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论糖
就这么一瞬间，却被温焓捕捉到。
他不由想起在清北校园时，第一次被老师表扬的场景。
*
讨论声骤然响起。
这个项目投入巨大，尤其是收购导致的巨额前期投入，不少与会的陆氏高层提出反对意见。
“我认为报告中的收购策略过于激进，虽然借助直接收购的方式，项目可以快速展开，但据我所知，近几年科维的经营情况一直在下滑，具有盈利能力的项目不多，大多数业务处于亏损状态，没有明显的收购价值。”
“没错，工业软件对陆氏来说是一个全新的领域，第一步就迈这么大，过于冒险，一旦项目出现问题，带来的巨大风险和损失不可估量，不如自己招聘人员，先搞个小团队试水。”
“我同意，虽然国内工业软件领域是一片蓝海，值得一试，但地产、精工和电子才是我们的强项，如此大规模的投资不如用来巩固传统优势项目，我也赞成缩小项目规模，先小范围试水。”
......
能在陆卓勋手底下爬到管理层的位置，一味听话是不够的。
会议室里反对声不绝于耳，言辞犀利直接。
温焓近乎本能反应的看向旁边。
陆卓勋坐在主位上，眼眸低垂，端起意式浓缩喝了一口，冷峻的面容没有丝毫表情，仿佛周围的声音不存在。
平日里，陆卓勋强势居多，说一不二。
可现在，下属们即使知道工业软件项目是老板的意思，依然直白的表达反对，没有丝毫心里顾虑。
如果没有掌权者的授意和引导，是无法形成这种畅所欲言的氛围的。
温焓很喜欢这种氛围。
因为他知道，只要能说服在场的精英们，他们将会是工业软件项目的最佳助力。
但这不妨碍他小小的幸灾乐祸。
陆卓勋一天到晚黑着脸吓人，现在众人当面反对，不知道他心里什么感觉，一定很不习惯。
“唔！”温焓正勾着唇偷笑，大腿根就被掐了一下。
内侧的嫩肉极为敏感，他不自觉叫出声。
会议室再次安静，众人纷纷望过来。
始作俑者陆卓勋竟然和众人一起看他。
一张冰山脸严肃正经。
温焓气的牙痒痒，又不能发作，脸颊渐渐开始发烫。
顶着一屋子探寻的目光，他将PPT往后翻。
“大家请看这里，我们把这个问题分两部分来说，先说盈利，第一，收购之后，科维将继续保持原来的优势业务，借助陆氏的平台，实现自身扩大盈利。”
他将PPT翻到下一页。
“第二，正如各位所说，电子领域是陆氏的传统优势项目之一，但产品搭载的嵌入式软件一直是陆氏的短板，多依赖于供应商的定制开发，陆氏每卖出一件含有嵌入式软件的产品都要付固定的费用。”
温焓将激光笔指向报告上的统计数据。
标红的数额巨大，足以震撼众人。
“科维作为老牌基础软件开发公司，拥有完善的人力配套和成熟的经营模式，完全具备承担嵌入式软件开发的能力，如果搭载科维开发的软件，陆氏可以实现快速降本，降本也是一种盈利。”
温焓说话的声线极其平稳，表述逻辑清晰，全程采用数据支撑，没有半句假大空式的口号废话。
上辈子，在刚刚成为小队队长的时候，每次安排任务，他受到的质疑远比现在强烈千万倍。
因为一旦出现纰漏，损失的将是彼此的性命。
在没有信任的基础上，温焓就是这样分析利弊，逐步说服对方，然后带着小队一次次取得胜利。
现场众人露出思考的表情。
“下面，我们再来说如何应对亏损和风险。”
在给众人留下足够的思考时间后，温焓继续陈述。
“科维原亏损业务线将被取消，对应的技术研发人员将转为承接本项目的开发工作，换句话说，科维将成为本项目的内部供应商，这将极大减少招聘的难度和成本，单就转过来的人员规模来讲，与各位搭建小范围团队试水的思路不谋而合，而一旦首版原型样件顺利推出，依托科维现有的资源，我们可以马上实现快速扩张。”
“所以，”温焓清亮的眸子扫视全场，斩钉截铁的抛出结论，“收购科维是本项目不可缺少的部分。”
面对远比自己年长的高层，温焓的言谈举止镇定，甚至可以说游刃有余。
*
会议室里再次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众人不禁用疑惑和惊讶的目光重新审视面前的年轻人。
