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下天
大局已定。
此时, 那些个怀着心思的诸侯也噤若寒蝉, 龟缩着把那点心思掐灭, 在场无论是诸侯还是世家权贵们,亦或者文武百官, 他们都不知道竟然有人能集结这么多世家和兵力, 而这个人正是被他们一直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来说笑的纨绔世子孙子柏。
单就眼前这些已经让他们无法撼动, 再加上西南还有个战神级的老侯爷, 还有几十万孙家军……
最后的赢家是谁不言而喻, 只是让人疑惑的是, 这孙世子好像有点不对劲,他站在了顺王身边, 神情木然,表情呆滞,不像个运筹帷幄搅动风云的胜利者,倒是更像个提线木偶似的。
苏瑾言冷冷望着面若癫狂的顺王,此时他的护卫已经只剩下六七人,他和孙子柏被护卫们护在中间,另一边国师还在与空青缠斗中,苏瑾言他们走近的时候,李永琛还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掐住李永裕的手也刚刚缩回来。
他依旧不紧不慢的,慢条斯理的起身,甚至还嫌弃的甩了甩手,而后才抬头对上苏瑾言的眼睛。
李永琛的眼底除了有恃无恐之外,还有着强烈的欣赏,那是对苏瑾言的赞赏,然而这眼神让苏瑾言很不舒服,也有些莫名其妙。
“谈谈吧,顺王殿下。”
苏瑾言的视线从孙子柏脸上移开,目光变得坚定,一切情绪都被他收敛隐藏。
孙子柏依旧神情木然,眼神呆滞,像是对外界没有丝毫反应,苏瑾言无疑是担心的,因为这样的情况就连圣子也没有料到,他们本以为子蛊已经到了失控的状态,但让人惊喜的是,顺王虽然控制了孙子柏却并未完全控制,因为他们那天担心的最糟糕的情况并未发生。
密道没有暴露,三千亲卫军没有一个落入顺王之手,最重要的赵稷也没有暴露,顺王根本不知道赵稷是孙子柏的人,因此,赵将军才能顺利的按照计划取下萧家主帅的头颅,白子玉和温赦等人,以及那两万孙家军,这么多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京城各大角落,在最关键的时候突然出现扭转局势。
除此之外,胡岸也顺利的将沧州那五万人调来。
一切都按照孙子柏原先的计划进行着,没有出现丝毫意外,也就是说,母蛊根本没能操控子蛊,至少这样的反常与子母蛊描述的症状完全不一致,他们因此喜出望外,圣子更是断言一定是孙子柏的意识还在抵抗,所有人都在为圣子的顽强而欢呼。
而且,这就意味着孙子柏反噬国师的可能性很大。
然而直到见到孙子柏的时候,苏瑾言反而更担心了,不是他不够乐观,而是唯有他清楚,这幅躯壳里真正的灵魂是谁,尤其望着孙子柏那空洞无神的眼睛苏瑾言就止不住的心颤,他怕就算最后救回了世子,可回来的世子也不是他心里那个孙子柏了。
苏瑾言怕,面上却只有镇定。
“眼下的形势想必顺王殿下很清楚,所以你没有任何选择。”
李永琛却依旧用赞许的目光看着苏瑾言,甚至嘴角还挂上了笑,他将挡在他身前的护卫扯开,随手拿过另一个护卫沾满鲜血的长剑,然后轻易的就将剑架在了一动不动的孙子柏脖子上。
“世子!”
“柏儿!”
“世子……!”
只一个动作,四周便响起一阵阵惊呼声,就连与国师缠斗的空青等人也被迫停了下来,再不敢动作。
苏瑾言也是呼吸一窒,他下意识的握紧双拳,而后又不动声色的缓缓放开,面上依旧处变不惊。
国师早已遍体鳞伤,他的弟子更是死的死伤的伤,国师一条手臂还被废了,鲜血直流。
然而他丝毫不惧,国师那张不符合年龄的脸上还透着狠辣和张狂,此时看到顺王的动作,他更是肆无忌惮的狂笑出声,他丝毫不掩饰对空青他们的嘲讽,而后大摇大摆的走到了顺王身边。
空青等人被气得咬牙切齿,可看着世子脖颈上缓缓流出的鲜血他们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将国师和顺王都团团包围住。
“你要跟本王谈什么。”
李永琛笑着,手上的长剑只是微微用力,那锋利的刀刃便将孙子柏白皙的脖颈划开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放开他,”苏瑾言冷声道,“你放了世子,条件你自己提。”
“哈哈哈你在跟本王说笑?”李永琛讽刺的看着苏瑾言,视线更是将在场的人都轻视的扫了一圈,“只要有他在手,本王想要什么得不到?你在意他,你们所有人都在意他,那本王便不会败。”
“只要有他在,本王便是最后的赢家。”
“有他在手,你们所有人都得对本王俯首称臣,皇位本王唾手可得,整个大尧本王都唾手可得,所以苏瑾言,你能拿出什么理由让本王放了他?本王是傻子不成?”
