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稍稍
不咸不淡的回复,仍旧没有要管原沐生的意思,余悸站在星船外面,对着丹郁勾了下手指,说道:“走。”
丹郁:“去哪儿?”
余悸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也要绝食吗?”
丹郁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天都没吃饭了,他看了眼桌上被自己吃了没剩几个的水果,心说自己也不是很饿,但他还是立刻就跟了上去。
他可不想在这种时候找余悸不痛快。
晚餐送到了余悸在白塔的住处,这是余悸第一次来,进门后发现比想象中大一些,也比想象中豪华一些。他对指挥处的印象还停留在刻板冰冷的指挥室,以及朴实无华的飞行星船上,没想到这套单人公寓还挺不错。
他没跟丹郁一起吃饭,独自在公寓四处看了看,就进浴室冲澡去了。浴室里的洗发沐浴用品都是玫瑰味的,香气被做得很淡,温和不刺激,像是特意为五感很强的Alpha向导准备的,可闻着这股味道,他忽然想起了小玫瑰身上的味道,比这个要好闻些。
他有点想闻一闻了。
浴室里还有环绕着没散尽的氤氲雾气,余悸擦着半干的头发走出来,见丹郁已经没吃东西了,放在面前的食物好像也只动了一两口,看样子是不怎么饿。他移开目光,走到落地窗前,把紧闭的窗帘拉开,说道:“去洗澡。”
他总是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让丹郁做这做那,不会去考虑丹郁是不是愿意,丹郁看着他的背影,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得回军事学院了,明天还得训练。”
余悸继续擦拭着半干的头发,好像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丹郁缓缓站起身:“那,我走了。”
余悸还是没说话,但在丹郁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身后的人似乎轻笑了一声。
此时丹郁的手已经覆在了门上,在听到这道若有若无的笑声之后,就僵在了原地,丹郁沉下脸,身一转就走进了浴室。
丹郁也想就那样洒脱地走掉,可这个人是余悸。
而且刚才还笑了。
丹郁早该想到,这个人特意回深渊边界来接他,就已经有某种程度上的暗示了,余悸才不会那么好心。
这一次丹郁没有猜错,虽然没有全对,但结果是正确的。在丹郁刚走出浴室,眼前的景象尚且还没看清,就被一道力道拉到了卧室。
眼前重新变得模糊不清,指间环入有些冰冷的触感,丹郁毫无防备地仰躺在过分柔软的床上,余悸倾身下压,他还没来得及发出的声音就被迫吞咽了回去。
正如余悸一贯给人的印象那样,吻意也是霸道又侵略意味十足,全由余悸主导,丹郁几乎快喘不上气。
扔在一旁的通讯器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起来,在空中投出一道接听申请,无声的光芒亮起来又暗下去,暗下去又亮起来,映入余悸那双微沉的眼眸里。但余悸连余光都没把那道光看进去,掌根贴住丹郁的下颌线,手指穿进丹郁后脑头发里,手上的力道越发用力,吻也更加侵略。
丹郁不知所措地回应着,意识混沌间,无知无觉地掀开眼帘,视线渐渐被投在空中的全息投影所吸引。
灼热的交汇间隙,丹郁断断续续挤出了一道沙哑的声音:“原沐生。”
余悸停了一下,丹郁继续说道:“他在等你接听。”
余悸垂下眼,静静地看了丹郁这张脸两秒,将那只与丹郁十指交汇的手抽离出来,按下接听,然后将丹郁给死死按进了怀里。
“嗯,还在忙。”
“不想吃那些餐点,想喝海鲜粥?知道了,我给你做。”
“好,待会顺便给你带回来。”
“……”
余悸的呼吸还有些乱,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冷了下去,他撩起眼皮,歪过头朝落地窗外看去,视野里是沉入黑暗又有些明亮的城市灯光,他还是那样把丹郁按在怀里,很久之后才嗓音低哑地开口:“你会做海鲜粥吗?”