沈老率先发言，“不错！不错！小焓确实优秀，哈哈哈......！”
温焓瞬间握紧激光笔，死去的关于朋友圈的记忆又开始攻击他。
旁边一声低笑，被正内心敏感的温焓捕捉到。
他偷偷在桌子底下踢了陆卓勋两脚。
议论声还在继续。
陆卓勋在桌子底下伸出两根手指，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为什么是两脚？
温焓指指大腿，伸手上去揉揉：后面一脚是报他刚刚掐自己的仇，腿还疼呢！
两人目光对视，暗流汹涌，都提防着对方进一步的攻击报复。
“干！”
刚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战略副总Johnson忽然出声。
陆卓勋和温焓同时转过脸。
Johnson挽起袖子，接着道：“有钱不赚王八蛋！”
“对！晚上找地儿喝一个，后面估计要没时间喽！”
“什么找机会喝一个，你就是想找机会讹陆总！”
“就是，不过我也想讹，不是，喝酒！”
“哈哈哈......！”
......
众所周知，陆卓勋对下属非常大方。
只要项目赚钱，在坐的各位收入不会少。
争议解决，会议室的氛围轻松中透着拼劲儿。
众人脸上是毫无芥蒂的赤诚与热情。
温焓不禁回忆起前世的伙伴。
那是能将性命和后背托付给对方的信任。
好奇怪......
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以前。
会议顺利结束。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温焓和陆卓勋两个。
温焓轻轻抚上胸口。
胸腔中的心脏鼓动跳跃，越来越快。
他被一种陌生而久违的情绪感染。
那是叫做热血沸腾的东西。
“温秘书，会议很成功。”
思绪被拉回，温焓真心实意道：“谢谢。”
报告里主要观点和思路不少源于陆卓勋的提点。
尤其是最近的项目辅导，陆卓勋的重点由普及基础知识，逐步转变为与他探讨项目展开的思路。
他很少否认温焓的想法，各种数据信手拈来，过去的经验娓娓道来，然后再分享自己的观点。
那种阅历带来的智慧和沉稳，充满了事业有成的成熟男人魅力，让人心悦诚服。
温焓总是不自觉的想起他们鲜红的结婚证，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男人是他名义上的丈夫。
“温焓，”陆卓勋靠近看他，“在想什么？”
温焓回神，身体往后一仰，“没什么。”
他的反应很大，陆卓勋却没看见一般继续道：“工业软件是你的专业范畴，我打算把这个项目正式交给你负责，如果你同意的话，人事部会在一个星期内公布任命。”
陆氏在工业软件上的布局早有迹象，甚至一度引发外界的广泛关注。
项目之初就由陆卓勋亲自挂帅，这种重视程度绝无仅有。
作为其中一员，温焓知道项目总投资额的巨大。
他无论如何想不到陆卓勋会把项目直接交给他。
“有压力？”陆卓勋笑着望他。
温焓喉结滚动。
工业软件是现代机器的灵魂，对温焓来说它们是有生命的。
上天赋予了他无上的技术天赋，却把他禁锢在病体里，从来没给一点机会，让他去实现脑海里的构想，只能带着一腔报复泯灭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可是现在，陆卓勋把这个机会摆在他面前。
“怕什么。”陆卓勋声音带着笑意，“有我呢。”
看着对方笑盈盈的眼睛，温焓声音发紧，“你......，不怕我搞砸了？”
“唔，你看小狗子咬坏我多少双拖鞋，我说什么了吗？”
陆卓勋的语气像极了溺爱毛孩子的熊家长，无条件的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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