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鸦
“对对,不服!”
人们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一群人忙着推车子,车子被推得左右晃动,两个人站在上面差点摔倒。
束东贤拽着夏泽笙从上面跳下来,急促对他说:“今天怕是要出大乱子。我们得尽快离开,我已经报警了。”
夏泽笙一愣。
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平日里笑眯眯的秦瑞已经冲到人群前,奋力把那些推车子的年轻人一个一个推开,拦在车前。
指着陈斌道:“阿斌,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前些日子结婚,你妈还要邀请夏泽笙,是不是?”
他又指着陈斌母亲:“你都是厂里老人了,为了你个仔的工作,在这里闹事。”
“还有你,你,你们……”他挨个指过去,“都忘了吗?当年厂子里不是没有遇到过事,是阿笙花钱买了新设备,拉来新业务。现在装出为了厂子里好,我说实话,你们不如阿笙对加工厂有心。”
那些人被秦瑞说得惭愧,都不敢跟他对视。
秦瑞又对厂里的工人说:“你们不用争了。我走就是了。”
“爸!”夏泽笙喊他。
秦瑞这才回头看夏泽笙:“我拖累了你。”
“不是的……”
“没事啦。”秦瑞还安慰他,“阿苍让我退,我这把年纪确实该退了。你不用难过。”
一场轰轰烈烈的工闹因为秦瑞的原因,终于平息。
束东贤拿着名单坐在办公室里,依次跟要离开的人谈话。
好多人对秦瑞抱愧,道了歉都散了。
一直到当天下午,共计五十多个被末位淘汰的工人都谈完了,大部分人拿了合适的赔偿,便也妥协。
唯独没有找到陈斌。
天黑的时候几个人决定不再等下去,两个人便收拾了东西出了大楼,夏泽笙打了车,送秦瑞回家,上车的时候,秦瑞还对他说:“陈斌呢,高中辍学,好不容易让他妈弄到厂里来混口饭吃。最近又结了婚,离职了就没有其他收入来源,他肯定不服。只是加工厂这个样子,不可能吃大锅饭。我支持你的决定。”
“谢谢爸。”夏泽笙说,“今天的事,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秦瑞大笑:“我轻松还来不及。过阵子和阿苍回来吃饭啊。我如今退休了,闲得很,给你们做佛跳墙。”
“好。”夏泽笙说。
两个人正在说话,秦瑞突然脸色变了:“小心!”
夏泽笙回头去看,就见陈斌拿着板砖,大步过来,喊着:“夏泽笙,你去死!”
陈斌速度很快。
没人料到他会这么做。
夏泽笙只来得及挡住眼睛。
下一刻,砖头猛地拍在了他的胳膊和头顶,剧痛之中,夏泽笙一下子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他醒来的时候,闻见了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
额头和胳膊有紧绷的束缚感。
视线很朦胧,开始他以为是刚醒来的原因,过了一会儿,也没有太大的好转,他用能动的左手揉了揉眼睛,可是手还没碰到眼睛便被人握住。
“不用试了。”他听见了秦禹苍的声音,很低沉,“你眉骨被砸中,整个眼睛都充血。”
夏泽笙回头去看。
很奇怪。
朦胧的视线里,只有坐在床边的秦禹苍那么清晰和真实。
不是在欧洲吗,怎么会坐在自己的身边?
秦禹苍像是压抑着些愤怒的情绪在说这些话,表情也不怎么好。可即便如此……再见面时那种轻微的喜悦还是缓缓地注入了心头。
“你回来了。”夏泽笙陈述这个事实。
秦禹苍瞧着他,回答了一句:“嗯,我回来了。”
第58章 煎熬
秦禹苍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柏林,刚刚完成一项引资签约。
先是收到了童昊的微信。
【夏泽笙去加工厂做组织改组的时候,被下面的工人用砖头砸伤脑袋。现在医院昏迷。】
并发来一张医院的诊断报告。
秦禹苍看到消息,脸上的微笑一凝。
“怎么了?我们的合作有什么问题吗?”对方公司的负责人菲利克斯问他。
“不。”秦禹苍说着把签约材料递给他,“我们的合作没有问题,后续的相关软件研发,我回国后就会展开。说起来,菲利克斯……我记得你很喜欢收藏私人飞机……”
菲利克斯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
“电视,新闻,互联网。”秦禹苍说,“这不重要。我想问你三年前从庞巴迪订购的那架私人飞机卖吗?”
菲利克斯愣了愣:“我是在出售,但是……你为什么突然?”
