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下天
温兰的话指出了关键,不仅闻婉儿停止了哭声,就连没什么好脸色的闻相也难得对温兰的话点了点头。
下蛊之人无疑是国师,只是国师究竟是何身份,他背后有没有人,是什么人,这些都是他们现在需要弄清楚的。
得知子母蛊之事后闻淮卿便开始查当年下蛊之事,子蛊是在闻婉儿离京之前下的,那时候她不过十五岁,她离京之后只带走了一个贴身丫鬟,就是静璃,但事实上,闻婉儿原先有两个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静璃只是其中之一。
当初闻婉儿离京本是打算孤身前往苏城的,但静璃执意跟随,至于另一个丫鬟秋雅则是选择留京嫁人,闻家并没有亏待她,是她表示对闻婉儿感情极深不愿意再伺候别人,所以闻家给了她不少钱放她了府。
直到如今闻婉儿回京,闻相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秋雅,结果一查才得知秋雅当年离府没多久就死了,她的兄长靠着那笔钱买下了一家胭脂铺,如今父母皆已经去世。
据她兄长所说,秋雅是病死的,但闻相直觉这其中一定有问题,只怕当年的下蛊与她脱不开关系,毕竟只有她和静璃最有机会,可人已经死了将近二十年,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根本就无从查起。
闻相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其实要想知道这些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就是对上国师,可他们目前还不具备对上国师的条件,这些就会让他们显得很被动,所幸孙子柏昨晚想通了一些事,自然也就有了新的思路。
于是他给闻相提供了一个新的调查方向,闻相虽然诧异且不理解,但还是按照孙子柏交代的去查了。
“我会尽快将这些东西查清楚。”
“那就辛苦外公了。”
苏瑾言来的时候闻相已经离开,倒是闻婉儿因为不放心孙子柏选择留下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而温兰自然也跟着留了下来。
孙子柏见他醒来只顾着高兴了,倒是没有注意到苏瑾言看到他之后那不自然的眼神,他有心让苏瑾言从负面的情绪中抽出精力来,分散一下他的心绪,于是将他推到了闻婉儿面前。
“娘亲,刚好我还有事要办,不如就让瑾言来陪陪你,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他。”
“还有啊,娘亲你也帮我开导开导他,苏家的事对他打击不小。”
闻婉儿一听注意力立马就落到了苏瑾言身上,如今苏瑾言也是她的半个儿,更何况这两个孩子的感情如此之深,她自然而然的爱屋及乌,对苏瑾言很是关切。
孙子柏说着还一个劲儿的给苏瑾言使眼色,“你看娘就是太担心我了,你快跟她说说我没事。”
苏瑾言虽然能跟闻婉儿勉强相处融洽,可那都是在孙子柏在场的情况下,更何况还有温兰在场呢,再想到自己肚子里如今的情况,他毕竟是个男子,顿时有些尴尬得头皮发麻。
不过孙子柏根本没管他的死活,直接就遛了。
苏瑾言:“……”
很好,记下了。
好在苏瑾言本就是个处变不惊的,加上他天生一副清冷的长相,那点不自然很快就被他隐藏起来,而后在闻婉儿关切的眼神下说了不少苏家的事,所幸经过昨晚的事,苏瑾言也看开了许多,提起苏家也坦然了不少。
虽然许多事苏瑾言都是含糊而过,但也足够让人心疼的了。
苏瑾言看着她眼里的心疼心里不免泛起暖意,略微犹豫之后,还是将自己有孕的事告诉了闻婉儿,他觉得她也有权知道,至少能让这个世界上多一个惦记这孩子的人。
果不其然,闻婉儿当即欢喜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原本温婉的女子一下子变得跳脱无措,她甚至忘记了礼数激动得一把就抓住了苏瑾言的手,一个劲的问着。
“真的吗?瑾言这是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
闻婉儿说着无意识的就扭头看向一旁温柔看着她的温兰,眼里都是欣喜,温兰甚至在她身上看到了二十年前的影子。
然而温兰很快注意到,苏瑾言脸上的表情明显不是欣喜或者羞涩之类,反而凝重而悲戚,想到孙子柏的情况,她很快就想明白了什么,可望着难得如此欣喜的婉儿,她一时间有些不忍打断,直到闻婉儿也注意到苏瑾言脸上的苦涩和痛苦。
闻婉儿的欣喜猛的僵住,“瑾言你……”
苏瑾言苦涩的对她摇了摇头,眼底微微有些发红,即便他再怎么克制还是能看出他眼底的痛苦。
“娘,这个孩子不能要。”
闻婉儿只觉得心底一颤,她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孙子柏体内的子蛊被种下将近二十年,而当初老蛊王就说过,他体内的子蛊几乎无解,但大家最后还是商量出来一个万分之一可能的办法,那就是苏瑾言以己之身引入母蛊,再以驭蛊之术控制母蛊,从而控制孙子柏体内的子蛊,以此来换得孙子柏一线生机。
