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泽达
殷南侯盯着空荡荡的大门,火气往外蹦:“你这事办得太蠢了。”
罗夫人美眸颤动,眼看就要落泪,拿巾帕挡了眼角,委屈得很:“是我错了,我只是想着让明鸿有机会多结交名门才俊,是我太心切了。”
她是在认错,但也在开脱,服软又低下姿态,殷南侯就吃她这套,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行了,我还没怎么怪你呢,委屈成什么样了?”
罗夫人对外的大局观不行,但哄殷南侯和捏着内宅小事是一把好手,知道自己这关过了,也没敢提方才被扫地出门的心腹下人,见好就收。
罗夫人正想着,殷南侯却道:“今儿的事就算了,沈子衿陪嫁的东西再重新定定,添些份额。”
罗夫人讶异抬眼,殷南侯看她神情就知道后文,板了板脸:“按我说的做。”
罗夫人不甘不愿:“……是。”
殷南侯捏了捏眉心,想起楚昭方才的话,又是一阵头疼:请旨给秦王和子衿赐婚,难道真是步错棋?
殷南侯下棋的确不行,还不如多年没碰过棋盘的沈子衿。
下棋是个需要静心和费时间的消遣,沈子衿只在小时候略微学过,但他聪明,下得很好。
世子院落毫无风景可言,楚昭看着院落里那颗病殃殃的树,和乱七八糟的草,再看看沈子衿,不由觉得实在奇异。
这样凄苦的环境,居然能养出如此怡然自得的人。
病树蔫蔫,世子却悠悠,他朝楚昭行礼:“今日多谢王爷。”
楚昭视线从飘落的枯叶重新落在沈子衿身上:“方才也说了,世子真不必与我这么客气,往后我们还需互相照应呢。”
不过在别人看来,沈子衿一个无功名官职还不受亲爹待见的世子,哪有能力照应楚昭,毕竟楚昭大小是个王爷,别的不说,楚昭能有月奉,沈子衿只能靠府里一点例钱。
沈子衿还完全不知道过往例钱放哪儿了,疑似没有存款。
前院跟自己住处的风景简直两个画风,沈子衿也觉得这里不适合招待客人,但他还是要礼貌问问:“王爷要坐坐吗?”
请未婚夫在自己小院关起门来独处,楚昭都能想到有多少人会碎嘴嚼舌根了,不过沈子衿神情坦荡,显然不在乎。
世子看着纤弱,但行事大胆,还有张敢说的嘴。
楚昭稍后是真有事,不然还真乐意坐坐:“我还有些事,就不留了,世子好好休息。”
临走前,他还对着一直跟在沈子衿身后的侍从道:“你是要陪着世子入王府的贴身侍从?”
侍从见识过楚昭是怎么对殷南侯的,不敢造次:“是。”
“世子还要在侯府留些时日,你好好尽心。”
侍从立刻表忠心:“王爷放心,小的绝对好好伺候世子!”
楚昭也不要沈子衿送,说这会儿起了风,可别把人吹着了。
武夫常常给人留下粗枝大叶的印象,可楚昭这把利刃,战场能杀敌,闲时能雕花,短短几息,真是处处都让沈子衿感到细致妥帖。
第一印象真的不错,沈子衿忍不住畅想美好的未来:楚昭看着很讲理,或许洞房的事也好商量?
第05章
第二天,早起的虫儿啃了树,早起的鸟儿吃了虫,生命大战已经展开许多轮,等太阳高高挂起,虫跟鸟儿都休战了,懒猫沈世子在被窝里蛄蛹蛄蛹,终于慢慢把暖烘烘的被子扒拉下来。
都说冬天的被窝是舍不掉的暖乡,还是片面了,因为春天也是。
人从勤快变得慵懒只需要短短几天,无他,主要是太舒服了,由俭入奢易啊,明明穿过来的日子还不长,加班俩字仿佛已经离自己非常遥远了。
沈子衿收拾妥帖往外走,他每天早上得喝一碗药,喝完嘴里全是酸苦的味道,这时候他心情自然也不美妙,而偏偏有人要往枪口上撞。
沈子衿碰到了沈明鸿。
沈明鸿今日休沐在家,昨天的事他也听说了。
对于沈子衿这个占着世子位的同父异母弟弟,沈明鸿从来看他不顺眼,他看沈子衿神色这么悠然,想到殷南侯昨儿跟他夜谈,担心楚昭重得圣心,就气不打一处来。
冲着沈子衿说话当然就不可能好听。
“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啊。”沈明鸿阴阳怪气。
沈子衿淡淡掀掀眼皮:“看出来你没睡好了。”
沈子衿气色算不得好,只不过由于皮肤太苍白,唇上稍微有点血色就灼灼明艳,而沈明鸿昨晚和殷南侯谈完话,焦虑得一宿没睡,黑眼圈重得可怕。
两厢一比,沈明鸿看着居然比沈子衿更像个病患。
本以为把沈子衿嫁出去做男妻后自己就能顺利成为世子,只要想到还可能出现变故,沈明鸿就浑身如有蚂蚁爬,心焦难受。
他被沈子衿一句话成功戳破防,咬咬牙:“别以为秦王能顺利起势护着你。”
说到这里,他轴了整晚的脑子忽然开窍,灵光乍现:“听说秦王昨日很向着你,可或许他只是因为形式逼迫暂时装的呢?”
对啊,娶了男妃就要失去继承权,换谁谁能忍。
就算秦王真做大了,就一定会把沈子衿当回事?
