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百里牧烟
萧��手支着桌案，微微倾身，“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尚元城那里有一家烤鱼铺子。”
他微微一偏头，“待会儿跟我去吃。”
典型的干扰公务。
某只穷得掉毛的狐狸要请客，当然是……路边摊了……
依旧是河边柳树下的铺子，用油布支起了一个棚，下面放着几张简陋的矮桌。
萧��一边翻着烤鱼，一边道：“酒楼里山珍海味，还是关在锦绣的笼子里，不如这路边的小摊，可以看世间烟火。”
所以，不是他穷，真的不是……
旁边就是河，中秋将近，河面上又载沉载浮地漂着几盏莲灯。
萧��不是谢映之那出尘的谪仙，他喜欢这万家灯火，喜欢这世间的烟火气。
他把滋滋冒烟的烤鱼递给魏��。
“尝尝。”
魏��暗吸了口气，抱着吃河豚的心态尝了一口。结果……居然出乎意料地好吃！不由惊愕地看着他。
“我鱼烤得好，以前在江州，我还会钓鱼。”萧某人颇为自豪，“来，我教你。”
教会了以后吃烧烤就有着落了。
他们两人，一个俊，一个美，即使是晚上也分外显眼。
很快，这烤鱼铺子的生意就红火起来。
旁边的几张桌子都坐满了，这铺子的老板忙不过来，这边添水，那边加火。
忙不迭间一不小心，壶没拿稳，一壶滚烫的热水眼看就要泼溅出来。
魏��出手如电，脚尖一挑，那壶就稳稳落在他手里，还给老板。
老板大惊，赞叹道，“小兄弟身手真好！”
随即又给他们加了两条鳜鱼。
萧��大言不惭：“那当然，我侄子！都我教的！”
魏��正在接过鱼要烤。忽然一愣：“你什么？”
萧��偏偏头，表示：“上次谁叫我叔的？嗯？”
好嘛，记仇了。
片刻后，两条金黄香嫩的鳜鱼就已经烤好了。
萧��接过来，尝了尝，好吃！
魏��这手艺，可以出师了嗷！
他颇为得意，“秋狩的时候，我再打个獐子，尝尝野味。”
秋狩？
魏��心里咯噔一下，离秋狩还有近三个月，为什么现在要说秋狩的事情？
萧��咳了声，知道瞒不住了，“我……要离开大梁一段时间。”
魏��墨澈眼眸顿时一霎，愣了下，脸色刷地清惨下来。
萧��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难道这孩子……舍不得他走？
他正想着说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魏��淡淡笑了下，问，“去哪儿？”
“这个嘛……唔……”萧��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刚想说是去襄州看看。随即又觉得不大实诚，你不刚从襄州过来吗？才呆了多久，又要去了？
“我知道，不能问。”魏��神色一淡，这次竟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浮动。
他虽然还很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但是话到嘴边，忍住了。
他不是当年那个扑到他怀里发抖的孩子了。
在这段时间里，他全力任事，帮他推行新政，等他回来。
至少这一次，萧��没有不辞而别。
*** *** ***
入夜。
将军府的后院。
一块石子哆地一下敲击在木门上。
紧接着，黑暗中传来一阵诡异的鸟鸣声。
那是夜枭的叫声，在大梁城极为罕见。
过了一会儿，门忽然开了。
曹璋犹犹豫豫地探出头来，就看到不远处巷子转角的树下。一个长长的影子留了出来。
他心中骤然一惊。
“兄长？”他哑声叫了下。
随即他四下紧张地望了一眼，见没有人才战战兢兢小跑着过去。
“兄、兄长、来、来、这里、做、做什么？万一、被、被人看到。”
曹雄笃定道，“你放心，萧��早就出去了，我亲眼看到的。我今天来是要你做一件事。”
曹璋闻言连连后退，“不、不，我、我不能、背叛、背叛主公。”
说着他扭头就要逃，却被曹雄熟练地一把提住后领，又揪了回去，下巴狠狠撞在泥墙上。
曹雄的声音在他耳后想起，“你真是一点骨气都没有了，我曹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窝囊的人！你当奴仆当上瘾了是吗？你是曹满的儿子，是我的弟弟，是曹家的人，你身上流着凉州狼的血，不是在这里给人当奴仆使的！”