将母蛊引入体内苏瑾言本身就面临着巨大的凶险,且倘若失败,他必然也会被母蛊啃噬殆尽。
就算他成功控制住了母蛊,母蛊存在于他体内怕也会对胎儿造成影响,所以无论如何这个孩子都不能要。
他怎么会不想要呢?苏瑾言满眼苦涩,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啊。
做出这个决定很残忍,但他别无选择。
苏瑾言才是最痛苦的人,况且这还是他亲自做的决定,闻婉儿很快收敛自己的情绪转而拉起苏瑾言的手轻声安慰,“苦了你了,会没事的,你和柏儿都会没事的,孩子以后还会有。”
温兰也是面色复杂,只能无声安慰。
苏瑾言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只是娘,这件事还需要你们帮我保密,不能让他知道。”
“现在正是紧要关头,我不想他分心,更不想他因此有负担。”
闻婉儿感慨这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心里是又难受又高兴,各种情绪交杂只觉得混乱不已,她胡乱的点着头,只是看着苏瑾言的眼神越发的心疼了。
孙子柏还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他去找空青了,他想再确认一下皇宫地下排水线路的问题,除此之外,他又让空青多派些人手注意着国师府的动向。
面对国师他太被动了,必须要掌握更多的信息。
除此之外,皇宫,萧家,苏家,具体到他们一家三口,还有二皇子,六皇子……所有需要注意的人他都让人守着,所幸他那三千亲卫军都已入了京,还有不少白家、闻家的人,否则就孙子柏这个用法,人手还真不够用呢 。
孙子柏还让空青多加留意顺王的动向。
他总觉得这个顺王很不简单,好像哪儿哪儿都有他,可又什么事都跟他无关,就比如他天天没事就跟已婚表妹私会这事儿就挺离谱的,孙子柏是不太相信王嫣然那些话的。
总之这个顺王,很是神秘。
跟空青商量完之后孙子柏就去见了圣子。
木雪还以为孙子柏已经知道了孩子的事,可苏瑾言明明对这个孩子已经有了决断,且让他不要告诉孙子柏的。
难道事情没瞒住?或者世子自己猜出了了?
不过很快木雪就发现他多虑了,孙子柏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他只是问了苏瑾言的身体情况,然后就说起了别的事。
孙子柏来找圣子本就是为了别的事。
“圣子,我想详细了解一下蛊王说过的那个侄子。”
那人离开南疆已经四十年,算算年龄也差不多在六十岁左右,倒是跟国师完全对得起来,只是上一次苏瑾言近距离试探国师的时候,圣子为了不打草惊蛇没敢靠近,昨晚他出现的时候,圣子又只顾着孙子柏根本没机会对上他。
所以他们至今还没有确认下来,国师到底是不是圣子的那个堂兄。
“你若是现在见到他,能否认得出来?”
孙子柏觉得,了解敌人就要全方位,只有知己知彼才能有底气战上一战嘛。
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 121 章
“我那堂兄比我大了二十多岁, 我出生时他已经叛出南疆几年,不过倒是听兄长偶然提起过。”
那人叫木措,是圣子山难得一见的天才, 在那一代中几乎没有人能超越他,万骨谷因此对他给予了厚望, 只是木措性格乖张,行事狠厉, 尤其钟爱那些隐秘的禁术, 屡禁屡犯。
最后也是因为铸成大错才被处死, 却不想木措胆大妄为,直接杀死了行刑的几个蛊师逃出了南疆, 从此杳无音讯。
事实上, 在木雪离开南疆之前蛊王就特地找他聊过木措, 或许是老蛊王的直觉, 他觉得给孙子柏下毒的大概率就是木措,所以木雪这一趟不仅是为了他自己, 更是为了给南疆清理门户。
此人在四十年前就表现出了惊人天赋, 很难想象四十年之后他强到了如何可怕的地步, 所以不管国师是不是木措,这个人都极度危险, 但木雪还是毫不犹豫道。
“我会亲自去确认, 给世子一个明确的答复。”
先前怕打草惊蛇木雪才没有暴露, 但是从昨晚的事不难看出国师在给孙子柏警告, 孙子柏这方太被动了, 所以试探是必要的。
孙子柏有些诧异, 虽然他心里确实有这个打算,可毕竟这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事, 他有些难以启齿,本想着用别的方法区验证这件事,却不想圣子竟然主动提了出来。
他想说什么,木雪却直接打断他,“世子不必多说,万骨谷不容许有这样的蛊师为祸人间,不管他是不是木措,我身为南疆圣子都有义务除去这种祸害。”
孙子柏知道他意已决,只好郑重道谢,“那就拜托圣子了,不过万事以安全为重。”
孙子柏又叫来空青,让他安排两个武功绝顶之人跟着圣子一起,务必要保证圣子的安全,木雪知道关系重大也没有推脱。
商量完此事,孙子柏才提起他今天的主要目的,他想请圣子陪他去见一个人,确认一件事。
