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牧野闻歌
几位掌勺的妇人见状连忙应下,这几日夜里时常下雨,喝点姜汤可以祛风寒。
安置点临时住着大几千号人,因为人数太多,一次煮不够这么多人吃的饭食,那些负责做饭的妇人便想了主意分两拨来做。
一部分的大锅先煮饭,另一部分先煮秋羲要求的糖水,灾民们领取食物也分成饭和糖水,先吃饭的人便等下一轮再喝糖水,先和糖水的人便后吃饭。反正煮糖水的时间比煮饭花得少,这样便把几口大锅子挪转开。
秋羲带着宁无畏和几名羽林卫在安置点视察一圈,见大家吃饭的吃饭,喝糖水的喝糖水,脸上都焕发出些许生机。有的灾民口中还念念有词,说着什么真仙保佑,看来是平日里习惯求神拜佛的。
有昨天见过秋羲的灾民还会主动跟他打招呼,但都没有上来跟他说那几名差役昨夜有欺压百姓的,想来他昨天一番操作后,那些差役都老实许多。
他叫了一名昨天眼熟的灾民过来,问道:“昨天搭建安置点的工钱每人三十文,诸位可都领到了?”
“草民领到了!”那位灾民是个壮实汉子,正是昨天秋羲想请灾民们帮忙搭建安置点时第一个出来应征的。
秋羲点点头,笑道:“那便有劳替我问问其他上了工的灾民,看看可有人未曾领到工钱。”
那名壮实汉子应声便去招呼其他人,一番问下来花了些时间,他才过来找秋羲汇报道:“大人,昨天上了工的人都领到工钱了。”
不仅领了,而且他们之中不少人以前一整天的工钱都不足三十文,所以昨天上午被强迫搭建安置点的灾民只要还能继续干活的,下午都接着把剩下的干完了,就为了能拿到工钱。
秋羲又问道:“昨天听说有人之前被强征来搭建安置点最后被累倒了,昨天那些差役可有安排大夫给他们瞧过?”
跟在一旁的差役听秋羲问起这事,顿时心里一紧,生怕眼前的灾民说些什么,他们几人又要被这位钦差大人录上一笔。
壮实汉子老实回答道:“昨天大夫们在休息前已经为他们看过诊,只是他们水灾后这段时日饱一顿饥一顿,这次又劳累过度,恐怕得多养几天才能恢复过来。”他说着又朝秋羲行礼道,“多谢大人昨日赐药,我兄弟的伤口已经止血,要不是有大人相助,他这次恐怕艰难了。”
秋羲摆摆手道:“举手之劳不比言谢,这几日你留心着些,不要让他的伤口沾了水。”
又跟这位灾民聊了几句,秋羲才得知此人竟然是打算考下一届武举的,他弟弟和他在同一私塾,打算考下一届文举,两人正在准备应来年的童生试。
秋羲想了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是杏阳本地人?”
那人回答道:“草民陈从武,是杏阳人。”
秋羲又问道:“你家中除了弟弟可还有其他人在安置点?”
陈从武回答道:“还有父母和祖父。”
秋羲这才说:“我一会儿要去视察河道,陈从武,你可愿给我带路?”
陈从武没想到钦差竟然会让他一个百姓带路,立刻抱拳道:“草民愿为大人引路!”
等陈从武回到灾民中去找他的家人说此事,秋羲又继续视察安置点,见灾民们都十分配合,所以安置点目前还算有序。
秋羲便又给杏阳府衙写了一道手令派巡捕官送过去,让刘同河想办法给灾民们送些肉食过来,不管数量多少,至少得让灾民们沾点荤腥,不然每天就吃点粮食喝点糖水,熬到灾情结束不知道会病倒多少人。
他刚准备带人去河道那边,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一名巡捕官道:“你带几个人手去买些石灰过来,每天都在安置点各处撒上,防止生疫,”秋羲又看了一眼那名巡捕官,说,“账单送到刘大人那里。”
那名差役立刻领命去办,秋羲这才带人往河道去。
一行人到达河堤不远处便下了马,前面路段积水没过腿肚,越往河岸边走,积水只会越深,他们需要乘坐竹筏才能去河岸那边。
“杏河可是每年都会决堤?”秋羲朝坐在身旁的陈从武问道。
陈从武摇摇头,回答道:“过杏阳的杏河段并非年年决堤,”他见秋羲特地支走巡捕官没带那些差役一起过来,便朝秋羲道,“杏河的河道少有弯曲迂回处,加之往年都会年年加固河堤,所以很少会决堤,只是这几年官府不再加固河堤,加上前段时间连日暴雨水位大涨,河水这才冲出决口。”
秋羲惊诧:“这几年官府没有加固河堤?”
