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版白月光 第238章

作者:去蓬蒿 标签: 快穿 万人迷 炮灰 穿越重生

楼家的不少人都希望楼婪真的疯了,最好疯到不能自理,楼家这样多的钱财怎么能交给一个疯子呢?

但楼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孙子,儿子儿媳意外去世,其余的都是旁支——老爷子兄弟姐妹的孩子。这家业是老爷子发展起来,除了楼婪没其他人的份。

除非楼婪死了,跟他的爸妈一样,意外死去。

但可恨的是,老爷子立下遗嘱并公证公开,如果唯一的继承人楼婪去世,钱财捐给国家。只有楼婪活着,旁支才能拿到固定分红,过那一如既往的奢侈生活。

他们不但不能做手脚,还得防着其他人做手脚把楼婪害死,简直是打落牙齿活血吞。

如果楼婪疯了就好了,住进精神病院无法自理,成植物人更好,没死也没活。

楼婪啊楼婪,怎么就不把自己逼得更疯些,一无是处坐拥金山,怎么能没有亲人帮着看顾呢?

工作室里,楼婪望着面前三米高的雕像,近乎苛刻地凝视,不够,还是不够,他刻不出神灵半分的风采来。

神啊,这世面上所有的人都在玷污你,楼婪也是其中卑劣的一个。

我渴望真实的你,却做不到将你雕刻得真实。

穷尽我一生之力,耗尽我的灵魂,也不能够接近你,拥抱你,在你的脚边祈祷。

我要怎样虔诚,才能够唤醒你。

我该如何献祭,才能听到您的呼唤。

楼婪垂眸望向刻刀,是不是疼痛,唯有真实的疼痛能够唤起您的怜悯,得到您的垂怜。

楼婪轻而易举划了一刀,血色很快流淌而下,他笑着用沾着血的手掌,抚上神像的身躯。

吸食信徒的血液,取用信徒的性命,吞噬我的灵魂,醒来……爱人……

楼婪笑着,他从来就不是个纯粹而虔诚的信徒,一开始就生了污秽之心,如果神真的醒了过来,想必是将他挫骨扬灰叫他死在神的脚下。

可没关系啊,踏在我的身躯上前行,沾湿您的鞋履,我的血和泪和我的尸骨一样的谦卑。

只要您睁开眼看看我。

哪怕我受尽永生永世的折磨,只要您看看我。

就一眼。

我会向您证明,我才是那个足以跪在您脚边祈祷的人。

一场车祸,一家三口只剩下楼婪一个。

妈妈牢牢地将他护在身下。

父亲死在当场,妈妈还没送到医院半途就死掉了。

只有他苟延残喘活了下来。

医院里,他看见电视机里播放出新闻,海里打捞出神像,只一眼,就那一眼,他就明白,一定有什么值得在意,生命还能够继续,他要找到祂。

他不要玩具,不要鲜花,孩子指着电视对爷爷说:“我看见祂了,真的,爷爷,我在梦里看见祂了。”

“祂真实存在,我才是那个死去的人,祂真的存在爷爷你相信我,你帮我找到祂好不好。我和爸爸妈妈一样都死去了,全世界都死去了,只有祂还活着。”

“我不害怕,我不会像爸爸妈妈一样腐烂,我还得有一具身躯。”

“爸爸妈妈安慰我了,让我不要害怕……他们说我是神的信徒,他们去了天国,我在人间足够的虔诚,我会和爸爸妈妈团聚的。到那个时候,我就无所不能了。”

无所不能的楼婪可以拦下一切的悲哀,阻止一切的祸患,将凄惨消弭于无形。

可长大后的他,虔诚里掺杂了私欲,他爱上了雕像里的神,期待孕育出神的灵体,雕像如壳破裂,神从胎心里出来。

有所谓的亲人,曾蛊惑他吞下违禁药品:“只要吞下,你就能看见你的神了。”

楼婪的选择是用手中的刻刀,划破亲人的颈项,轻轻的一刀,不致命。

他看见倒下的亲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以及目光里的惊骇与恐慌求饶,慢慢地笑了。

“外物?一表三千里的兄长,你是蛊惑我背叛我的神,用一个虚幻的假象代替祂,你说说,我该怎样审判你。”

