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时也
“属下在!”
“上刑,开加官!”
“是!”
开加官,又称贴加官,是一种用湿纸捂住犯人口鼻的刑罚。一张、两张……取下又贴上,反复循环,给犯人一种窒息到生不如死的感觉。
在上刑之前,萧珩原本是想离去的,似是想起什么又回过头。妖艳的容颜在灯火下明了又暗。
他看着台上如同死人一样的女人,要笑不笑道:“有个东西忘了给你看。”
萧珩从袖里取出样东西,用青麻布包着。
他把它摊在手心,一步一步走向女人,随意站着,眼睛却一直停留在她脸上,不放过她丝毫的表情。
他一点点将青布剥开,动作极慢,犹如凌迟。
“你看看,这个东西你可认得?”
躺在他手心里的是一枚青石玉佩,雕着一只鸟,正是那日晏南机送入他手中的那一枚。
他又重复了一遍:“可认得?”
……
……
刑讯室旁的休息间。
屋里要比外边还要暗一些,案桌前坐了一人,煤油灯明明灭灭,那人便在灯火下的阴影里,满是阴霾。
一只修长分明的手从暗处伸出来,在黑暗中特别显眼。
那手从茶盏里斟了两杯茶,一杯推到对面,自己又饮了另一杯。
“好茶。”
声音清清冷冷的,倒是和这环境有点相配。
萧珩几步过去坐在他对面,端起面前那杯茶喝了一口,片刻后才轻哼道:“你倒是不讲究,什么茶都说是好茶。”
萧珩这些年虽然身在高位,俸禄不少,但每月他捐出去的银两也有许多,又时常补贴犒劳手底下的兄弟,所以手里能用的资金并不多,就算有好茶,也不会奢侈到拿到诏狱里来喝。
“只在人心。”
“……”萧珩无言地看过去,抬手唤来人将屋里的灯全都点上,随即皱着眉道:“晏西川,你这喜欢在黑暗里思考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刑讯室的惨叫求饶声透过厚厚的石墙传来,晏南机轻轻吹了下茶杯里的茶叶沫,然后嗅了嗅,低垂下来的眼眸如同黑夜般的深沉。
“还是没招?”
“进了我诏狱,自会有办法让她招。”萧珩随意道,他又喝了杯茶送入嘴里,听着女人的惨叫声突然想起什么,要笑不笑地开口:“那女人还等着出狱去你大理寺伸冤,可她却不知道,自己最赖以信任,将之视若救命恩人的大理寺卿此刻竟然就坐在隔壁喝茶。”
“就在这死了不知多少人的诏狱里,坐着她们最敬爱的青天晏大人……你说,她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室内亮了些,一直隐没在黑暗里的人才慢慢儿地露出真面目。晏南机下值后先回了趟家,听说案子有了进展这才又来了趟北镇抚司。
此刻穿着一身低调的青衫,发髻上插着一根极不起眼的木簪,神色淡淡。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晏南机平静道:“反正我只知晓,锦衣卫办事,从不抓善良无辜之人,这就够了。”
萧珩说:“你倒是信任我。”
晏南机:“毕竟相识也有十余年了。”
年少时,晏南机曾入萧府随萧怀民学习,同作为京都才俊,年龄相仿,他二人想不认识都难。
萧怀民甚至会安排他二人还有早些年的傅家傅晚寅一同上课。
两人接着谈了些汪长宣案的细节,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刑讯室里再也没声响传来,丽春楼头牌之一的碧娘终究是没撑过这一下午,招了。
招完一切,啪的一下晕了过去。
陆善忙捧过笔录送去给指挥使大人。
晏南机一边听他口述,一边不经意间提起一件事。
“你那弟弟,倒是有趣。”
“你说萧洄?”萧珩不置可否,“你觉得是就是吧。”
晏南机摩挲着茶盏,眼里流着昏黄的光,瞳仁漆黑如墨。沉默一会儿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句:“十日后的春日宴,去吗?”
萧珩奇怪地看他一眼:“我有那胆子不去?”
“没问你。”
不算亮堂的灯火下,这位公正廉明、阅人无数的晏大人一切的情绪无从可观。
萧珩:“?”
晏南机说:“说你弟呢。”
“昨日之棋遣人来告诉我,说是梁笑晓和沈今暃打算邀请你弟参加春日宴。”
萧珩茫然:“所以?”
晏南机直白道:“你弟去不?”
作者有话说:
萧珩(骂骂咧咧):不去!!!
