下人来报说是小郎君已经醒了。
这下子苏氏也问不下去了,喊了木瑜起身,便朝着小儿子的院子走去,武安侯和徐羡之紧紧跟在后面。
徐砚清这会儿一点不适感都没有,整个人好到不能再好了,于是他就穿好鞋子下了床,虽然他是咸鱼了一些,但是也不能刚刚回家就窝在床上。
正当他要走出房门的时候却见着他家阿娘、父亲、兄长,快步朝着这边走过来,各个脸上都挂满了担忧。
徐砚清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想想自己无缘无故晕倒的事情,再看看家人满脸的担忧。
于是他在心头暗暗揣测,自个不会是真生病了吧,而且看阿娘他们劳师动众、紧张不安的模样,说不定还是什么难治之症?
“阿清怎么起来了,身上可还有哪里不舒服?”苏氏拉过徐砚清的手,直接将人又拉回内间,按在床上坐着。
徐砚清承受不住如此深沉的母爱,一狠心咬咬牙说道:“阿娘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您尽管说,儿子不怕!”
说着不怕却还是一脸紧张兮兮的模样,其实徐砚清可惜命了,尤其是猝死之后意外得来的这条小命。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抬手在徐砚清额头上敲了敲,苏氏目光格外温柔:“你好好的,哪有什么病?”
“不是呀阿娘,一般家人说这话,妥妥就是有人得了不治之症,您可别糊我。”徐砚清眨巴眨巴大眼睛,满脸不信。
第13章
打胎是万万不能的
苏氏抬手捏了捏徐砚清肉嘟嘟的脸蛋,嗤笑一声:“阿娘骗你做什么,现在坐好了,阿娘问你,你这一个月在外面是不是又干坏事了?”
木瑜紧紧坠在徐羡之身后朝着自家郎君拼命眨眼睛,用以汇报军情,一时激动差点把眼睛眨抽抽了。
徐砚清收到信号瞬间秒懂,这是原身在外面做的那些个好事全都暴露了,于是他讨好地看向苏氏:“阿娘,儿子肯定没有干坏事。”
那天晚上他刚刚穿过来的时候浑身难受,还没弄清楚当时的情况,就跑错房间把道长睡了。事后他对道长只能算是有贼心没贼胆,爬墙什么的都是小事。
“那你说说隔壁院子的公子是个怎么回事?”苏氏紧紧盯住儿子水汪汪的大眼睛。
“快说,再不说实话就军法伺候。”武安侯冷着脸,怒目瞪着试图蒙混过关的小儿子。
老爹手下一个军棍下去估计都能要了他的一条命,徐砚清可不敢再胡吹乱扯,最后勉强挣扎了一下:“阿娘,阿爹总得告诉我,要我说什么吧!”
“就说说你肚子里孩子的另一个爹!”武安侯这话说得咬牙切齿,盯着徐砚清肚子的目光更是难以言说的复杂。
徐砚清迷惑不解地看向他家老爹关切地问道:“阿爹怕不是糊涂了吧!”他一个郎君肚子里怎么可能有崽。
被小儿子用质疑的眼神看着,武安侯想要打儿子的心越来越重,最后还是苏氏拉过了徐砚清的手:“阿清,阿娘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是齐大夫已经来看过了,确定你怀有身孕,所以阿娘才想问清楚,你在云水院究竟干了什么事情?”
徐砚清一脸茫然地望着苏氏,他家阿娘并不会也没必要在这方面唬他,瞬间徐砚清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阿娘确定我是个郎君吗?”
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好好的男孩子不会穿成个女郎了吧。
但是他又不傻,这幅身体明明就是个小郎君,可是小郎君为什么会有身孕,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苏氏:她现在心头也是乱得很,养了十多年的儿子怀胎什么的,简直称得上惊悚。
徐砚清脑海中一片浆糊,手上微微有些颤抖,只觉得是老天爷跟自己开了个玩笑,说不定睡上一觉齐大夫就会过来,说是他老眼昏花诊错了脉。
硬是自欺欺人地把自个儿埋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徐砚清终于在清醒的状态下迎来了过府复诊的齐大夫。
咸鱼躺尸一般瘫在被窝里的徐砚清对着齐大夫有气无力地伸出手。
齐大夫一坐下,就在武安侯府一大家子的注视下,稳如泰山地将手指搭在了徐砚清的手腕上。
这一次他诊脉的效率极高,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将手从小郎君的腕部挪开:“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小郎君确确实实是怀有身孕,且小郎君腹中胎儿很是康健。”
武安侯脑袋有那么一瞬间的嗡嗡作响,听着齐大夫贺喜的话,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可真是有劳齐大夫了。”
窝在床上的徐砚清脑袋已经自行死机,他可是看过无数小说的老饕了。
一时之间曾经看过的那些男男生子文莫名涌上心头,他极力说服自己不要慌,镇定下来。
但是这实在太难了,这种事情明明应该只存在于小说中的,为什么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不过仔细想想他能够在猝死以后魂穿到原身身上,本来就很不正常,所以男子怀胎是不是也就不那么稀奇古怪了!
一时之间徐砚清绷紧住身体,头脑僵硬,眼前眩晕,目光恍恍惚惚落在自己的肚子上。
虽然他是胖了一点点儿,但是肚子还是平的,一点儿怀孕的征兆都没有。
“齐大夫,您真不是在开玩笑吗?”徐羡之抓了抓脑袋,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弟弟,再看看老神在在的齐大夫,忍不住怒火中烧:“郎君怎么可能怀孕生孩子,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徐羡之这一句愤怒话音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偏偏齐大夫却依旧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高人姿态:“如果世子不信齐某,尽管去宫中请来御医为小郎君诊治。”
“阿爹阿娘、还有兄长,你们可以先出去一下吗?”徐砚清眨了眨微微泛红的眼睛,嗓音略有些低沉,“我有些问题想单独问一下齐大夫。”
小儿子这幅模样,武安侯和苏氏哪里还敢刺激他,于是便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徐砚清的寝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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