远亲被拖走了,血迹斑斑。

爷爷劝他放下刀来,楼婪将远亲的药交给爷爷:“您看,他叫我吃下呢,我吃了疯了,爷爷,我还是你的孙子,可他就只能成为亡魂了。”

“我放过他,轻判他,不是我良善,”楼婪望向身后的雕像,“只是不想在神面前犯了杀戒。”

爷爷望着楼婪,眼眶隐隐泪意,他抱了抱楼婪,随后亲自用湿帕擦去室内的血液,擦去他孙子刀下的痕迹。

“爷爷会处理好,别难过。”

后来楼婪再也没见到那远亲,据说是远远地打发到了国外,染上了东西,死在路边了。

掌心的血润湿神像的身,楼婪又划了一刀,让血液不要困在肌肤之内,流动如生命的源泉,浇灌他冷冰冰的神像。

把我的温度取去,温暖神的身躯。

楼婪哀哀地流下泪来,只恨这疼痛不够刺骨,唤不醒沉睡的神灵。

“如果这把刻刀,抵达我的心脏,您能够醒来吗?”

“告诉我。”

“回答我。”

“求您了。”

楼婪流着泪跪倒在神像前。

爷爷在世之时,原谅他不能够先一步离去。

爷爷会伤心的。

“我做不到心无旁骛,我献不了这具身躯,你不会回应我,我知道,我甘心,我……我终究死去。”

窗外的风浮动纱帘,日光斜斜洒下,楼婪蜷缩在神像脚边,血与泪渐渐凋零。

一觉千年,神像散碎成灰,林笑却从睡梦中醒来,看见眼前沉睡的少年。

受了伤,哀哀的沉眠。

他将少年抱了起来,一千年过去,天地间已无寂的声息。

林笑却推开工作室的房门,抱着少年沐浴在阳光之下。

有一点晃眼,林笑却静静地伫立许久才适应过来。

楼婪在阳光中渐渐睁开眼,他痴傻住了,怎么会,神祇怎么能满足于如此低廉的疼痛,垂怜于他这个不忠之人,就这样慈悲地抱起他。

至少,至少要挖去他的一颗心脏。

如此慈悲,会被得寸进尺的,神祇,不要怜悯世人。

不能够看在眼里。

蝼蚁的其中一只,不值得垂下您的眼眸。

可再激荡的情绪也掩不下灵魂的狂喜。

楼婪伸出手,渴望地贪婪地抚上神的面庞。

爱一下我,哪怕只有一刹。

卑劣如我。

掌心的血迹弄脏了他虔诚祈祷的神。

楼婪心脏极夸张地跳,痛恨自己与狂欢之愉,相融相依。

“剜去我的心脏,陪伴我这一场午后的梦,神啊——”

林笑却垂下眸来,望向怀中的人。

这样凄绝自残的目光……千年后的小孩不要哀伤,林笑却吻向他的脸颊,一个午安吻。

无形的神力注入这孩子的身躯,带走过度的绝望,带来安宁。

“睡吧,我会陪着你,在这样一个午后。”

他哄着孩子睡觉,即使从面容上看,并没有多少年龄差可言。

可他从远古走来,面前的少年,说不准是哪个族人的后代,一晃而过,无数代人消逝……

而他仍旧站在这天地之间。

日头暖。

一个安谧的午后,庭院里来来去去,但没有一个望过来。

房门之前,他们能看见的只有虚无。

并没有楼婪和抱着楼婪的神祇。

傍晚,夕阳斜坠,楼婪在工作室内醒了过来,掌心并无伤痕。

一切仿佛只是幻梦。面前的神像仍然屹立着。

可他突然清醒过来。

从长久以来的痛苦与绝望中脱离。

楼婪抚上胸口,第一次如此的安心。

仿佛初生,一切又从头开始。他听见窗外的蝉鸣、听见风、听见纱帘浮动。

往常从未关注的声息,从未关注的世界,重新拥抱了他。

他望向眼前的神像,半晌后扔下了刻刀,走出房门,走到院子里去。

爷爷担心地来看他,楼婪抱住爷爷。

他说:“我遇见祂了。”

“爷爷,我好像活过来了。”

从一场延绵多年的凌迟里解脱。

楼婪说他饿了,要爷爷陪他吃晚餐。

衰老的爷爷隐隐泪痕,道了声好。

林笑却坐在窗台上,望着爷孙远去,轻轻地晃了晃腿。

他微笑着看向天际,日头真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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