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狠起来会欺师的 第16章

静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萦绕，苏梓闻本以为姑母会说些什么，但是苏皇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

苏梓闻掩下眼底的思虑，垂手屏息，静静的等着。

直到身后的大门里传来一些轻微的动静。

苏梓闻才突然开口，声音清冽：“向娘娘请罪。”

苏皇后眸光微闪，“你何罪之有？”

“擅自动用娘娘赐予的护心丹。”苏梓闻低垂眉眼，躬身拱手，道：“臣当时没有辨认清楚，只听到大殿下十分惊慌，瞧见时四殿下已然胸口中箭，血流不止，想着不论如何皇族手足相残的事情不能发生，四殿下这一命必须要保住，否则对大殿下和六殿下影响不利，才冲动使用，若是早分辨出四殿下伤的不重，臣也不会……”

说道这里，苏梓闻仿佛意识到自己措辞不合适，赶紧止住了话头，换口气道：“没想到因臣的疏忽，浪费了娘娘的一片心意。”

几乎能从苏梓闻的语气中听到后悔之意。

苏皇后扫了苏梓闻一眼，听他说完，这才淡淡开口道：“意外谁都说不清，到底是为了维护皇家尊严，你也没做错。”

正说着，就听到大门打开。

“你姑姑说的对。”皇帝淡笑着带着脸色不佳的霍宸走了出来。“梓闻啊，那么珍贵的药，你以大局为重奉献了出来，朕还要夸你忠心呢。”

皇帝之前就听到太医的汇报，听闻护心丹的事情时，他内心一阵怪异，如此珍贵的丹药，苏梓闻为何给了平日不待见的皇子，就算他假装没带也没人会想到这一点，责怪他见死不救。

这会儿这般一听，算是明白了苏梓闻的用意，这样一心为了皇家的做派，以及不偏袒大皇子和六皇子任何一派的态度很令皇上满意，至于霍昭，估计也只是顺带领了好处罢了，所以那点疑虑就收了回去。

“这是臣应该做的。”苏梓闻立马尴尬的回答道。

见苏梓闻脸上还有些不自在的样子，知道他心疼护心丹，皇帝就笑着道：“你姑姑就两颗，给了你一颗也是因为你自小身体不好，她心疼你，但既然让你用在了皇家的事情上了，朕自然是要补给你的。除了护心丹，朕再赐你些补药，算作奖赏。”

苏梓闻一惊，赶紧躬身道：“微臣不敢。”

皇帝笑了笑，“你应得的。”

苏梓闻只能跪下行礼，“微臣厚颜领恩。”

一旁原本就不悦的霍宸听到苏梓闻又拿下一颗护心丹，还得了皇帝的奖赏，顿时脸色更加阴沉，感觉这太傅比他们这些皇子都受宠，他都没有拿到过护心丹。

怀揣着种种不快，霍宸前去看望霍昭。

一见到霍昭就大吐苦水，将殿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显然对皇帝的处置不满。

“只要大哥没事就好，当时若不是我恰好看见，大哥防不胜防，受伤肯定比我还重，我听太医说了，我只是皮肉伤，养养就好了。”霍昭好脾气的笑了笑。

霍宸恨铁不成钢道：“这是最好的情况，当时万一一个不巧，我们两都有性命之忧，只是罚了三十鞭，太便宜老六了，更何况，杨德妃也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处罚。说到底，父皇就是偏心他们母子。”

霍昭立马惊讶道：“大哥切不可这般说，让别人听见……”

说到这里，霍宸大概也意识到不妥，咽了咽，就看向霍昭，道：“我不是为了我，我是替你心寒。我本想借此事顺便在场上揭穿杨德妃亏待你的真相，结果父皇根本不给我说的机会。”

霍昭目光一闪，心中冷笑，就看着霍宸一副心疼他的样子继续道：“你看看你，不仅营养不足，身上还有很多暗伤，就这双手甚至还有冻疮，宫里哪怕一个有地位点的宫人都比你过得好，这就是你在绛紫宫过的日子？连一个奴才都不如。”

霍昭苦笑两声。

霍宸拉着霍昭的手，兄弟情深道：“我知道你不敢公然对抗绛紫宫，所以之后我找机会跟父皇都提了提，可是父皇却要我莫攀扯后宫妃嫔，我真是替你委屈。”