木雪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只是他也没想到孙子柏会这么大胆,青天白日的,孙子柏竟然带他去皇宫。
老皇帝越发浑浑噩噩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皇上只怕是大限将至了,只是有人还不想他现在死罢了,所以他还能吊着一口气,就这么半死不活的瘫在床上。
大半个皇宫都在萧家的掌控之下,后宫更是皇后一手遮天,其余也都是其他各家势力,温家造反之后,皇宫已然被渗透成了一个筛子,起先皇子皇孙们还日日来请安陪侍,做做样子,后宫嫔妃们也是日日来看望,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今守在李永裕身边的竟只有六皇子父子了。
尤其萧后,有她带头之后所有人连样子都懒得做了,这是觉得皇帝必死无疑了,关键是他大势已去。
甚至于别说后宫嫔妃皇子皇孙,就连低贱的阉人宫女们都在四处奔走,企图找到新的主人,由此可见他这皇帝做得有多窝囊,简直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
“一群贱人……滚……都给朕滚……滚……”
于是青天白日的,皇帝的寝宫前所未有的空荡荡,几个伺候的宫人似乎早就习惯了皇上的暴怒,也随着他发脾气,反正皇上身体越来越差,即便是这样乱发脾气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就连砸东西都没力气,哪怕砸到他们身上也造不成什么伤害。
李永裕一见他们默不作声就更怒了,随手要砸东西却差点从龙床上摔下去。
六皇子李承照就静静的站在一旁,没有阻拦,也没有上前扶着皇上,宫人们眼疾手快将暴怒的皇帝又扶回床上,而后在六皇子的视线下就恭敬的退了出去,只剩下李永裕躺在床上瞪着一双恐怖的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几天不见,李永裕已经一副枯槁的模样,以前饱满的脸上全都是皱纹,眼窝深陷,满脸阴郁,还布满了将死之人的斑点,他这么双目圆瞪的时候看起来那眼珠子跟要突出来似的,格外吓人。
但六皇子却面无表情,他只是那么冷淡的看着他床上的人,伺候在床边的还有另一人。
这是一个素雅安静的中年男子,他看起来三四十模样,长发披肩,面容还算俊美,只是那双眼睛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他给人一种超脱的感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出家人。
其实,也差森*晚*整*理不多了。
这人便是六皇子的生父,如今的昭贵君。
李永裕半死不活,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且就算醒过来也在发癫,不过他大概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拼了命的牢牢抓住六皇子这个他过去十多年从来不看一眼的儿子,他似乎是把六皇子当做了救命稻草。
甚至直到此刻,他还自以为是的认为,只要他对六皇子说几句好听的假话,或者对六皇子在意的昭贵君多几分重视,这父子俩就理所应当的要对他感恩戴德,于是他恬不知耻的将他几年未看过一眼的富昭然也叫到了身边。
他觉得这个被他冷落了几十年的男子,在最后时刻却是唯一留在自己身边的,这份重视必然是独一无二的了,他却自动忽略了富昭然脸上那淡然的表情,富昭然看到他的时候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仿佛他是什么无关紧要的阿猫阿狗,亦或者一个死了多年的人。
李永裕已经看不到这些了,他固执的将这父子俩叫到身边,对他们说着令人作呕的谎话。
“朕这一生唯一爱过的便是然儿你了,你是朕身边唯一的男子,在朕的心里也是独一无二的。”
他大概忘记了他对多少人说过类似的话。
“后宫太险恶了,朕怎么忍心把你推到风口浪尖呢,所以冷落你都是为了保护你,然儿这般聪明,一定能明白朕的良苦用心吧。”
“小六果然不愧是我们的儿子啊,那些个没良心的都想要朕的位子,他们都想要朕死,只有小六对朕好。”
“小六放心,李家的江山谁也别想染指,朕只相信你。”
……
李永裕不厌其烦的说着这些话,到了后来连他自己都信了,唯独两个听众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
李永裕时而说着恶心的谎言,时而又大骂温家逆贼,骂着骂着又开始骂萧元赫,骂远在西南的孙岐山……亦或者骂死去的五皇子,骂其他皇子白眼狼,骂急了连六皇子也骂,大概是忘了六皇子就坐在一旁。
反正在他眼里全都是想要谋夺他江山的乱臣贼子,全都罪该万死。
上一篇:病弱师兄也是高危职业!
下一篇:暗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