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公主 第396章

作者:金戈万里 标签: 宫廷侯爵 青梅竹马 甜文 穿越重生

虞珩深色定定的凝视虞然漆黑的头顶半晌,眼底深处闪过浓浓的嫌弃。

然而开口时,他的语气却焦急中透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愤怒,“小叔病成这样,你为什么不早与我说?”

虞然的哭泣几不可见的顿了下,才哽咽着开口,“小叔羞于染病的原因和症状,不愿意……”

没等他的话说完,虞珩已经不耐烦的摆手,“青竹,拿我的名帖去宫中请太医!”

“不可!万万不可!”虞然猛地抬起头,眼底皆是惊恐,“小叔的病本就因心疾才会如此严重,郡王若是再违背小叔的本意,让太医院的人看到他狼狈的模样,恐怕、恐怕小叔沮丧之下,会更加难以支撑。”

虞珩低着头没应声,眼角眉梢的满意皆藏在阴影中。

还不算愚蠢的无可救药。

虞然刚刚冒头的贪婪,立刻被虞珩的话锋斩断。

他老老实实的拿着虞珩给虞氏家主的回信和给虞风的宽慰之语离开,再也不敢以虞风的‘惨状’换取虞珩的心软,图谋公主府的信物。

又过五日,虞珩终于等到预料之中的鸿门宴。

那是个天气闷热的午后。

虞珩在前日收到英国公府的消息,祁柏轩的病情忽然有加重的迹象。他特意在大朝会之后,亲自去太医院请太医,赶往英国公府。

直到看见如往常般在大门处迎接他的祁柏枝,虞珩才察觉到异常。

祁柏轩的话比平时多,总是不经意的躲避他的目光。

虞珩从善如流的应下祁柏轩的话,让太医先去六房为祁柏轩诊脉。然后随祁柏轩去正院看望‘想念他已久,因顾及他忙,始终未曾开口。’的英国公。

自从英国公夫人去世,英国公就肉眼可见的变得苍老。

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身子健壮没什么大病的人,竟然已经有将行就木的枯朽气息。

“给祖父请安。”虞珩颔首。

英国公呆滞的抬起头,眼中忽然浮现惊喜,“凤郎?快过来,让祖父仔细看看。”

因为预感到计划已久的事即将来临,虞珩的耐心很足。

他安静的听英国公絮叨近日见闻的趣事,期间总是会有英国公夫人的身影,比如英国公夫人从前最喜爱的花开得正好、她在世时令人给英国公准备的夏装已经做好、江南的商铺按照惯例送来英国公夫人最喜欢的春杏……

如果不是深知英国公夫人亡故的细节,虞珩险些相信,英国公是真的将英国公夫人放在心中珍重。

可惜他什么都知道,所以他明知道英国公说起这些,是想令他愧疚,方便说接来下的事,他心中却只有嘲讽和不知对谁的怜悯。

虞珩不明白,英国公为什么会认为,他会因为祁柏轩抢走英国公夫人活着的希望而愧疚。

连亲自给英国公夫人判死刑的英国公、捡回条命的祁柏轩的不在意英国公夫人的死。

他这个从未得到英国公夫人半分真心的‘工具’,为什么会愧疚?

不知过去多久,英国公终于不再提‘云娘’,改成向虞珩了解祁柏轩的近况,提醒虞珩血浓于水,多多友爱弟妹。

翻来覆去的话听得太多,谁都会不耐烦,虞珩也不例外。

他的目光顺着英国公花白且没有半分光亮的发丝向下移动,顺着混沌的双目,落在干瘪下压的嘴角,喉结不安分的抖动。

广袖下的手指规律的敲击在腿侧,虞珩终究还是在口出恶言之前,等到预料之内的变故。

始终抓着虞珩手腕的力道突然加重,灰黄色指甲几乎要镶嵌进虞珩的血肉之中。英国公毫无预兆的跪地哭嚎,先说对不起祖宗,又哭对不住族人,哽咽着说出世家无法逃避的难题,求虞珩念在血脉亲情的份上,帮祁氏度过难关。

他只是想通过虞珩达成目的,当然不会说实话。

在英国公口中,世家所做之恶,只有碍于祖宗在前朝余孽手中留下的把柄,在民间散布谣言。

其余如同江南案、渗透两卫一营的奸细、包括还没完全暴露的小吏家族之恶,皆被世家推到前朝余孽身上。

虞珩震惊的浑身提不起力气,顺着英国公拽他的力度跌倒。

“为什么?”

英国公连声道对不起,眼中再次落下浑浊的泪水,“我也不想,我真的不想,可是他们手中有祖父曾经因乾元帝对世家的打压不忿,私下给前朝余孽行方便的证据。”

“如果我不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他们就要将这些证据交给陛下,陛下眼中容不得半分沙子……”

虞珩闻言,迷茫的双眼非但没有恢复清明,反而更呆滞。

他安静半晌之后,毫无预兆的推开英国公,嘶吼道,“你、你们做下这等错事,我能怎么办?”

英国公丝毫不在意脊背狠狠撞在大理石上的痛楚,原本也称不上高明的伪装彻底崩溃,吼声半点都不比虞珩的声音小,“你能调用北疆兵马是不是?先说服陛下和怀安公主围剿明王部落,然后再让北疆的心腹对其杀人灭口!”

