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妖侩
他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江守月见状,脸色顿时变了。
他扶起冬歉,心疼地将他抱在怀里,哑声问道:“师兄....你怎么样?”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是独独没有想到,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是冬歉挡在了他的身前。
这个平日里最不愿意给自己好脸色看的人,却在关键时刻以命相护。
冬歉生怕自己在江守月面前崩了人设,赶紧道:“别误会,我只是怕他们打扰师尊闭关。”
“你们这个时候还有心情闲聊?”,为首的魔界之人嗤笑一声,“还是多多担心自己的安危吧,你们跪下给我磕个头,我搞不好会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送你们两个一起下地狱。”
没想到,此人居然误会了自己和江守月的关系。
冬歉见这个魔界之人口气嚣张,出口成脏,心中略一思索,他莫非就是魔尊。
可如果他是魔尊,那按照故事的走向,自己搞不好会死在今天。
还未细想,魔界又对他们展开了攻势。
一道百米长的银链朝着两人横冲直撞而来,冬歉瞳孔收缩,本能地推开了江守月,自己却被卷入了其中。
拇指粗的银链住了冬歉的喉咙,冬歉捉住那越勒越紧的链子,手上却渐渐脱力,怎么捉也捉不稳。
为首的魔界之人阴沉地笑了一声,一手执着银链的另一段,朝着自己的方向用力扯去。
冬歉脚下一个踉跄,顿时身体失衡,摔倒在地上。
更可怕的是,那魔界之人并未松手,而是像戏弄他一般,不断地将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扯过来。
痛苦的拖拽感侵袭冬歉的每一根神经。
冬歉疼痛的模样割伤了江守月的眼睛,他紧紧抓住冬歉的手腕,手因为用力而骨节凸起、泛白,手背上覆着的淡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江守月浑身用力到发抖,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故作从容地安慰着他:“师兄别怕,我就算是死也会救你。”
冬歉看见,他因为内伤,真气受损,此时此刻唇角已经溢出了鲜血。
他敛下眼帘,在江守月的注视下,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
江守月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做,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了恐惧和绝望。
冬歉扯出一个不真切的笑来,声音轻到几乎微不可查:
“笨蛋。”
窒息的钝痛从喉咙里传来,没有任何外力帮忙,冬歉的身体像是一具任人摧残的破布娃娃,被那难以挣脱的银链用力扯到了魔界之人的手中。
好像要死了....
冬歉呼吸不过来,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别人像看到救星一样的叫喊声:“快看!是月冥仙尊来了!”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冬歉朦胧的视野缓缓变得清晰。
是谢清枫。
他什么时候出关了...
看见冬歉受困于魔界之手,被折磨地衣裳破败,浑身凄惨的模样,谢清枫攥紧了指节,面对魔界之人,冷冷道:“放开他。”
“仙尊,我也不想为难你的徒弟,只要你愿意交出雪山睡莲,我自然会将他还给你,怎么样?”,男人的声音阴险,话里话外都藏着威胁。
冬歉愣住了。
雪山睡莲。
那不是凤煜和他说过的东西。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冬歉下意识地觉得,这雪山睡莲一定跟初辉的剑主有一定的联系。
思及这个可能性,冬歉陡然心慌。
他忍着窒息的疼痛,艰难地看向谢清枫,自然也没有错过,谢清枫那一刻的眼神。
他看见了....犹豫。
那一刻,冬歉仿佛整个人泡在了冰水里,彻骨的寒。
如果说之前还不相信凤煜说的话,那么现在,他好像是真的开始害怕了。
惨淡的黄昏落在冬歉苍白的脸上,那一刻,时间仿佛定格在这里,冬歉近乎僵硬地呼吸着,大脑一阵空白。
只剩一个想法:
在师尊心里,那个雪山睡莲,好像真的比自己更重要。
勒着他的银链好像更紧了些,冬歉两眼发黑,双腿发软,近乎跪在地上。
但是他还是强撑着自己,红着眼尾,不死心地开口道:“师尊....我想活。”
可是,等待他的是良久的沉默。
谢清枫什么也没有说。
什么也没有。
世界忽然苍白了起来。
只剩下风卷过树枝的□□声,落石被卷走的咕噜声,乌鸦在血色的黄昏中干哑的鸣叫声。
周围的一切都在褪色,只剩下他跟他。
谢清枫眼中的犹豫轻而易举地毁灭了他的整个世界。
喉咙痛得好像快要碎了,冬歉却好像丧失了求生欲,缓缓松开手,眼里一点一点地汇聚起绝望。
他知道,他输了。
输的一败涂地。
看着冬歉灰败的眼神,江守月心疼不已,看向谢清枫,眼里早已染上了愠怒:“谢清枫,他可是亲手带大的徒弟!”