霍昭抬眸有苦难言的看着霍宸，那些无意中透露的信息果然都被这蠢货利用上了。

不过霍昭也了解皇帝的性格，他吃的那些苦哪够杨德妃母子的一根头发重要，而且杨德妃母子在皇帝心中还留有余地，霍齐一个人受罚就够了，自然容不得霍宸继续拖杨德妃下水。

霍昭对这个结局不觉得可惜，他本来设计的就不是皇帝，而是面前这个蠢货。

霍宸已经开始话里话外让霍昭感觉自己孤立无援，只能依靠他这个真心相待的大哥了。

果然下一秒，霍宸就道：“所以我跟父皇提议了，你既然是为了保护我受伤的，那之后就接到我宫殿养伤，再过几个月等你十六岁就可以独自拥有一座寝殿了，不必再回绛紫宫，也不必受德妃母子的气了，从此你就跟着大哥，大哥不会亏待你的。”

听到这话，霍昭这才几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

目的达到了。

“多谢大哥相护，我一定会报答大哥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霍昭表现的激动，仿佛终于脱离苦海，差点要起身给霍宸磕头，其实也就装模作样的动了动头。

霍宸自然立马亲切的按住霍昭，“四弟，以后听我的话就好，你的苦日子到头了，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我相信大哥！”

“对了，告诉你一件开心的事情，太医说，霍齐那小子比你的伤势重多了，也算是为我们兄弟两出了一口恶气。”霍宸冷哼一声道：“明日我就接你回去养伤，我那里还烧着地龙，肯定比霍齐在禁闭房舒坦。哈哈哈。”

霍昭配合的笑笑。

随即霍宸还像模像样的关心了一下霍昭的伤势，听着霍宸问疼不疼啊，霍昭不知道他有何感想，反正自己的鸡皮疙瘩快掉满床了。

“大哥不必担心，我吃了护心丹，据说伤口都会好的比正常情况快一点。”霍昭想起护心丹，心中就止不住的暗爽，故意说道：“这还多亏了苏太傅，我真要好好感谢老师呢！”

结果霍昭这么一说，就让霍宸想起了刚刚小小的不痛快。

霍宸就道：“哼，他也不是为了你。”

霍昭笑容一僵，虽然心中知道……

“大哥怎么这么说？”霍昭皮笑肉不笑道。

霍宸就把听到的都说了一遍，“苏梓闻这人精明的很，说是帮我和六弟，我看应该是故意表现给父皇看，他揣测父皇的心思总是很准，这不，直接把父皇哄开心了，又还了一颗给他，还赐了很多人参灵芝，你们这些受伤的倒是一个没捞着，全给他了。”

霍昭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僵硬，手不自觉的摸上喉结。“是吗？”

就知道苏梓闻不可能这么好心，他说什么来着，哼哼，果然吧，果然不可能为了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他嘛……

霍宸说完，就看见刚刚还听话顺从的弟弟神情突然变得十分锐利，像只即将要扑出去咬人的狼崽，呼噜噜的生着气。

还有，那脖子是痒吗？这使劲儿搓的，都搓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霍狗，你嘴上否定，心里还是隐隐期待苏苏是真的担心你才给你吃药的吧。

霍狗：没有！（使劲儿搓苏梓闻碰过的地方！）绝对没有！

第16章

夜晚，清风苑。

“他如何了？”

苏梓闻站在书案前练字，儒雅清寒的脸庞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荀越还是听出了无法藏匿的担忧。

荀越没好气道：“死不了。”

苏梓闻这才抬起头，霞姿月韵容颜隽秀，清俊的眉宇微微拧着，美人一摆愁容，仿佛对方做了多大的错事似的。

荀越只好道：“扎的那块只有肉，扎了一个洞，流血夸张而已，醒来的时候，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我看他根本不痛的样子。”

“他很瘦，没多少肉。”苏梓闻低声道，仿佛在反驳荀越的轻描淡写。“不是不痛，只是能忍。”

荀越嘴角抽搐，不爽道：“反正连护心丹都给他吃了，还要如何！”

明显听出好友的不爽，苏梓闻道：“你想说什么？”

荀越顿时忍不住火山爆发，疯狂输出，“你知道这个丹药多珍贵吗？我都没好意思借来研究，你就这么给他吃了？若是真的性命攸关就算了，他只是皮外伤而已，金疮药足以，你竟然浪费！你要气死我啊！你对外界的伪装呢？就算你能编出合理救人的理由，但是当时扒开衣服多看几眼也知道伤势严不严重啊！你这么聪明，你想不到吗？是不是当时就惊慌失措了！”

