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板栗丸子
他右手手臂的位置应是被人砍了一刀,砍得血肉模糊。
只见他面容痛苦,一只手紧紧的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处,血却还是顺着他的指缝盈盈而出,沿着漫天的大雨,落入地上,最后染红了地上的雨水。
林倾白在修真界不过是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师,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
他连忙走上前将手中的油纸伞撑到了秦安的头上,想要扶住他,却又怕碰到了他身上的伤口,一时间慌乱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秦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林倾白的声音有些发颤。
应是伤的太重了,秦安的身子便在这时猛地向后踉跄了两下,林倾白连忙冲上前扶住了他的肩膀。
他深怕自己扶不住
秦安,手上用了很大的力气。
雨中他的头发都被淋湿,十个手指头都恨不得掐进秦安的肩膀中,胸口紧紧的贴在秦安的身侧,几乎是半抱着他,撑着他的身子。
秦安回过了头,面色苍白,脸上早已经全是雨水。
唯独那双深黑的眼眸定定的望着林倾白脸上焦急担忧的表情。
只见他的身子倚在林倾白的身上,双眼忽然就变成了虚弱可怜的模样,断断续续的咳嗽着,声音似含血般嘶哑的对林倾白说:“咳咳咳咳咳........林公子........今日我遇见歹人袭击,无处可去.......不知林公子可否收留我一日........”
第81章
雨下的越来越大, 打在油纸伞上噼里啪啦,像是要将油纸伞给打穿了。
林倾白紧紧的扶着秦安的身子,目不转睛的望着秦安手臂上的伤痕。
虽然伤口被秦安给紧紧的捂住了, 可是林倾白还是看见那伤口中流出来的血,跟溪流一样,不仅将秦安的衣服染红了,还将林倾白的一身白衣都染上了红迹。
林倾白心焦的厉害,即便是他与秦安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在当下这种情况,他不可能见死不救。
“快进来。”
林倾白扶着秦安的肩膀,一路将他搀扶进了慕善学堂。
大门关上, 雨中学堂中院子昏暗,只有不远处的屋子里还燃着一盏烛火。
平日里学堂中其他的学生老师都回到自己的家中休息, 晚上只有林倾白一人呆在慕善学堂。
秦安似真的伤的很重,林倾白靠近他身边就闻见了阵阵的血腥气。
他生怕秦安一个站不稳就摔在了地上,于是这一路上他用尽了全力搀扶着秦安。
就这样艰难的走进了屋子中, 两个人身上都湿透了。
林倾白搀扶着秦安坐在了椅子上, 随后他站在一旁望着秦安的手上紧捂的伤口,沉默了一下,两步走上前抓着秦安的手说:“松手, 让我看一看。”
秦安微仰着下巴, 望着林倾白, 他看见林倾白的脸色泛白, 雨滴一滴滴的顺着他的下巴落在了下来, 而他那双清冷的眼眸, 正像是曾经那般专注的望着他。
多少年了。
三百年了。
在这三百年中, 他每每看见林倾白的时候, 林倾白永远都是闭着眼睛,莫说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就是看都不曾看过他一眼。
他已经想林倾白这样的目光快要想的疯了。
.......
看见秦安良久不语,林倾白便以为秦安已经伤的无力回答问题了,他心急的厉害,直接将手覆盖在秦安紧紧握着手臂的手上,将秦安的手强制的掰开。
这不看还好,一看秦安手臂手上的伤势,林倾白的心都跟着抖了抖。
那一道刀痕深可见骨,皮肉朝外翻着,鲜血不断的从伤口处流出,沿着秦安的手臂一滴滴的滴落在地上,看着鲜血淋淋,而之前秦安捂着伤口的手早已经染红成了血手。
林倾白哪里见过如此重的伤势。
他活了近三十年,看的最多的也只是林府之中礼娘心中不忿,将心中的起闷撒在下人的身上,扇上几个耳光,要么就是学堂中的孩子调皮打闹,不小心滑了一跤,那种摔破了皮的伤痕。
林倾白胸口粗喘了几口气,走上前想要将秦安拽起来,对他说:“你的伤势太重了,走,我带你去寻大夫。”
秦安坐在椅子上,反拉住了林倾白的手,声音虚弱的对他说:“如此深夜,不必去了林公子........”
林倾白哪里听得进去秦安说的话,他一看秦安身上的伤势又忽然意识到,方才他扶着秦安从院门口走进来,秦安就已经走不稳了,甚至需要靠着他的身上才可以勉强走上两步。
这般深夜,他定是不可能跟着林倾白出去寻大夫。
于是林倾白从他的手中一把抽出了手腕,对他说:“不行,你的伤势太重,你若是不能动就在我这里歇息,我去寻大夫来。”
说完林倾白当真是一挥衣袖,又弯腰拿起了屋角的油纸伞,转身就要往大雨中走。
秦安看着林倾白的这种笃定的架势,忽然觉得头疼,他立刻站起身两步冲上前,一把就拽住了林倾白的手腕,说:“不用去。”
林倾白被拽的回过身来,问他:“为何不用去,你已经伤的如此严重了。”
说着林倾白下意
识的就看向了秦安伤势的位置,却发现秦安受伤的手此时正紧紧的握着他手腕。
气氛猛地沉默了一瞬间。
林倾白不知何解的望向了秦安。
秦安像是忽然感到了疼痛,猛地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捂住了伤口位置,眉头紧锁的跟川字一样。
林倾白一看他快要站不住了,立刻什么都顾不得,冲上前扶住了他。
随后他将秦安又扶回了椅子上,秦安却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拽着林倾白的手腕不肯松手。
他声音艰难的对林倾白说:“林公子.......我无事,如今外面的雨下的大,医馆也无人开门,还不如你在家中为我上药就好。”
明明是伤在秦安的身上,这人看着好像还没有多着急,倒是林倾白一直望着他的伤口担心的不得了。
他看见秦安的伤口因为刚刚那一下的拉扯,伤口又撕裂开了。
原本已经干涸的血液,又顺着伤口的处大股大股的流了出来。
林倾白有些着急,斥着他说:“你已经受了重伤,方才便不应做如此大的动作,为何还动?”