如果是已经濒临崩溃的明王部落,拿出世家曾经背叛虞朝的证据,世家完全可以仗着备受长平帝宠爱的襄临郡王洗清污点。

况且襄临郡王身后还有五殿下。

虞珩完全可以凭借纪新雪对他的信任,将纪新雪也狠狠扯入泥沼。他们不仅能解决前朝余孽,还能主动揽下调查小吏家族的事。

填土的人越多,泥沼越有希望恢复正常。

虞珩沉默喘息半晌,忽然闭上眼睛。

“不!陛下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背叛陛下。”

语气虽然沙哑轻缓,其中的坚定却不容忽视。

“没有祁氏,何能有你?”

英国公眼中的癫狂忽然恢复平静,看向虞珩时,就像是看货架上的商品,再也没有不久前的慈爱。

虞珩仍旧闭着眼,免得英国公察觉到他的嘲讽和恨意。

“不及皇恩浩荡。”

字字皆存回音。

半刻钟之后,虞珩面前又多了四位世家家主。

英国公被众人簇拥在中央,胸有成竹的指着郑氏家主手中捧着的托盘道,“你不妨先看过这些东西,再仔细辨别,究竟是父族的骨血更浓,还是母族更亲近。”

虞珩依言看去。

五封‘襄临郡王’与前朝余孽的通信。

字迹几乎能够以假乱真,起码虞珩亲自查看时,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甚至连做旧的程度都恰到好处。

一枚小巧精致的金印,正是虞珩在五日前交给祁柏轩的襄临郡王印。不出意外,世间只有一枚。

第192章

虞珩先是将独属于襄临郡王的金印握在手心,仔细摩挲左上角的磕碰。

‘伪造’金印远比祁柏轩预想中的简单,莫岣亲自去找专门负责制印匠人,三日就拿到崭新的郡王金印。

反而是给金印做旧的过程更复杂。

不仅要参考已经跟在虞珩身边近十年的金印有哪些岁月的痕迹,又不能完全参考。免得挖坑太深。

两名大师级的巧匠连续两日未曾合眼,虞珩才能在答应的期限内,将他的金印交给祁柏轩。

摸到牢记于心的各种痕迹,虞珩几不可见的勾了下嘴角,继而抿直薄唇,强作镇定的拿起没有封口的信封。

第一封信,字迹稍显稚嫩,以虞珩的口吻质问明王为什么在猎山行宫中对他的未婚妻动手。

第二封信,字迹成熟了些,依旧不如虞珩近日抄经和回信的笔锋稳,问明王商州的江南商人,是否与他有关,警告明王不要招惹纪新雪。

……

第五封信,是封回信。用词生硬的告诉对方,已经按照明王的要求解决会坏事的突厥俘虏。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总共五封信,时间从焱光二十一年到长平八年,跨越九年。

不仅字迹从稚嫩到成熟,遣词用句也逐渐威严简练,非常符合虞珩同时期写信的风格。

可见仿写出这些信的人,绝非近日才尝试以虞珩的口吻写信。

没人能无动于衷的面对这种狠狠践踏信任,无中生有的污蔑。

除非这个人另有底气,所谓的证据和威胁在他眼中皆是‘丑人多作怪’。

虞珩深深的垂着头,指尖不知不觉间因用力变得青白。墨字因为白纸扭曲的弧度,也变得狰狞起来。

这一刻,躯体和灵魂仿佛分开。

他知道应该做什么。

先难以置信,然后接受现实。

如同落入沼泽的猛虎般,在剧烈的挣扎之后无可奈何的坠入深渊。

从确定托盘中的金印是他给祁柏轩的那枚郡王金印起,虞珩就知道,世家已经被逼到悬崖的边缘,连最基本的体面都维持不下去。

他们已经无暇顾及结果之外的任何事。

所以明明不可能让他带走金印,却特意没有阻止他将金印收入怀中。

他们在等。

等他的反抗,等他绝望的为自己的辩解,徒劳的呐喊‘我没有做过,陛下会相信我’,带着紧紧攥在手心的郡王金印冲出英国公府。

然后再轻描淡写的拿出更多‘铁证’击溃他的侥幸,用不知以什么脏东西调制的污水给他染上洗不掉的异味。健壮的私奴会拦住想要逃跑的他,在他绝望的目光中,依次掰开他的手指,拿走郡王金印。

救世家或与世家共同沉沦黑暗。

这是穷途末路的赌徒,用尽最后的赌注精心搭建的赌局。

从一开始,虞珩就没打算赢。

然而脑子有多清楚,身体就有多僵硬。

他并非嘴硬的人,这些年受长平帝的教导和纪新雪的影响,早就改掉无依无靠时不肯说半句违心话的倔强。

虞珩下意识的为自己找理由。

人在难以接受现实的时候,反应通常会比平时迟钝。

他表现的呆滞,正好符合备受打击的的状态。让面前的世家家主们相信,他还是当年那个被英国公府捏在手心的小郡王。

前方忽然响起意味深长的声音,“这种信,老朽手中还有很多。没想到您信誓旦旦的说皇恩深重,背地里却愿意用只盖郡王金印,没有任何字迹的信纸,对明王表忠心。”

新的污蔑如同骤然敲响的铜钟,令虞珩暂时分别的灵魂和躯体忽然恢复正常。

不带感情的泪水顺着眼角落下,始终藏在阴影中的双眼逐渐浮现发现被信任之人背叛的痛苦,惨遭污蔑的不忿……

“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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