沈明鸿仿佛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越想越对劲,挂着黑眼圈的脸上终于扬起了高高在上的笑,从暴躁症患者变成了阴暗谜语人,意味深长:“弟弟,你没怎么被关爱过,可别人家稍微对你好点,你就忘乎所以,这人心啊,最经不起推敲。”
沈明鸿话说得很戳肺管子,毕竟自打平阳县主故去后,沈子衿身边再无人关心他。
沈明鸿自以为能看到沈子衿面色骤变,但没想到一枪戳在反甲上。
开玩笑,现代人士沈子衿的确从小缺爱,但他长大后没成个到处求爱的小可怜,反而是个高攻高防的战斗机。
沈子衿弯弯嘴角,连嘲讽都笑得那么好看,满园生花。
“人心还是容易看透的,”沈小白花道,“比如我看你就急了。”
点火不需要嗓门大,有时候轻飘飘几个字反而更能加柴添油。
沈明鸿火气噌地窜高:“我是在关心你,你怎么跟兄长说话呢!”
沈子衿四平八稳:“看,急了。”
他越是淡定,落在沈明鸿眼里越是挑衅,沈明鸿彻底破防:“沈、子、衿!”
沈子衿当场把对手招数拿来就用:“我是在劝你放平心态,你怎么跟世子说话呢?”
如果能测血压,沈明鸿大约已经一百八。
“噗!”
突兀的笑声响起,却不是沈子衿或沈明鸿。
两人诧异地同时抬头,却发现发出笑声的地方空无一人。
沈明鸿也顾不上生气了,惊得汗毛炸起:“谁,谁在那儿装神弄鬼!”
回应他的只有阵风,吹得小草晃了两下。
沈明鸿大白天的吓出一身冷汗:不会真见鬼了吧!
沈子衿是坚定的唯物主义,只讲逻辑,虽然也诧异了一瞬,但立刻淡定分析:心说这不会是哪家探子或者刺客来踩点吧?
虽然业务水平有待提升,差点暴露,但冲着侯府来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毕竟他只是侯府里最无刺杀价值的世子。
沈子衿不想再跟沈明鸿耽误时间,趁着空隙抽身离去,留下被气了一顿又被吓了一跳的沈明鸿原地炸成河豚。
侯府外,秦王府的马车略微动了动,白枭翻身落下,拍了拍心口:“王妃出来了,哇好险,我差点被发现。”
负责驾车的黑鹰诧异:“侯府还有高手?”
不然以白枭的身手,谁能发现他,黑鹰在侯府蹲了几天也没见到还有这等厉害的人啊。
“不是,王妃呛人太有意思了,我没忍住笑出了声,对不起。”
车内传来楚昭饶有兴致的声音:“他说了些什么?”
白枭就把方才的事复述一遍。
楚昭愉悦笑出声:“这人是真有意思。”
他笑够了,才不紧不慢道:“去探个消息差点暴露,按照侍卫的规矩,该罚,白枭,你接下来三天没糖吃了。”
白枭垂头丧气,但心服口服领罚:“是。”
“还有,待会儿看见人别叫错了,是沈世子,还不是王妃。”
白枭摸着脑袋的手停下:“哦对,还没过门呢。”
楚昭要说的却不是这个:“他未必乐意嫁给我,我和他谈妥前,王妃的称呼先按着吧。”
在楚昭看来,都是身不由己,沈子衿比他还可怜。
当然,他不知道在沈子衿眼里,他才是那个更惨的。
楚昭掀开帘子,下车等着。
白枭说得没错,沈子衿很快出来,被楚昭亲自扶上了马车。
沈子衿觉得自己不需要扶,但楚昭手速很快,动作又周全,沾都沾上了,沈子衿总不能把人甩开,否则别人还以为他有什么不满。
昨儿楚昭来是骑马,今天因为要接沈子衿,特地换了马车。
沈子衿注意到秦王府的马车外表没有过多坠饰,但浮雕刻纹都很精美大气,入内后会发现车厢比从外部看上去更为宽敞,车内一角挂着镂空木球,是时下流行的一种香囊,里面装着香料,散发着怡人的清香。
沈子衿在楚昭对面落座,底下垫子松软,外面是毛皮,里面有点像羽绒。
简单概括,就是低调奢华。
楚昭明明不受皇帝喜爱,但还挺有钱?又或者,是赐婚后,皇帝把从前该给的赏赐都给补上了?
楚昭拉开马车内的格子,里面放着几种点心:“世子用过早膳了吗,可要尝些点心?”
吃过了,不过沈子衿闻言抬眼瞧去,就见五六种精致的糕点整齐排列,有松软乳白的奶糕,还有色泽鲜艳的花饼等等,带着温热的气息,香味扑鼻,颜色和样式看着让人食指大动。
沈子衿本来饱了,但突然觉得胃还可以再努力努力。
他道了谢,便拿起糕点开吃。
沈子衿动作文雅,但速度不慢,楚昭留意到椒盐酥他只吃了一块就不再动,而桂花糖饼、奶糕却都吃了两块。
哦,是个甜口呢。
楚昭拎起块椒盐酥,他脑子里很应景地冒出了现代社会网络上曾流行一时的咸甜之争。
楚昭是咸口。
但在这里跟人开玩笑提豆腐脑咸还是甜,无人会心一笑,他们只会觉得莫名其妙,然后直接给你端两碗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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