曹璋脸擦这墙壁，支支吾吾道，“不、不是、主公、他、他对我、好。真、真的、好。”
曹雄龇牙笑道：“真的好？在他心里，你有多少份量？他像信任云越那样信任你吗？”
曹璋心中一颤，猛然想起白天萧��那道冷利逼人的目光和横在他脖颈间，刚刚擦好的寒光熠熠的剑。
曹雄道：“更何况云越算什么！你注定是一方诸侯，是和萧��平起平坐的诸侯！这次的事情办成了，我就说服父亲给你沧州郡守。这才是你该有的位置！”
曹璋压着嗓子道，“兄长，你、要、要我做什么？”
第167章 回江州
秦羽斩钉截铁：“不行，不能去江州，当年的事情你本来就辩解不清，就算魏旷他相信你，其他人呢？”
萧��心想，其实当年那事儿，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主的记忆他没有继承多少，只是偶尔在梦中乍现的片段，还大多都是恶战的梦。
好在魏西陵也不再追问，他就这样糊弄过去了。
自从秋狩以后，九州的人都知道萧��变了，他们自然而然就认为是因为京城流血夜，萧��杀孽太重，大病一场差点丧命之后，导致忘记了很多事情，连行事的作风也变了。
萧��正好顺水推舟装糊涂，以前的账一概不认，本来就是原主干的坏事，他不认，不背锅的嗷！
“大哥，魏将军请我去，必会保我无恙。”他厚着脸皮道，其实魏西陵根本没有请他去，只是批准他可以回去。
秦羽沉着眉，魏西陵刚毅正派，一诺千金，绝不会暗中耍什么阴谋诡计。
但是那是江州啊，萧��是真的忘了他以前做过什么了吗？
秦羽原本是可以告诉他的。但是他发现，自从萧��大病一场，忘记了那些事情后。他的眼神不再像以往那么深沉莫测，冷锐阴鸷，而变得温暖明亮了。
他的身体也比以前好多了。不像以前那样三天两头地发病咯血。
所以秦羽决定不告诉他。
秦羽想了想道，“那么让云越带锐士营，护送你去。”
“不可，江州的人本来就不信任我，我再带着云越和大队士兵，就更加引起他们的敌意了。”
全天下都知道云越是他的忠犬，大概原主以前做的那些破事儿，云越都有份，所以带着云越去，那叫什么，拉双倍的仇恨？欺负江州无人？
秦羽道，“那就让许慈带兵陪你去。”
萧��道，“有谢先生陪我去，足够了。”
“谢玄首？”秦羽一诧，随即点了点头，“他倒是可以。”
谢映之名满天下，且玄门本就在江州，其势也大，有谢玄首随行，确实比带一个锐士营还要有用。
有谢映之在，他就放心了。
其实萧��没告诉秦羽，日月教主还在大梁城中潜藏，尚未被拿获，谢映之京中之事未完，会晚一点去江州和他汇合，所以中秋萧��还是要自己先回江州。
*** *** ***
秋日的清早，大梁城郊是山，驿道外弥漫着寒雾，树上几点疏落的黄叶。
萧��轻装简行，一身肃杀的黑色劲装，带着斗笠，颇有点江湖豪侠的气派。
广原岭匪患已平，襄州已定，从大梁出发到江州已是一路坦途。这高严办事实在是雷厉风行，连路都修好了。
萧��跨上凌霄，碧空下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山坡上有一小片白桦林，一个清俊的青年抱着一只毛乱糟糟的灰猫，沿着山坡跟着那远去的身影走着。
苏苏往他怀里蹭了蹭。
魏��摸着那毛茸茸的脑袋，“我也舍不得，但他会回来的。”
萧��今早卯时出城，连云越都不知道，全靠这小东西来给他报信。
他跟着那疾驰的马蹄，很快就走到了山道的转角处，前面是一个小小的断崖，不能再走了。
魏��站定了，默默眺望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秋日一望无际的原野上。
回城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升起。
魏��刚进城，正想在街边吃个早点，再给苏苏买条鱼，然后去文昌署，今天的事情也不少。
这早点才吃了一半，苏苏忽然嗖地一声从桌上蹿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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