那是江守月第一次直呼他的名讳。
谢清枫愣了愣,指节缓缓攥紧,眼中第一次浮现出难熬的挣扎,将要说出的话变得分外艰难,苦涩在口中蔓延。
他在犹豫。
冬歉的瞳孔颤抖。
师尊是真的想过要放弃他。
在那个雪山睡莲的面前,自己好像又变成了曾经那个一文不值的存在。
就像曾经一样。
眼前一阵接一阵的发黑。
冬歉的手轻轻发颤。
那一刻,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狭小的青楼里,看老鸨贪婪地为他选择有钱的恩客,他像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提心吊胆地等着交易达成的那一刻。
被放弃,好像是他此生无法破解的宿命。
绝望之际,他看见锢住自己的男人一双眼睛满是疯狂之色,手中积蓄魔气,趁着谢清枫分心之际,悄悄对准了谢清枫。
那魔气出招迅猛,在靠近谢清枫的那一瞬间,幻化成有形的刀枪剑戟。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冬歉从男人手中挣脱,挡住了那一道道足以要了他性命的攻击。
少年的身体被穿透,视野忽然变得血红一片。
谢清枫愣住了。
江守月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冬歉吐出一口血来,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他眼前坠落。
那样脆弱,好像转瞬即逝。
谢清枫接住了冬歉的身体,在看到冬歉那张苍白的脸时,仿佛有只手狠狠地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感觉到了手上有温热的,潮湿的触感,瞬间顿在那里,目光僵硬地向下探去,抬手一看,满手的血迹。
全是冬歉的血.....
那一刻,谢清枫骤然清醒,像是怕极了什么,急迫地呼唤着他:“阿歉!”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冬歉的口中涌出,他呛咳了一声,声音轻到微乎其微。
“师尊...我有没有,做的比那个人好一点....”
那句话好像耗费了他所有的生命力。
他眼中的光亮一点一点淡去,像是抓不住的一抹生机,连胸膛的呼吸都一点一点的微弱下去,冬歉双唇失去血色,周身不断发抖,黑暗中仿佛想要伸手捉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捉到。
好像活着的每分每秒对少年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最终,他的手缓缓垂落了下来,在谢清枫的怀里变得无声无息。
“阿歉,你醒醒,你醒醒....”,谢清枫彻底慌了,他眼尾泛红,颤抖着指节,却不敢去探一探冬歉的心跳。
“你有什么资格叫他这么亲近。”,江守月咬牙道,“是你害死了他!”
死。
这个字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了谢清枫的心脏。
不....
怎么会呢。
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擦拭着冬歉脸上的血迹。
可是越擦越脏,越脏越急。
他抱紧冬歉,喃喃道:“阿歉,醒醒,师父错了,师父错了.....”
“什么雪山睡莲,他们想要多少我都给。”
“阿歉,你醒醒,你醒醒好不好....”
江守月看着谢清枫这副样子,哀求,疯癫,不知所措,可是纵是如此,也全然晚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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