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佛不渡癫公 第19章

作者:仰玩玄度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穿越重生

戴泱说认识,“以前一起打过牌,他性子不错。”

“怎么说?”檀韫好奇。

“情绪稳定,出手大方,愿赌服输。外头都说他厌恶阉人,可对我和对旁人也没什么区别,我瞧着他是那种只要你不去招惹他,他也不会仗势欺你的人。”戴泱“诶”了一声,“怎么突然问起他?”

檀韫没有回答,只说:“世子生得很好吧?”

“那叫一个容貌逼人。”戴泱纳闷,“你没见过他?”

檀韫摇了摇头,听戴泱惊讶地说:“都在雍京,这十多年了竟然连一面都没见过吗?”

是啊,一个人要是成心躲你,或许一辈子都见不上一面。

“你要是好奇傅世子长什么模样,改日我攒个局,咱们一起打牌?”戴泱说。

檀韫在戴泱脸边蹭了蹭,困倦地咕哝道:“不用了,很快就能见面了。”

第23章 神恍惚

傅濯枝一路安静地回了世子府。

卫沣正在前寝伺弄花草,敏锐地听见脚步声,转头就看见世子回来了。世子瞧着心情不明,脸上没笑也不怒,视线是恍惚的,像是在出神,他看了眼后头的傅一声,傅一声摇了摇头,对他竖起五根手指。

这是他们之间传递信号的秘密手势:拳头,安全;一根手指,危险;两根手指,很危险;三根手指,完他娘的蛋;四根手指,活雷公降世。

五根手指则代表一切皆有可能,上一瞬风清气爽,下一瞬就有可能狂风暴雨。

傅濯枝并不知道这一老一小在背后嘀咕自己,泡池子洗漱、换中衣解发后就上了床,早早入睡了。

傅一声在长窗外立了片晌,内寝一片安静,他渐渐放下了心,正打算回屋洗漱,突然听见内寝响起了开匣子的细碎声响。他立刻转身进去了,内寝没有留灯,昏暗的一片,傅濯枝靠在床头,长发披散,紫檀床几上摆着一只精巧玲珑的青瓷罐儿。

“……”

傅一声走过去拿起那只罐儿,把里头的丹红药丸倒出来数了数,“上个月数的时候还有八颗,这会儿只剩五颗了,您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吃了?”他扯了扯嘴角,语气尖锐,“您可别告诉我您刚才一口气吃了三颗?”

傅濯枝菖蒲般的睫毛垂着,没有说话。

“了无大师说了,这是毒,这会儿吃着是舒坦了,可一颗一颗的瘾堆积着,往后是要一起爆发——”

“我八岁就开始吃,能不清楚吗?”傅濯枝嫌他念叨,笑道,“秃驴不是给我配解药了吗,没事儿的。”

“是药三分毒!您当吃糖豆呢!”傅一声粗鲁地盖上罐儿,扔进了抽屉里,“啪”,他合上抽屉,俯身强行将傅濯枝放平、塞进被窝里,“睡觉!”

傅濯枝没反抗,笑眯眯地说:“我们一声,脾气好大啊。”

傅一声没说话,伸手抹了把眼睛,坐在床边喘气儿。

“哟,这是变成牛啦?”傅濯枝拿捏着逗弄小孩儿的语气,见傅一声没搭理,便静了下来。过了会儿,他突然说,“一声,去把窗打开吧,我热。”

傅一声猛地站起来,快步跑到窗前把一排窗全部打开了,与廊上的卫沣对上了视线。卫沣显然早就候着了,递了温水过来,他接过杯子,转身回了床边,扶着傅濯枝起身,半靠在自己身上。

“您嗓子干吧,喝口水润润。”挨着手臂的身子在发热,打着细颤,傅一声眨了眨干巴的眼睛,嘟囔道,“早知道就不放小公子出去玩儿了,让它缠着您,给您当凉被。”

傅濯枝喝了一口,偏头避开了,嫌弃道:“那么细一条,别被我压成蛇干了……我没事儿,你去吧。”

“我不去。”傅一声捏着杯子,缓了缓才说,“主子,您要是不在了,我也不活了。”

傅濯枝眨眨眼,说:“傻,多不值当啊,我要是死了,你们就拿着我的银库当逍遥神仙,或者回北境去。舅没有儿女,你正好能给他当个儿子,给老头子养老。”

“我跟您的姓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死人!”傅一声说,“您在,我就给您卖命,您不在了,我就给您陪葬,您可不能丢下我。”

“我在的时候,你的命是我的,可我都死了,你还上赶着什么啊……不值得。”傅濯枝说。

傅一声乐了,“您也知道不值得啊,我看就您最不把命当回事儿……主子,我年轻,经得住事儿,可老卫都是爷爷辈儿了,您再这么吓他几回,老头要被你吓坏了。”

