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冉戈
方青斓慌乱的摇了摇头,还要再说,却听到宋君城又说道:“至于你刚刚说的夫妻情分,在当年结婚之前我就告诉过你,我不会爱你,所以,何谈夫妻之间的情分?”
这句话,犹如利剑。
冰冷又一剑致命。
方青斓神情灰败,愣神道:“不会,爱我?”
“是,这么多年,我爱的人只有简微。”
简微。
简殊宁的生身母亲。
“为什么,她死了,你还喜欢着她,忘不了她。”方青斓喃喃自问,说到最后,她抬起眸,目光悲痛又可怜,“我待你身边这么多年,都比不过她那短短两年吗?”
“是。”宋君城:“比不过。”
他垂眸拿起两份协议书,“签了吧。”
方青斓摇头,正要说我不签,却在看清楚财产分割协议上的内容后,呼吸困难,她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慢慢捏紧了那份财产分割协议,“净身出户?”
宋君城颔首。
“你干的那些事想必自己心里有数,再拿宋家的钱,难道不会觉得心里有愧吗?”
有愧?她有什么愧。
这些年她好好打理着宋家,即使再被简殊宁阴阳讽刺,还要陪着笑脸,可即使如此,也没见宋君城惩戒过简殊宁一次,而在她只是没答应简殊宁的转学要求,他自己跑去公司傻等,中暑晕倒了,却要怀疑她,对她那么冷漠。
她想着这些,有不甘,也有愤恨,她又往下看,看到宋锦愉的抚养问题,愣神之后,眼角部分几乎布满了血丝,声音嘶哑道:“锦愉跟着我……你,你不要她了吗?”
“她或许更适合跟着你。”
这冰凉的,毫无人情味的态度激怒了方青斓,之前抹在脸上的护肤霜还没有揉开,配合着此刻略显沧桑的五官,显得滑稽可笑,“宋君城,你对我冷漠,我可以接受,但为什么对锦愉也这么冷漠,她也是你的孩子啊。”
“我当然知道她是我的孩子,不然抚养费我都不会给。”宋君城冷静道:“而且,我自问对锦愉这些年从未亏待,她要什么给什么,哪一次她提的要求我没有满足,而且你又见我训诫过她几次,这还不够吗?”
“这些年,她一直找殊宁的麻烦,我虽有偏向,但也有弥补过她,但再看看她,被你宠成了什么样子。”
方青斓眼珠子一转,悲愤道:“难道我宠我的女儿也有错吗?”
“当然没错了,所以以后离婚后,你可以随便宠她,我绝不会多说一句。”
这时,两人卧室的门被推开。
穿着睡衣的宋锦愉站在门口,她呆呆的看着她的爸爸妈妈,不知道刚才在门口听到了多少。
方青斓看见女儿,脸色大变,“锦愉,你怎么来了。”
宋锦愉眼睛开始泛红,她抓紧了衣服,小声问道:“你们刚刚说的离婚,什么意思?你们要离婚吗?”
“不是的。”方青斓赶紧走过来,一把抱住女儿,“妈妈不会和爸爸离婚的,只是吵架而已,只是吵架。”
宋锦愉被她抱着,脑袋却转向宋君城。
彷徨的神情带着几分希冀,“爸爸……”
宋君城却无情的打破了她的希望,“锦愉,我和你妈会离婚,以后你就跟着你妈妈生活吧,每个月我会派人给你的卡里打抚养费。”
就跟最开始五年一样。
把过错纠正过来。
宋锦愉泪水顿时跟决了堤的洪水流了出来,她看向抱着自己的妈妈,难受道:“不要,妈妈,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婚,我不要离开爸爸,我不要……”
“锦愉。”方青斓心里也痛,她看向宋君城,但他的神色没有一点动容,仿佛放声大哭的人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一个陌生人,方青斓的目光带着绝望和悲痛,“你当真要如此狠心无情吗?她可是你的女儿啊。”
宋君城皱了皱眉,但始终没说什么。
宋锦愉的存在,说实话,当年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没有这个孩子,也不会有简殊宁当年的质问和离心。
后来虽然他开始接受宋锦愉,给她想要的一切,但终归父女情谊太淡。
不管当年是意外还是什么。
他始终还是背叛了简微,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这是他无法弥补的过错。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改正。
“妈妈,你们不要离婚好不好,我不要离开,为什么,为什么做了那么多……你还教我要从小讨好大哥,你说只有讨好他,我们才能继续在这个家里生活下去,可为什么,最后我们还是一无所有。”说到后面,宋锦愉几乎哽咽,差点哭的喘不过气来。
方青斓想要开口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她看着宋君城瞬间变了的脸色,有紧张不安,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现在的她差不多一无所有了,再说其他还有什么用呢。
望着不远处抱在一块,哭哭啼啼的母女俩,刚刚的犹豫和心软,都因为宋锦愉这番话,彻底消失了。
“你就是这么教你女儿的?”
讨好离砚?他还没死,就已经开始想好退路了。
宋君城扯了扯嘴角,匪夷所思的同时又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这就是方青斓。
这就是她的真面目。
方青斓看见了宋君城眼里的失望,还是忍不住凄凉一笑,声声带泪,“君城,我不这么教她,那你让她以后怎么办?宋家早晚是宋离砚的,为了生存下去,我让她讨好她大哥有问题吗?而你,埋怨我不会教女儿,可你又曾教过她吗?”