林倾白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是不善,就像是在训斥着他学堂之中的那些十岁出头的孩子一般。
若是寻常不相熟的人被林倾白这般的训斥定然是会不服气,甚至会生气。
可是秦安却只是仰着头,那双黑黝黝的眼睛闪着薄光,他没有生气,而是眼睛弯了弯,拉住林倾白手腕的那双手,轻声的对林倾白说:“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林倾白还从没有遇见过认错态度这么好的人。
这种低沉又哀求的语气一下子就戳进了林倾白的心中,将林倾白的一颗气的鼓囊囊的心,扎的滋溜溜的直冒气。
林倾白便不再多说话了,而是甩开了他的手,转过身走到了衣柜处,从里面抱出来了一个小木盒。
他将木盒抱到了秦安身前的案几之上,而后将木盒打开了,里面全部都是一些瓶瓶罐罐。
秦安望见了木盒里面,脸色一愣,问道:“.......这些是什么?”
“药。”
林倾白话语简短。
在昏暗的烛光之下,他从众多的药瓶之中拿出了一个红色的药瓶,随后从一旁拿起了一个棉团,沾了一些药,就在坐在了秦安的身旁,给他上药。
可是林倾白一看见秦安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双手悬在空中,忽然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秦安却丝毫不关心自己的伤势,而是问着一些无用的事情。
他问:“全部都是你的药?”
“恩。”
“你的身体........不好吗?”
林倾这才回过神来,抬起眼眸望向了秦安,他一向不喜欢和外人多说自己的事情,只是垂着眼眸淡淡的说了两个字:“还好。”
其实秦安问的没错。
这里面的药全部都是他的,里面治什么的都有,有的是治疗心绞痛的,有的是治疗的头痛的,有的是缓解积食胃痛的.......
至于林倾白拿出来给秦安上药的红瓶子,是给伤口消毒的药水。
这个才是他不常用的药。
他平日里无非就是在学堂中教教书,又能受什么伤,只不过是备在这里给孩子们用。
林倾白总归是在一个孩子多的地方当老师,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的地方。
那些也不过都是小伤,而如今林倾白望着阎秋司手上的伤口,久久都下不去手,最后他强压着镇定对秦安说:“我没有替人治疗过如此重的伤势,若是弄疼的了你,你就.......”
后面的话,林倾白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若是弄疼他就让
他如何?
除了让他忍着还能如何?
林倾白在这边紧张的不得了,秦安却是低声的说了一句:“无事,我不怕疼。”
林倾白只当他是随口逞强,心中一狠,双手颤抖的将药棉贴在了秦安的伤口处。
那一块棉团一靠近秦安手臂上的伤口,便立刻被血给染成了红色,林倾白便又重新了换了一药棉。
他一开始只是浅浅的清理着伤口外面的血迹,等到外面的血迹清理完了,他不得不为伤口里面的血肉进行消毒。
林倾白望着那血肉破开了伤口,手指尖都冰凉的厉害,他并未抬头,只是喉结滚了滚,不由的放轻了语调,对秦安说:“等会可能会有点疼,你若是受不了.......便告诉我,我会轻一些........”
秦安却是目光紧紧的贴在了林倾白的脸上。
他望着林倾白微皱的眉头,望着林倾白那一双眼睛仔仔细细的望着他的伤口处,明明紧张的额头冒出了细汗,双手都在颤抖,却还是很努力,很小心的替秦安清理的伤口,像是怕他太痛了,嘴巴还轻轻的朝着秦安的伤口处吹气。
就像是在凡间那时,他还小,调皮捣蛋的受了伤,虎头虎脑的跑回了家,还生怕会被师父发现身上的伤痕,而被斥责。
但是每一次都被林倾白给抓个正着。
那自然是少不了惹他的师父一顿生气,而后又是一阵训斥,可是当训斥过后,林倾白还是会将他给按在椅子上,一点点的给他的伤口处上药。
怕他会太痛了,于是低下头朝着他的伤口处轻轻地吹起。
其实无论是何时,他都感觉不到痛。
当时在凡间的秦安其实并不觉得林倾白这样对他有什么的特别,反而有时候还会因为师父的训斥而感到厌烦。
轻易得到的他不珍惜,如今没有了,他却犹如身处在荒漠之中,下一秒就要被渴死,而现在林倾这股久来的清风带来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