顺王笑得肆无忌惮,那脸上的张狂和讽刺欠揍到了极点,然而他说的是事实。
苏瑾言却冷笑着打破他的妄想。
“顺王殿下是不是过于异想天开了些,你不如问问你身边的国师,母蛊觉醒之后载体究竟能活多久。”
“在我看来,顺王殿下也不过如此,蠢而不自知,被人愚弄至此还不知道,倘若世子有事,你以为你能得到什么?”
“你以为你能控制世子一辈子?愚蠢,真是蠢!”
苏瑾言极力保持冷静。
不难看出顺王似乎对子母蛊有什么误解,在他看来好像只要子蛊觉醒,他就能永远控制孙子柏,永远把他当做傀儡,可子蛊一旦觉醒,孙子柏的生命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因为子蛊对载体的啃食会越来越快,直到最后完全失控。
孙子柏一死,他手里还有什么能压制大家的,只怕就算他登基做了皇帝也照样能把他拉下来,更何况孙子柏的情况只怕根本等不到那个时候。
原本这个时间还能更久一些的,但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孙子柏似乎直接进入了最后阶段,意识完全消失的阶段,可明明他并没有被国师控制,他的意识没有被国师窃取。
苏瑾言不是没想过国师对顺王存了私心,并未把密道和赵将军的事告知顺王,然而这根本不合理,怎么想都不合理,所以只能是孙子柏做了什么,让国师无从得知。
但国师一定是对顺王有所隐瞒的,否则顺王隐忍多年,如此周密算计,今日绝不会这么冒失。
果然,苏瑾言的话让李永琛眉头一跳,他皱眉看向国师,却见国师笑得疯狂,竟是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
“抱歉啊王爷,他说的没错,这小子会死,而且很快就会死。”
“这是怎么回事?”
李永琛显然没料到这种情况,原本有恃无恐的面上陡然一阵错愕,这完全是他预料之外的情况,倘若手里是个死人还有什么用?
“木措,你敢欺骗本王!”
李永琛咬牙切齿。
他对国师是有救命之恩的,国师初出南疆的时候低估了外面人的贪婪,那时候他虽然钟爱各种禁术,可本身是被南疆各种蛊术教育着长大的,他所学大多蛊术都是用来救人的,他因此一身本事被觊觎,遭遇了南疆蛊师出来都会遭遇的事,被陷害,被囚禁,被逼迫折磨,被人利用。
几近辗转他才遇上李永琛,李永琛同样看上了他的本事,但李永琛不仅给于他庇护,还给他足够的空间,甚至替他报了仇,不仅如此,李永琛还将他引荐给了皇帝,让他成了尊贵的国师。
两人因此达成合作关系,他替李永琛办事,李永琛则满足他一切蛊术修炼所需,这些年来他们都相安无事。
木措对权势和荣华富贵都没有太大的野心,始终专注于各种蛊术,尤其是禁术,直到后来他开始修炼换血术,才算是真正的找到了自己毕生的追求。
至于当年的子母蛊,那时候的木措还没有现在那么强的本事,他与李永琛之间的关系也并非那么稳固,所以为了赢得李永琛的信任,他对李永琛撒了谎,在他的谎言里,一旦母蛊控制了子蛊,子蛊的载体就将成为永远的傀儡。
李永琛原本并不抱希望,甚至对此也不相信,直到孙子柏入了京,子蛊觉醒,他亲眼看到了子蛊让孙子柏生不如死,李永琛这才相信。
这两日孙子柏更是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一般,李永琛对于国师的话才更加信服,他却不知道子蛊不仅能控制孙子柏,还会很快将孙子柏啃噬干净。
他要的是傀儡而不是一具没用的死尸!