宁无畏则是拿出纸笔将陈从武所言一一记下,这些都是之后要呈给朝廷的证据。
陈从武解释道:“自从现任杏阳知府到任后便再未加固过。”
他本就是要考科举的人,当然知道朝廷派的钦差是来干嘛的,此时不为杏阳百姓揭露这些贪官污吏又更待何时。
秋羲和宁无畏对视一眼,两人心中明了,都知道接下来需要重点关照的人是谁。
一行人来到河边决口不远处,见已经官员在组织组织修补决口,填装了石块的竹笼一个个被抛到决口出堵住河道外漫溢的河水。
“这些人是今天一早派过来。”陈从武早上在安置点刚好见过这些人路过往河道的方向走。
秋羲点点头,应该是刘同河回府衙后立刻安排上的,见此人还有些行动力,秋羲便不打算现在动他,一切等灾情过后再处理。
竹筏沿着河道巡视,秋羲发现河道上的几处缺口都有人在修补,而且雨停后杏河内的水位已经明显降了一些,难怪当地官府先前敢无视灾情,原来是打着等洪水自然退去的注意,好掩盖那些人贪空官仓的事实。
见杏阳这边的救灾工作已经行动起来,秋羲打算下午去其他受灾县巡视,于是中午便先回了落脚的府邸。
他和宁无畏正在快速用午饭,忽然有人来报,说知府刘同河求见。
秋羲心知这人经过早上的事之后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他,可能是有急事,于是立刻让人把刘同河带了进来。
刘同河进屋后立刻压低声音朝秋羲道:“大人,杨大人恐怕不妙啊!”
秋羲和宁无畏一惊:“此话怎讲?”
刘同河这次解释道:“下官从昨晚派人去查探杨大人的消息后,今早得知杏阳知县昨天派人接触过杨大人,后来又查到杨大人的马车辙方向是往城外的中河山去的。”
秋羲问道:“可是这山有问题?”
“不瞒大人,”刘同河愁眉苦脸道,“下官听说那座山上时常有真仙教的人出没。”
“真仙教?”秋羲觉得有些耳熟,忽然想起来今早视察安置点的时候好像听有的灾民说什么真仙保佑?
“没错,下官听说这教派的教主有什么能让人换心复生的法术,”刘同河一边说着一边擦了擦头上的虚汗,“这不明摆着是个□□么,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也无人来报过案,下官便没细查过此教。”
想他刘同河做官这么多年,试问从来也就收收手下官员的孝敬,对那些手下做的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他可从来不敢自己去做些越界的事,不然哪日大祸临头就会小命不保。
谁知这个金文才竟然还跟真仙教勾搭上,他要是现在还不把此人供出来,那就是要连累自己一家老小。
秋羲听完刘同河的一番解释,心中微沉,换心复生这种事不说现在的大齐,就是放在医术和科技发达的现代也未必能做成,这个真仙教明显是在打着这个幌子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杨玉升如果真被这种□□的人带走,恐怕是真凶险了。
秋羲立刻决定下午暂时不去其他县巡视,先把杨玉升救出来再说。
“你先派人去其他受灾县监督赈灾工作,等我想想怎么把杨大人救出来。”
秋羲给刘同河做好安排后便回了房,他让系统连接自己和柳郁的通讯。
柳郁这会儿刚吃完午饭重新赶路,听到秋羲的声音有些不对,立刻问道:“月白,那边可是出什么事了?”
“杨大人可能被□□掳走了。”秋羲把刘同河告知他的事又给柳郁讲了一遍。
“真仙教?”柳郁不由剑眉紧蹙,扬鞭策马让踏雪加快速度,“月白先不要和对面硬碰,派点几名护院和羽林卫装作灾民信徒上山去打探杨大人的情况,我快到京城了,会把此时禀告陛下。”
“嗯!”
听完柳郁的话,秋羲心里踏实不少,当务之急是先确保杨玉升的安全再把他救出来。
第126章
秋羲刚和柳郁通完消息出来,就听有人来报,说门外来了两名身穿常服却自称是道士的人求见。
“道士?”宁无畏和刘同河一听便紧张起来,看向秋羲问道,“大人,难道是真仙教派来的?”
如果当真是真仙教派来的,那未免太过嚣张。
“两名穿常服的道士?”秋羲思忖片刻,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该不会是山台观那两位道长吧?”他朝前来通传的人问道,“来者可是两位女冠?”
那人回答道:“两位道长看样貌有四十来岁,听声音倒确实像是妇女。”
“便是那两位道长了,快请两位道长进来。”
秋羲一听巡捕官的描述就知道这两位是他和柳郁在京中遇见的道长,那两位山台观的道长下山是为了清理门户,怕打草惊蛇让目标藏得更深,所以在外行走时多穿男子常服隐藏身份。
宁无畏朝秋羲问道:“大人认识那二位?”