苏梓闻被训斥的一愣，乖乖的拿出刚刚获得的护心丹，“你想要研究，就拿去。”

荀越没好气的抢过来，塞入怀中，“我是在乎这个吗？我是说你的态度问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他有什么特殊感情呢。一遇到他的事情就失去判断。”

苏梓闻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还没呢！将来你对自己的亲儿子也不过如此了吧。”荀越无语吐槽道。

苏梓闻：……

苏梓闻不想听荀越唠叨，转头看向窗外，见雪越下越大，明日肯定积雪上冻。

一阵风透过窗户缝隙吹进来，带着侵入骨髓的寒意，苏梓闻本能的轻颤。

突然道：“未来几日一定很冷，他在偏殿，一般碳火不利于他养伤。你得给他加一些驱寒的药，还有他手上的冻疮……“

苏梓闻喃喃说着，一转头就看到荀越眯着眼看他。

“果然！”荀越激动道，“你真拿他当儿子了啊，这都管。”

苏梓闻：……“嗯。”

荀越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放心，他很快要被霍宸接走了。”

苏梓闻一怔，瞬间反应过来，黑眸闪过思索的光亮，面容倏然严峻起来。

荀越又突然神秘道：“对了，我还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

“你家这个小殿下有在偷偷练功，我查探到他体内有一股单薄的内力，奇怪，你不是还没有安排人教他功夫吗？”荀越问道。

苏梓闻微微蹙眉，是啊，要想排除一切怀疑送一个师父给霍昭太难了，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和路径安排。

“霍昭变了。”苏梓闻这一次直接断言，眼眸变得深沉起来，“也是，没有点底牌，他又怎么敢冒险设计这一局。”

荀越一听，瞬间瞪大双眼，道：“什么意思？今日之事是一个局？”

苏梓闻点头，激怒霍齐射杀他，再来一招移花接木，牵连霍宸，借苦肉计施恩与霍宸，获得霍宸的信任，还能借机脱离绛紫宫的钳制。

一箭双雕，胆大心细，精明又精准的设计。

荀越听完都傻了，“他什么时候变这么聪明了？竟然没一个人怀疑一切可能是霍昭导演的？”

“就因为跟过去的他反差太大，所以没人会怀疑。”

成长是好事，但是现在苏梓闻担心的是教导他的师父是谁？可信任吗？

“从此他就是大皇子一党的人了，这样会不会对你的计划……”荀越看着苏梓闻担忧问道。

苏梓闻皱眉，沉吟半晌，“若只是为了在皇宫的日子好过一点，那还不算脱离轨道，只要他不是斗争的中心，护他性命不难，若是他还有别的想法，变得不可预测，我……就得再想想。”

荀越挠挠头，烦躁道：“不对啊，其实霍昭也不怎么聪明吧，不论他是想要找一个靠山还是有别的目的，干嘛选废太子呢？若六皇子党欺负他太过，有这个脑子他完全可以想办法投靠二皇子党啊，我记得霍宸以前也轻视欺辱过他，只不过后来霍宸入朝就不怎么在后宫走动，碰不到他了。”

苏梓闻眼眸沉静，“他恐怕是认为霍宸会复立，所以选择在霍宸落难之际投靠。”

“哈？”荀越不可置信的敲了敲脑袋道：“这莽小子脑子没问题吧，怎么可能。”

苏梓闻却道：“霍宸的确极有可能复立。”

荀越傻了，但是这类事情，他还是相信苏梓闻的判断的。

苏梓闻能分析出，是因为他本就擅长揣摩皇帝的心思，平时接触也多，他又是皇子们的老师，所以跟皇帝言谈间还是听出其想要继续培养霍宸的潜台词，但霍昭怎么会想到，他就无法确定了。至少除了霍宸的人以外，其他人都不会想到这一点。

“所以，他是打算追随霍宸，未来混一个王爷当当？”

苏梓闻摇头，他也不清楚霍昭的目的，其实按照苏梓闻对以前霍昭的了解，那桀骜不驯的脾气绝对是不屑于向任何人屈服，或者投靠，哪怕夹着尾巴做人能让他过上好日子，他也誓不低头，以前他对霍宸的态度也是对抗的，现如今好像真的有什么目的似的，非要靠拢霍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