萧洄:预言家?刀了刀了。
因为榜单原因,明天停更一天,后天下午六点再更新唷!
第9章 故人归 09
夜幕降临时,萧洄终于刻好了六颗棋子。
他让人将刻好的棋盘收了下去,在香圆的伺候下净了手。
香荷已让人准备好了饭菜,在堂内摆了满桌。
萧洄慢悠悠走过去,先在茶桌上捡了一颗葡萄来吃,然后才坐在桌前。
“你们自去吃,不用管我。”
他向来不习惯吃饭的时候一堆下人在一旁看着,也不太喜欢让人伺候,感觉好像他是个半身不遂的人似的。
“没事的公子,我们不饿,先看着您吃完。”
下人们已经伺候他好几日了,也逐渐摸清楚萧洄的脾性,知道他同寻常的主子不一样。
他们的主子可会心疼人啦。
萧洄也不多说:“随你们吧。”
香荷几个侍女拿了绣品出来绣,几个下人围成一圈边干活边聊天。
聊天一般,突然兴致勃勃地朝他们家公子说:“明晚就是花灯节啦,公子,您应该去玩玩。”
花灯节,京都一年一度的灯会,其热闹程度不亚于元宵灯会和乞巧节灯会。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萧洄跟萧叙萧珩去过,印象中还挺好玩的。
“公子六年没回京都了,该好生去看看。”香荷一边绣荷包一边道:“自从大理寺接管花灯节安全后,可比以往热闹多了。”
萧洄闻言提起些兴趣,“为何?”
香圆笑道:“因为大理寺卿晏大人啊!”
“晏大人芝兰玉树,丰神俊朗,又尚未婚配,一直是京都女儿家想看争相相看的夫婿人选之一。花灯节游人众多,不少外地游客也慕名而来,为了确保当日的安全,晏大人会亲自带人在中大街一带巡视。”
“平时晏大人审讯的案子,只要是公开的,公堂门口必定人满为患。平日里姑娘小姐们能见到晏大人的机会本就不多,听说晏大人可能现身,好多人争着去呢。”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们一出门,街上的书生小伙子们也多了,一两段佳话故事传下来,花灯节在民间又被称作小乞巧节。”
萧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难怪这两日街上的人多了不少。”
“我听大夫人底下的宝珠宝钗说,那晏大人比传闻中说的还要好看呢,温柔,多才,还知礼数。”香圆双手托着腮,表情痴痴向往。
晏南机同萧叙交好,到萧园拜访的时候,她们二人跟着大夫人去服侍的时候有幸近身见过几次。
两位丫鬟向她们形容的时候双腮酡红,说得眉飞色舞满脸生花。
萧洄搅着碗里的饭,眼神落在屋里几个丫鬟的神情上,又看了眼几个小厮,突然觉得这场面有点眼熟。
他手撑着下颔,问一旁塞了满嘴吃食的灵彦:“他们平时吹我的时候是不也这表情?”
灵彦吞下一口菜,认真地想了想,说:“好像还真是。”
萧洄心里一下就不平衡了。
虽说被别人这么夸的时候他自知名不符实,但真要遇到自己的小粉丝爬墙别家,心里头难免有那么点不平衡。
男人至死是少年,少年的人面子比命更重要。萧洄戳了下盘子里的鱼骨头,嘟囔了一句:“真像他们说的那般。”
灵彦以为公子在询问他,缺心眼的说了句:“不知道哇,咱也没见过。”
躲在暗处的季风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
……
翌日,扶摇宫散学后梁笑晓和沈今暃又带着帖子来找了一次,萧洄依旧拒绝。话说得八风不漏,叫人挑不出毛病。
跟人辞别后,萧洄赶回家将剩下的六颗棋子做完,用果脯填了下肚子,夕阳刚刚西下。
黄昏降临,京都城银花火树,以中大街为首的长街人满为患。
大兴朝没有宵禁一说,一到晚上反而还热闹些,一些商户也只爱在夜间摆摊。
忙碌了一天的百姓们也就这个时候可以放开的享受。
今日是花灯节,花市在中大街一条街,这条街很宽,大概能容下八辆马车同时行驶。其中最高的楼是一座酒楼,叫茗醉轩。里头的镇店之宝千里醉是比之西京的酒也不输的存在。
萧洄带着身后七八个人踏入了中大街。
“哇,好美呀。”
“好多好漂亮的花灯,这可比咱们院子里自己做的好看多了。”
“别藏了,都看见了。”萧洄绕到俩姑娘身后,拿折扇敲了敲鼓鼓的包袱,“做一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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