秋羲点点头,说:“有过数面之缘,”他想了想,道,“说不得这回去救杨大人还要劳烦这两位道长。”
等巡捕官将两位道士带进府后,秋羲一看,果然是清静子和清照子两位道长。
秋羲朝两位道长拱手道:“两位道长慈悲。”
清静子和清照子同时还礼道:“福生无量天尊。”
“不知两位道长怎又到了渝州府?”秋羲这才问道。
清静子解释道:“贫道二人是听说秋施主离京,算到此处或有要寻的线索,于是便赶了过来。”她又看了看秋羲的面色,问道,“秋施主可是遇上了难事?”
“不瞒两位道长……”秋羲又将杏阳城外中河山上真仙教和杨玉升被劫持的事告知清静子二人,说,“方才我和宁大人还有刘大人正在商议如何营救杨大人。”
“真仙教?”清静子和清照子飞快地对视一眼,朝秋羲拱手道,“贫道二人虽对渝州府水涝无有办法,但若是上真仙教救人,贫道二人自当竭尽全力。”
见这两位道长愿意帮忙,秋羲心里有多了一成保障。
秋羲朝两位道士说:“秋某先带杨大人谢过两位道长。”他又回身让人拿了一张杏阳舆图过来,找到图上中河山所在的位置,对众人道,“如今中河山上形势不明,我打算先派人扮做灾民中的信众上中河山打探杨大人的情况,几位有何看法?”
刘同河连忙道:“依下官所见,此计可行。此教在杏阳周边活动已有数年,早先几年教众还会下山施粥,下官便未曾管过,只是这两年却突然传出了换心复生的奇闻,上山供奉的民众才多了起来。”他又道,“这段时间遭了水灾,每日上山供奉的民众更是只多不少,就连灾民中也有不少省吃俭用去捐香火钱的。”
秋羲道:“如此说来,派人混进信众里也不算突兀。”
清静子和清照子朝秋羲拱手道:“贫道二人原扮做信众上山一探。”
有两位真道士带队,秋羲当然求之不得,他当即便又点了两名羽林卫和两名护院,让刘同河去打听每日信众上山供奉的时间,准备趁着信众多的时候派这六人混进去。
等一应事宜安排好后,屋里只剩下秋羲和宁无畏,宁无畏便朝秋羲道:“秋大人,如果杏阳知县真和真仙教有来往,真仙教会不会通过他得我等的动向?”
秋羲琢磨了一会儿,说:“看来我一会儿还是直接去其他受灾县为好,”他朝宁无畏道,“我去引开金文才的注意,杏阳的灾民和杨大人的事就暂时交给宁大人了。”
宁无畏当即应下:“秋大人放心,下官自当竭尽所能。”
秋羲简单收拾了一下,不一会儿,城中的百姓便见到钦差带着随行队伍往临县方向去。
杏阳城,县衙。
一个獐头鼠目一身师爷打扮的男子朝穿着知县官府大肚便便的人恭维说:“大人高见,那钦差果然去视察其他受灾县了。”
“杏阳的水灾本来就没其他几处严重,今天既然已经有人去修河堤,他当然要去视察更严重的地方。”金文才得意地捋了捋胡须,一双原本就小的眼睛被脸上的肥肉挤成了一条线,“而且那姓杨的小子虽然不识抬举,但本官不也没那他怎么样,只是请他去山上小住几日,到时候河堤修好也就放他回来了,反正抓他的是真仙教的人,跟本官又无干系。”
“大人说的是,”獐头鼠目的男子连声应和,又问道,“那京城那边可要去信?”
金文才揪着胡须想了想,说:“去一封,你再派几个人盯着姓秋的小子,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及时上报给本官,还有,他身边跟了羽林卫,别被发现。”
“是,小的这就去办!”獐头鼠目的男子立刻领命告退。
京城。
柳郁将要未时末便快马回到京城,他先是去了一趟珍宝斋,跟珍宝斋的掌柜问了几句话又交代一声,便立刻马不停蹄地进了皇宫。
贞元帝正在御花园里让人放秋羲之前献上的那只大鱼飞鸢,大鱼巨大的身躯被高中的风吹得鼓鼓的,摇摆着鱼尾在空中遨游,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鱼肚上还挂了个竹筐,竹筐里装着满当当的水果,这是贞元帝为了测试这只大鱼能否载动一名成年男子才让人专门挂上去的。
“不错,此鸢果然别有一番《逍遥游》中的妙意。”
贞元帝满意地捋了捋胡须,正要名人将大鸢收回来再换个人上去试试,就听太监来报:“陛下,柳国舅进宫了,正朝御花园这边过来。”
“郁儿这时进宫作甚?”贞元帝一听柳郁来了,顿时眉头一皱,难道这小舅子发现他把秋羲派出去的目的了,现在是来找他讨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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