丹郁的声音很沉闷:“不会。”
余悸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那我叫人送食材上来,你做一下。”
丹郁:“……?”
第16章
食材送上来之后,丹郁站在开放式厨房的台子前挠了挠头,他别过头,看了沙发上那个坐姿很随意的人一眼,有些无语地说:“我说我不会,你有听见吗?”
“听见了,”余悸随手点开通讯器,说道:“做吧。”
丹郁:“……”
丹郁忍了又忍,才总算压下气恼,垮着张脸,心里骂骂咧咧地煮那个什么海鲜粥。余悸则是悠闲地滑动着信息投影,不断把一些文字看起来很复杂的信息随手拖进待办,然后点开了现存的所有人类基地的地图。
密密麻麻的坐标点里,有个闪动着的深红色坐标,那是正处在危机中的人类基地,他随手点开,上面显示危机等级C级,不在他的接手范围内。他目前只接手危机程度低于D级的哨塔。
在这些危机程度低于D级的哨塔里,他的精神力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别说疗愈支持哨兵了,操控哨兵也完全没机会,甚至每次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被他那个不听使唤的精神体给解决完了。
不知道在危机等级高于C级的哨塔,精神体又会有怎样的表现呢?
“嘭”的一声,一份装好的海鲜粥重重放在了他的面前。
移开视线,眸光从眼尾扫过去,入目是丹郁那张因为生气而显得更加漂亮的脸。余悸轻抬指尖,提起了这份不知道味道怎样的粥,微笑着说道:“这里是你的了。”
这套住所,送给你了。
像某种奖励一般,也像一种赏赐。
余悸一身冷肃地走向门口,轻轻推开门,温柔地说道:“以后每次我来,我都要在这里见到你。”
随着脚步声远去,在门即将关紧的那一刻,一个坐凳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砸在了门上。丹郁想,总有一天,他要把这个坐凳砸到余悸的脑袋上。
余悸这个人阴晴不定,我行我素,想一出是一出,丹郁根本无从知道余悸的行程,要做到余悸刚才所说的每次都能在这里看到他,就意味着他将不能继续住在宿舍,只能每天来这里住。
像个被安置起来的宠物,随时等着主人造访。
丹郁皱着眉头骂道:“混蛋。”
别墅。
原沐生不吃不喝了一整天,整个人还沉浸在被养父母抛弃的情绪里,低垂着眼帘坐在床脚的样子,看起来好像要碎了一样。
房间门是开着的,余悸没走进去,站在门口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走吧,下去吃点东西。”
管家把粥盛了出来,装进精致的碗里,原沐生来到餐厅后,却只是手握饭勺坐在那里,迟迟没有要吃的意思,望着眼前的海鲜粥,开始无声掉起了眼泪。
我见犹怜得很。
原沐生说:“我被他们领养回去的那天,吃的第一顿饭就是海鲜粥,我永远都记得那个味道。”
他一口没吃,放下饭勺,抬眼望向余悸:“你家是掌握了他们命脉的大客户,他们这么对我,你可以取消跟他们的合作吗?”