宋锦愉也听到这话,也委屈至极。
爸爸就是这么偏心。
“当年我怎么没教?可她有哪一次听得进去或者愿意让我教,每次说,都捂着耳朵说不听,这都是被你宠出来的,惯出来的。”宋君城道。
“那你怎么不坚持下去?”方青斓大声质问,“为什么你后面只关心简殊宁?那个家伙一直在家里作天作地,甚至喜欢男人,这些你都视而不见,锦愉乖巧懂事,次次考试进步,这次只是不小心失踪了一次,你就开始指责她。”
宋君城真是佩服她这颠倒是非的能力。
“你这是懒得伪装了,是吗?”
方青斓深呼吸几口气,抹掉泪水,倔强道:“我只是把心里话说出来而已。”
宋君城哂笑,“你问我为什么只关心殊宁,你不是知道原因吗?爱屋及乌。而且,宁宁现在已经开始懂事,不作了,这个孩子已经不单单是我跟微微的爱情结晶,也是我最乖的儿子。”
一听到简微的名字,方青斓情绪大崩,“你不要再提简微这个女人,她不配!”
宋君城脸色冷了起来。
“比你配。”
方青斓咬着牙,嘴皮打颤。
宋君城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吩咐管家带两个佣人上楼,看着方青斓的脸,厌弃道:“本来我还想给你留点脸面,让你明天再走,既然如此,那就今晚滚蛋吧。”
什么?
一听这话,方青斓眼睛发凸,呆滞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光,嘴上说着两声不要,一把放开女儿,脚步踉跄的走到宋君城面前。
她扑通跪在地上,抱着宋君城的腿哭道:“刚刚是我说错话了,君城,我不要离开你,也不要离开宋家,你不要赶我走,和我离婚好不好,我真的很爱你。”
宋君城皱眉,“放开我。”
方青斓死死抱住不放。
宋君城看了眼不远处已经呆住的宋锦愉,她愕然震惊,完全不敢相信这个跪着痛哭的人是她的母亲。
白天她还在为考了班里前三高兴,晚上就听到这样一个噩耗,亲眼目睹父亲和母亲翻脸,冷漠着说要离婚。
这是假的吧?
为什么父亲会突然变成这样。
宋君城垂眸看着方青斓疯狂的行为,真的怀疑方青斓是不是因为长年伪装,才会变成这个精神失常的样子,他拿起黑笔,塞到方青斓的手中,“签了字,今晚我让你们母女有安身之处。”
方青斓不接受,伸手将笔拍在了地上,这时,呆在一旁的宋锦愉也跑了过来,想要撕掉那两份协议书,她觉得只要撕掉了,爸爸妈妈就不会离婚了。
宋君城及时拦住,看着女儿没有神的双眼,冷声说道:“就算撕掉了,我也还有备份,锦愉,不要做让我讨厌的事。”
宋锦愉痛苦的摇头,哭着问:“爸爸,你为什么要和妈妈离婚啊,是因为简殊宁吗?”
再一次听到宋锦愉直呼简殊宁的名字,宋君城面无异样,“不是,是你妈妈做了错事。”
宋锦愉看了眼方青斓,立即抽抽涕涕的说道:“是什么错事,妈妈一定会改的。”
此刻的方青斓涕泗横流,头发凌乱,像个疯子,哪还有之前温婉可人,端庄自持的宋夫人模样。
“她改也晚了,而且我看她也没有真心悔改的样子。锦愉,以后好好跟着你妈妈,不要再任性,每个月我会让人给你的卡上打上钱,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也会去看你的。”
宋锦愉这次终于确定宋君城是认真的了。
她要再一次回到没有爸爸,没有车接车送,没有大房子住的日子了。
妈妈究竟做了什么错事,要受到这样严酷的惩罚。
她仰起头,看着宋君城,小脸上满是泪水,“爸爸,我不可以跟着你吗?”
“如果你要跟着我,我也不会让你待在S市,住在宋家,我会送你去M市,跟你表姑住。”
听到这,还紧紧抱着宋君城腿的方青斓松开了手,她撑着手站起来,擦掉脸上泪水和鼻涕,还有那点护肤霜,双眼冷漠,“太无情了,宋君城,你真是我见过最无情的男人,你怎么能这样。”
让女儿去M市。
那是什么地方?表姑又是什么人?
她的锦愉还那么小,宋君城怎么忍心?又怎么放心。
“那你签不签。”宋君城无动于衷。
方青斓看了眼旁边失魂落魄,脸色发白的女儿,咬紧了下唇,“如果我不签会怎么样?”
“我会先送你们离开宋家,至于去哪住,由着你们自己。然后起诉离婚,直到成功为止。”
方青斓呵了一声,终究还是赌输了。凝望着宋君城的神情,她的心里慢慢有了决定,一张脸上满是决绝,“好吧,我签,希望你也能兑现你之前的诺言。”
她知道,无论自己意愿如何,这个结局都改变不了了。
即使现在不离婚,早晚也会走到这一步。
但她还是想在此之前为女儿争取点什么。
“离开了宋家,你想让我们母女俩去哪?”
宋君城:“我会给你们一笔钱,这算是我给锦愉一年的生活费和抚养费,是留在S市还是去往其他的城市生活,都随你们。”
“好。”方青斓嗓音沙哑,捡起刚刚被她拍到地上的笔,在两份协议书上,犹豫又痛苦的写下她的名字,写完后,她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宋锦愉哭着跑过去喊妈妈。
管家已经带着佣人在门外等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