“他腿脚比咱们都利索呢。”傅濯枝笑了笑,“不许跟北境告状啊。”

“您还是怕的嘛。”傅一声把这一长条热炭搂紧了,低声说,“等秋天的时候,北境要入京觐见,您要是不保养好身子,让国公或是侯爷瞧见了,还能放心回北境吗?老卫帮您瞒了这么多年,届时他如何自处?若让国公发现丝毫不对劲,他必定要细查,若被查出什么来,国公要悔死了,主子……这药您狠狠心就能戒掉。哪怕为着我们这些人,您再辛苦些,好吗?”

傅濯枝没有回答,过了会儿才问:“一声,外头下雨了吗?”

他的神智有些糊涂了,傅一声看了眼安静的窗外,哑声说:“下雨啦,濯枝雨。”

傅濯枝睡了过去,或者说晕了过去。

卫沣这才敢带着匆匆赶到的了无大师进入内寝。

了无穿一身粗布衣裳,衣摆还沾着泥,不知从哪个沟沟钻出来,他走到床前熟练地替傅濯枝把了脉,一惊,“吃了几颗?”

“三颗。”傅一声说。

“……”了无无话说,从袖中取出针袋,排开就往傅濯枝身上扎,约莫两刻钟取针,又摸出一块纸包递给傅一声,“还是拿温水化开,喂傅施主喝下。”

傅一声应声去了,卫沣送了无大师出了内寝,轻声说:“大师,我家小少爷……唉,您能想个法子吗?”

“心病还需心药医,和尚只能竭力看顾傅施主的身子。那药真不能多吃,越吃越上瘾,要紧的是慢性毒堆积到了后头,爆发时是能要命的,这几年再不戒掉,最后就难料了。”了无说。

卫沣叹气,捣了捣自己的心口,说:“吃了药,身子热了,脑子也糊涂了,这里就顾不上痛了。您说得心药才能医,可人死如灯灭,哪还找得到心药啊?”

“傅施主心中有牵挂,”了无说,“这牵挂或许可做另一剂心药。”

卫沣一顿,“您说的不是国公和侯爷吧?”

了无双手合十,叹道:“只是这剂药若做不成心药,便要成剧毒啊。”

*

翌日是端午,白日祭神祈福、赏斗龙舟,晚些时候皇帝于宫中设宴,与众妃嫔用过晚膳后就回了东暖阁看题本,中途何百载被叫来问话,这会儿子还没走。约莫着时间差不多,皇帝说:“你也再等等吧,戴泱就快来复旨了,你们哥俩好久没见,待会儿一道出宫。”

何百载笑着呵腰,谢陛下体恤。

俄顷,外头一声通传,戴泱和檀韫先后入内。戴泱大步走到榻前,磕头问陛下圣体康健否?

檀韫径自走到榻边。

“安。”皇帝虚扶了戴泱一把,把人瞧了瞧,笑道,“没胖没瘦,看来路没少走,饭也没少吃。你这趟出去辛苦了,这几日好好休息,过后再来当差也不妨事。”

戴泱自然谢陛下体恤。

“朕特意留了你大哥,你们……”皇帝话没说完,槅扇外的脚步急切地“噔噔”进来,他剑眉微拧,下意识地嘀咕傅濯枝那混账今儿也没进宫啊?

“陛下,了不得了!”进来的是薛萦。

众人见这个平日里极稳重的太监这般仓惶失礼,也跟着惊心起来。

薛萦已经碰了头,快速道:“陛下,秦王的长随马不停蹄地进宫来,说他家世子对秦王拔了刀啊!”

“孽障!”皇帝惊恼,再是有准备也没想到事情是这般,子要弑父!他从榻上站起来,撑住檀韫及时伸过来的手臂,指着薛萦说,“秦王府的人呢!”

王府长随急忙进来,磕头就说:“陛下怜见,王爷今儿去世子府贺世子生辰,世子不知怎么就起了癖性,竟然拔刀就要见血,好在被世子府管家卫沣拦住,卑职赶忙进宫来央求陛下,再晚就真要闹出事儿了!”

“英国公将卫沣送到世子府是对的。”皇帝沉色道,“朕看没人管得了这畜牲,一天天的要掀栏踹门,立刻备马,”他厉声道,“朕成全他,让他今儿把弑父弑君都做齐全了!”