已至深夜,外面漆黑一片,但别墅里的光线却璀璨明亮,明亮得能将原沐生眼底的黑暗也看得清清楚楚,原沐生站起身,有些不太适应地往余悸走了两步,伸手抓住余悸的衣袖,说道:“这对你来说应该只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吧……”
余悸声音冷淡:“生意上的事,是遏兰衡做主。”
这是实话,遏兰家族生意上的事情,原主也好,余悸也好,都是不插手的。唯一的一次,还是余悸取消七十九区某块地的拍卖。那一次的做法,好像有点惹遏兰衡不开心,不过遏兰衡也没说什么。
这一次也应该是一样的,他的确可以动动手指头就能让白月光的养父母遭受打击,但他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满足白月光的。
只有当一个人被全世界抛弃之后,才会知道,一个始终不离不弃的人,究竟有多重要。
失去养父母,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如果按原主那样默默无闻、循规蹈矩,万事以白月光为先,生怕他磕了碰了,巴不得他永远活在保护之下,照那样下去,恐怕至死都得不到白月光的心。余悸有属于他自己的攻略方式。
慢慢来。
而且他还处在考察期,不能太冒进。
他把粥往原沐生身边推了推,刚想说话,一道力道就甩向了那碗粥,要不是余悸的手正好在那里挡着,粥碗已经掉下去打碎了,跟这道力道同时出现的,还有原沐生重重甩开余悸衣袖的力道。
余悸面无表情地朝原沐生看过去,看到的是原沐生那张气恼到有些胀红的脸,原沐生说:“他们都把我欺负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这么无动于衷!游轮主人你动不了,养父母你也动不了,你还能干什么啊!你真没用!”
余悸往后错了错,抵在桌子边缘,垂眼看他:“比起如此没用的我,只会朝我撒气的你,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原沐生惊愕地抬起头来:“你……连你也……”
余悸缓下眉眼:“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明明知道,我从来不会看轻你,可是你这样说我,我也会不舒服。”
“你也明明知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
是了,这就是原主的人设。
连难受都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宣泄出来,卑微着,温声细语地解释着,言辞里渴求着原沐生也能对他稍微理解一次。
可在原沐生的眼里,余悸只是一个舔狗罢了。
舔狗怎么配在主人面前高高在上。
原沐生皱了皱眉:“可你以前不会这样说我的,就算我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也是我一时着急了,可你又不一样,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说着,就垂下了眼,双手垂在一起,捏着食指轻轻地揉搓,看起来实在委屈。
“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人,现在养父母也不要我了,你就是我最亲的人了。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一软下来,就完全变了个样子,跟刚才大相径庭。好像刚才真的只是着急上脑了,才突然不受控制了。
余悸压了压眸光,平和地说道:“那我道歉。对不起。”
原沐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努了努嘴,说道:“我有点不想喝粥了,想吃蛋糕。”
余悸看了管家一眼,管家立刻说道:“我这就去安排。”
话音刚落,原沐生就悠悠朝楼上走去,边走边说道:“待会可以直接送我房间来吗?”
看着真不像个因为被抛弃而难过的人。
反倒像是借题发挥,想以此证明,你们不要我,有的是人巴不得求我看他一眼。
如果是这个目的的话,那么,目的达成了。
因为在原沐生的面前,不出意外的话,余悸会继续扮演这样的角色。只要原沐生想看,就会如愿。
“可以。”
余悸目送着原沐生离开,直到原沐生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收回目光。收回目光的那一刹那,眼里倏然闪过一丝戏谑。他捻了下指尖,上面有点湿润,是刚才不小心沾到了粥,他抽出餐巾,慢悠悠地擦拭起来,速度很慢,也很认真,但直到擦干净了他也没停下动作。
海鲜粥有点凉了,擦拭指尖的间隙,余悸无意间瞥到了那碗粥,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他歪过头,端起粥,浅浅地喝了一小口。
在这之后,他就长久地保持着常态的淡漠与平静,眸光却开始一点点压深。
虽然是有猜到一点,但是……怎么会是,这个味道呢?
怎么会到这种地步呢?
“真难吃啊。”
不知道是故意做成这样的,还是厨艺本来就这么上不得台面。丹郁煮粥的时候,他一眼都没往那个方向看过去,一张写满不悦的脸,毫无观赏度可言,没什么可看的。
他端着这碗海鲜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迟迟没放下去,看了不知道多久,突然很轻地笑了一下。像突如其来的嘲讽。
他隐约记得,他以前也认识一个人,厨艺也不怎么样,但好像比丹郁要好一点,似乎是个经常给他做东西吃的人。
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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