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予观之
那些小孩儿天不怕地不怕,也不如大人看得清谁不好惹。
一边玩着,还一边嚷嚷着要为他报仇。
好在,晏之遥还挺大人有大量。
虽然全程冷着张脸,但也没说话,没走开。
两人站在一处酒肆前,浓浓的酒香飘在空中。
楚深和也从来没喝过酒,但他知道上至父皇、下至大臣们,似乎都挺爱酒。
便不由侧目望了几眼。
晏之遥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注意到他的目光,还是说了一句:“那是酒,陛下不能喝。”
连续被否决的楚深和,年岁尚小,不懂忍耐。
他想起,此趟出宫,晏之遥还是给他布置了作业的,就所见所闻的观想、有何愿望。
尽管年幼,他也知道这是一个作业。
内容是要正经地写上自己今日出宫一趟的所见所闻。
晏之遥带着他在这样的严寒之日,从盛京最繁华富庶的商街走到最隐蔽、贫苦的人家,从田间被雪掩埋的种子、经验老道的农民的忧愁,到挥金如土、肆意浪费的销金窟……
是为了让他这个太子领悟一些为人君上的责任。
但他当时不知怎么想的,可能是赌气,又或许是真心话。
他回了一句:“晏大人不是问我今日出来有何愿望?”
晏之遥耐心转头,微微倾身:“嗯?”
楚深和笑了笑:“我想在这样的寒冬簌簌之地,雪地煮酒。”
晏之遥停顿了三秒,问:“然后和那群稚童一起打雪仗,反抗我的压迫?”
年岁尚小的楚深和被说中了心思,很有些心虚地笑了笑。
而多年之后,年岁已长,甚至死过一次,到了现代的楚深和:“……”
他感受着指尖冰凉的雪意,默默转过了头。
“我不想扔那个‘哥哥’。”他眉眼含笑地加重了那两个字,“哥哥,我可以扔你吗?”
晏之遥猛地抬头,又垂下眼目。
垂在身侧的指尖不自在地缩了缩。
他没拒绝:“可以。”
楚深和眼里划过丝兴味。
按理说,收到这样的礼物。
虽然是早已忘却在少时的愿望,但也是曾经真切想要体验的愿望。
他应该高兴或者感动。
事实上,高兴与感动确实有。
但,好像被唤起的还有他都以为自己不存在了的“玩劣”。
晏之遥站在他的身侧,此时毫无防备,似乎被他那个问题问愣住了。
就着这样的优势,楚深和毫不犹豫地一把拽住了身侧青年的领尖,将手中的一大捧雪顺着对方裸露的颈项塞了进去。
然后飞速退了开。
晏之遥的身子不受控制地被冻得发颤。
他难得笑出了声。
“晏之遥,你还傻在原地啊?”
第111章 被坑
“来喝酒吧。”楚深和扔了一次尽兴后就到了酒桌旁。
他将椅子换了个方向,正对着两个雪人。
这才注意到两个雪人真的堆地生动而鲜活。
尽管是全白的一片,但五官纤毫毕现,最传神的是人物的神态气质。
年少的太子眉目隽永,稚嫩的身形也带着股天然的清贵。
二十出头的盛京第一公子,面色淡淡,已初现日后威慑他人的强大气场。
“晏之遥,这是你自己堆的?”
晏之遥轻轻“嗯”了一声,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口袋里抽出了帕巾将融化的雪水擦去。
只是领口还带着点湿痕,没有再管。
他走到酒桌旁,却没有第一时间坐下。
而是站在了楚深和的身侧,手举到了半空。
楚深和一个激灵,反应极其迅速地身子往旁边侧了侧:“我不想和你打雪仗啊,扔一下你还要报复回来?”
只是身子侧动撞到了被放在桌上的酒壶,雪地里的木桌轻,被轻轻一撞,酒壶就剧烈地晃动起来。
他瞳孔一缩,身子往另一边侧去,伸手想要挥开朝自己报复而来的手臂。
晏之遥下意识去拉人,却没想到拉了个空,身子不稳,被楚深和带得往前倒。
两个人竟是一起摔到了雪地里。
那酒壶最后还是没立稳,摇晃了几下倒了下来,同样摔在雪地上流出了浓郁的酒香。
楚深和猝不及防倒在了雪地上,但身下却垫上了两只手臂作为缓冲。
他整个身子被圈在了晏之遥的怀里,天旋地转之后,眼前再度清晰便是晏之遥近在咫尺的眉目。
那双寒潭似的眸子此刻有些怔忡,又好像藏了一团细小的火苗。
晏之遥慢了一拍地解释:“没想报复。”
“那你手举起来干嘛?”因为穿得厚,雪地也是厚厚的一层。
楚深和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看见了还在汩汩流着酒水的酒壶,艰难地伸出手臂出去将酒壶扶正在了雪地上。
因为两人靠得太近,他的手臂伸展出去不可避免地蹭到了身上青年的颈项。
因为方才被一团雪冰过,晏之遥只感觉对方的指尖掠过,竟泛起一层滚烫的热意。
他的喉结不自在地滚动了一下,才回道:“刚才看你帽子歪了,想扶一下。”
只不过,方才只是歪了的帽子现在已经彻底脱落。
露出楚深和再无遮掩的额发。
细碎而凌乱,看着让人有股将之抚平的冲动。
晏之遥紧贴着雪地的冰凉的手指动了动,没抽出来。
楚深和直视了面前的青年几眼,没从对方黑沉的眸子里读出撒谎痕迹。
感情是他自己做了坏事心虚,怕被报复才摔了。
“起来。”他没有道歉,只是眼神闪了闪,眉眼弯出一道示好的清隽笑意。
晏之遥身子微动往旁边侧了身子,手臂却没有抽出来。
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将青年从雪地上环抱了起来。
两人呼吸相闻,隔着衣料仿佛都能触到彼此烫热的体温。
恍惚间,这片冰寒的雪地仿佛都被灼烧了一片。
楚深和微微皱眉,心下有些异样。
但对方的手在他起来后便立马松开了。
他收回目光,没有再说什么。
弯腰举起地上的酒壶之后,晃了晃,还剩浅浅的一层。
“把这点酒喝完吧,那个破凳子我不想坐了。”他的语气略微抱怨。
晏之遥眼里闪过丝笑意。
青年没找到理由对着他发作,“破凳子”倒是代他受过了。
他没有再说还有这儿还有很多酒,从善如流地接过楚深和倒给他的半杯,一饮而尽。
“抱歉,这个礼物不够好。”
楚深和沉默了两秒,摇了摇头。
这么多雪人,惟妙惟肖,可想而知花了多少功夫。
漫天飞雪,酒香醉人。
借着微末的酒意,他走到雪人前,仔细端详起了少时的自己。
那是忘却在记忆里的模样,是鲜少泛起、多年之后,时至今日才被满足的童真。
他和雪人楚深和对视了几眼。
蓦地,摘下了那顶已经有些湿的帽子放到了雪人的头上,“你去玩儿吧。”
晏之遥在一旁笑出了声。
楚深和侧目看了他一眼,默默团起把雪塞到了雪人晏之遥的……没处可塞,最后放在了雪人的肩头。
“晏之遥,你能不能把……”
能不能把这些雪人运回海市?
他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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