“我有急事回中国。但是民航太慢了。”秦禹苍说。
秦禹苍谈妥了购买金额,45和交易日期,便提前坐上了去机场的专乘。
菲利普斯是不少机场的钻石会员,他的私人飞机可以在各国的任何机场随时降落,在航线方面也拥有优先特权。在这架飞机正式易主之前,秦禹苍还能享受到这个便利。
他的精神状态一直很专注,直到飞机起飞,绷直的身体才略微放松。
空姐调暗了客舱里的亮度,秦禹苍平躺下来,可是闭眼后,脑海里想到的还是刚才的消息,在飞机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些时间。
明明沉稳的他心理素质很好,对任何问题都有足够强大的耐心,为了一个商机可蛰伏数年。可是如今从柏林到广州的这十几个小时,却漫长的像是一辈子。
他感觉到了难耐的煎熬。
这种煎熬一直持续着,让他坐立难安,直到十五个小时之后,抵达医院,看到病床上的夏泽笙。这种煎熬的感觉更盛了。
夏泽笙的情况不算特别好。
陈斌那一砖头拍太重了,他用胳膊挡了一下,虽然避开了部分对头部的伤害,但是胳膊骨裂,眉毛上方的位置被重力袭击,留下一道长三厘米的口子,缝了四针。并伴随轻微脑震荡。
他抵达的时候,夏泽笙的检查已经做完,在打点滴,因为药物副作用整个人昏昏欲睡。
他坐下来后,夏泽笙便悠悠转醒,看向他。
夏泽笙的整张脸因为炎症浮肿,整个左眼充血,看起来非常吓人,可是他还是有些吃力地睁开眼,对秦禹苍说:“你回来啦?”
这一刻,秦禹苍只觉得百味杂陈。
离开这么久,夏泽笙并没有生气,还能淡然地跟自己打招呼。
先是心安,又觉得愤怒。
陈斌竟然当街行凶,束东贤反应这么迟钝,童昊没有按照自己叮嘱时刻跟着夏泽笙。
接着生夏泽笙的气。
“你一个董事长不留在公司里做决策,跑去加工厂干什么呢?上赶着让人拍砖泄愤?”
夏泽笙病恹恹的,脾气倒挺好,脸都肿了还勉强跟自己笑了笑。
“加工厂的事,别人经手我不放心。”
夏泽笙说完这话,秦禹苍更生气了。
他也不知道气什么,到最后只能跟自己生起气来。
如果早点回来,是不是这件事能够处理得更好。夏泽笙去加工厂自己就能拦着,拦不住也一起去,陈斌就不敢动手了。
想来想去。
就是生气。
生所有人的闷气。
无处发泄,只能“唰”地站起来,椅子被推出去很远,在安静的病房里发出刺耳的摩擦音。
“我去跟医生聊下。”秦禹苍沉着脸说完这句,转身就出了病房,从医生办公室里揪住主治医生,站在走廊里聊病情。
跟医生那边聊完病情,又从束东贤处了解了当时的情况。
“我当场报警,陈斌已经被拘。”束东贤说,“不光是夏总,陈斌打了人还没完,后来还要再补砖头,被秦瑞老爷子拦住,两个人拉扯了一下,老爷子年龄大,崴了脚,在203病房里休息……”
束东贤揉了揉太阳穴。
他虽然从来没有见过秦禹苍,可是这一场混乱下来,先伤了对方的爱人又连带伤了对方的父亲,他作为在场旁观者,多少有点心虚。
秦禹苍心里当然怪他反应迟钝,但是也不会表现出来,点了点头:“我现在去看他。”
他转身要往203去,刚到门口秦瑞已经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出来,看到他,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你还回来干什么?”
秦禹苍有些糊涂:“……我不回来去哪里?”
“阿笙出了事,我打你电话一直关机,找到童昊才联系上你。他说你去欧洲了。你几时去的欧洲?”秦瑞质问他。
秦禹苍沉默片刻:“三月底。”
“三月底。现在都过完五一!”秦瑞生气起来,“你、你说说你,去了一个多月,我都不知道,还让阿笙带你回来吃饭!阿笙心肠软,都不同我讲!要不是他出事,我怎么知道你跑去欧洲这么久啊?”
“我——”
“你有什么急事,非要现在去欧洲?!”秦禹苍刚开口,就被秦瑞打断。
“……在欧洲想要做电商软件和中转仓,谈了几个投资以及合作方。”秦禹苍回答。
“以前你们公司的阿昊出去一趟也就十天,你呢跑去欧洲四十天。”
“爸,我又不是去欧洲玩。”秦禹苍叹息一声。
“要那么久吗?谈生意要四十天吗?你以为我是个老头子,就来糊弄我?”秦瑞气道,“这个时间九霄收购、加工厂改组,事情那么多,这么特殊的时期,你一个人跑去欧洲,阿笙在国内怎么办?!说什么事情多、工作忙,都是借口!我是你老豆,我能不明白你?你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真的同他们讲,娶夏泽笙就是为了借势夏家啊?”
“不是,我不需要夏家的势力。”秦禹苍无奈地解释,还带了点傲气,“我不需要借助任何人的势力。”
“哇,说得比唱得好听啊!是不是只有你自己清楚。”秦瑞还在气头上,怒指着他的鼻子,“他是秦骥的遗孀,葬礼才办第二日你们便领证,你有没有想过外人要怎么指摘他。九霄是二哥的公司,秦骥是二哥的儿子。如今他的媳妇嫁了你,又回去接管九霄,形势多难,你读书多,难道就想不清楚。这样子的事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看不起的。阿笙有没有和你吐过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