国师已经肆无忌惮,他可不怕李永琛,他早就不需要依附李永琛了,只是因为两人没有利益冲突,加上李永琛给他提供的便利,这才与他站在一起,既然谎言已经被挑明,那就无所谓了。
最重要的是,母蛊在他体内,真正控制孙子柏的人是他而非李永琛,所以真正有恃无恐的人该是他才对。
国师可不会像李永琛那样愚蠢的妄想什么天下,妄想利用孙子柏来控制眼前这些人,他只想利用孙子柏这仅剩的时间来保全他的性命。
只要他这次能逃出生天,拥有换血术的他便能在这世间屹立不倒,留存千古,这便是自古多少能人异士们梦寐以求却从来没有人做到的长生啊。
什么皇位,什么权势,这些东西在长生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所以在木措看来,眼前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凡夫俗子,庸人而已。
唯有他,才是真正的赢家。
“哈哈哈哈哈哈……”
国师的疯狂和偏执让人费解,也是李永琛没想到的,在场所有人也都纷纷露出震惊之色。
“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
李永琛怒到了极点,实在没想到已然站上巅峰的他会被国师这森*晚*整*理个神经病给摆了一道,什么狗屁长生,简直有病。
却在这时候,苏瑾言不动声色的给了空青一个眼神。
下一秒,空青与胡岸等人毫无征兆的出手,李永琛身边的几个护卫在瞬息之间就毙了命,而李永琛本就在错愕和愤怒中,他又没什么武功,反应自然不及这些顶尖高手,等他回神的时候孙子柏已经被胡岸拉过,几把长剑也架在了他脖子上。
错愕,震惊,愤怒……而后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大笑。
“哈哈哈……”
李永琛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众人只觉得他是被刺激疯了。
李永琛并没有反抗和挣扎,只是用苏瑾言看不懂的眼神看着苏瑾言,看得苏瑾言浑身不舒服。
“我还是赢家,我还是赢了啊哈哈……你们都不懂哈哈哈,我是不会失败的……”
苏瑾言却没功夫管他,他急忙冲向孙子柏,其他人则是趁机再次攻向国师,然而国师此时却大笑起来,只见原本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孙子柏脸上忽然出现痛苦之色。
“孙子柏!”
“世子!”
“……”
只见孙子柏面上的青筋忽然暴起,根根分明让他整个面目都变得狰狞扭曲起来,他的四肢也开始躁动,身上,手臂上,黑红的血管变得明显而躁动,仿佛血管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想要撑破血管爆裂而出似的。
“唔嗯……”
孙子柏痛苦的嘶鸣,双眼也变得血红。
“子柏!”
苏瑾言冲上去死死抱住孙子柏,然而孙子柏的眼睛已经血红一片,望着他的目光好像要杀人,根本没有理智,他已经认不出苏瑾言。
“醒醒,你快醒醒!孙子柏你醒醒啊!”
“世子……”
苏瑾言焦急不已,圣子则急声道,“国师在操控母蛊!”
母蛊早已与国师融为一体,就如他先前所说,他与母蛊是一体的,在他体内温养了二十年的母蛊甚至都不需要他用驭蛊之音催动,只要他一个心念它就能领会他的意思,所以空青等人先前的阻拦根本就是徒劳,他轻易就能操控母蛊来控制子蛊。
果不其然,随着国师的心念,孙子柏的反应越来越强烈,而他试图阻止母蛊根本无济于事。
先不说以身引蛊的法子行不通,就算行得通这母蛊也根本引不出来。
糟了。
圣子面色大变,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个最糟糕的情况,国师却在这时候咧开鲜红的唇齿,笑了。
“世子,杀了他!”国师肆意的看着孙子柏命令道,“杀了苏瑾言。”
木措很清楚这些人有多在意孙子柏,可他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三番五次的挑衅他,一次又一次的质疑母蛊对子蛊的控制,所以他需要给他们以足够的震慑。
让孙子柏杀了苏瑾言就是最好的震慑。
苏瑾言不仅是这些人现在的主心骨,更是孙子柏最在意的人,所以只要他能让孙子柏杀了苏瑾言,就无人再敢质疑他的子母蛊。
众人根本来不及阻止,因为孙子柏离苏瑾言实在是太近了,苏瑾言还死死将他抱在怀里,所以只要孙子柏一抬手就能轻易掐住苏瑾言的脖子要了他的命。
“唔~”
苏瑾言只觉得一股剧烈的疼痛瞬间向他袭来,强烈的窒息感接踵而至,但此刻他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对上了孙子柏痛苦的双眼,视线模糊间,苏瑾言只见孙子柏额上的青筋宛如一条条扭曲爬行的黑色小蛇,它们好似操控了孙子柏的双手,然而孙子柏血红的眼底却满是痛苦和抗拒,他在反抗,他还存有理智。
而这,只会是他心里那个孙子柏,不会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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