众人慌忙跪下,齐声请陛下息怒。

何百载心领神会,此事陛下不能也不便宜亲自涉险,让御前的人去是最好的。

可这桩差事真是不好办啊。

世子敢对秦王拔刀,遑论奴婢们?御前的人哪怕是代陛下去的,到了世子府还是得来软的,可软的就难压住世子,说不定血溅当场,活着回来也是交不了差。但要是来硬的,若伤了世子爷,陛下头一个就要怪罪。

这是个祸差。

他不能出这个头。

瞬息之间想透了的不只是何百载一人,戴泱余光轻晃,见何百载磕着头没打算动,不禁骂了句老狐狸王八。可圣命遑论直言还是隐晦,他们这些做臣下的都不可推辞,随即快速说:“陛下,奴——”

“奴婢去一趟吧。”时间紧迫,来不及顾忌太多,檀韫起身看向皇帝,语气比平日快一些,“陛下宽心,奴婢去去就回来。”

皇帝心中的怒气变作忧虑,却在看见檀韫沉静的目光时倏地散了,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带锦衣卫一道去!”

“带锦衣卫,闹得人人皆知不说,万一刺激了世子,事情更难办。您就宽心坐一会儿,奴婢一定把事情办周全了。”檀韫说着快步拦住皇帝,行了一礼,转身跨出了殿门,“薛公公,给陛下舀杯茶,让执扇的人来,再把清心香点上……”

檀韫一边快速吩咐一边下了阶梯。

皇帝还是不甚放心,指了下御前牌子,“让锦衣卫同知别桢去找渡洲,让他们一道过去,见机行事,不论如何,哪一个都不能伤了,快!”

御前牌子道一声遵旨,快步去传令了。

“孽障撒疯,是朕没有教养好他,”皇帝沉声说,“此事传出去,弹劾他的折子能把朕淹了。”

何百载闻言立刻说:“陛下放心,此事宫里不会传出半点风声出去,奴婢们都仔细盯着。”

皇帝没有再说什么,摆手示意两人退下,回了暖阁。

薛萦端着热茶紧随其后,将茶奉上,宽慰道:“陛下,没有檀监事办不成的事儿,您别担心。”

“世人最怕的不是狠人,是疯子,因为疯子下一瞬会做什么,他自己都预料不及。”皇帝握着茶杯,感受着杯沿里的热气,叹气道,“鹤宵啊鹤宵……朕有时会想,把他留在雍京,是害了他,也许该让他去北境,去他外公舅舅身边。”

薛萦说:“世子爷往常一年有大半年都在外头……”

“可他从没去过北境。”皇帝垂眼说,“好好的芝兰玉树,书不读了,官儿不做了,整日做个混账,不计名声,不要实权,婚事、差事都不要……他心里是明白的,他不仅是秦王世子,还是北境英国公府的孙少爷。”

薛萦犹豫着说:“陛下,您心里头挂念世子,世子是知道的。”

“朕只能挂念他,实则什么都做不了。”皇帝嘲讽一笑,心中不虞,“皇叔也是,明知鹤宵心中厌烦他,还要在生辰这天上门去讨嫌,这下事儿闹大发了,还不知能不能收场。真不知道作的什么死!”

第24章 端午日

傅濯枝醒来时发现身上换了层薄被,他扯了下床头的铃铛,一班侍从端着盥洗工具鱼贯而入。

洗漱完,负责梳发的侍从上前,傅濯枝挥退了,“今儿不出门,懒得束发。”

他披上一件胭脂色外袍出了内寝,埋伏在廊檐上的玛瑙蛇“咻”地蹿到他肩上,熟练地做他的围脖。

廊外百花齐放,蝴蝶翩跹,傅濯枝扫了眼通向外头的鹅卵石□□,“昨儿下雨了?”

“并未。”廊下的近卫回答。

“哦,傅一声欺上了,”傅濯枝说,“把他拿过来打一顿。”

“主子饶命!”傅一声翻墙而入,拿着一只匣子恭敬地呈到傅濯枝面前,殷勤地说,“北境来信。”

傅濯枝笑哼一声,没说话,傅一声立马伸手揭开匣子,取出其中的信封,拆开后递给他。他把这篇正面钢筋铁骨、背面游动飘逸的字瞧了,嗤道:“这两爷子每年都是这几句。”

“那看看礼吧。”傅一声拿起匣子中的那只锦囊,打开一瞧,“诶,是枚白玉扳指!”他摸一摸,“还是可以收缩圈口的,您的手胖点瘦点都不妨事儿,又漂亮又精巧,雕的这一圈是宝相花呢,祝您吉祥如意。”

傅濯枝拿起那枚扳指,嘴上很不满,“这是督促我别落下骑射呢?”

“您也没让国公和侯爷失望么不是?”傅一声看了眼傅濯枝,好似昨夜的事儿没发生过,语气松快地问,“主子饿了吧,给您传膳?今儿老卫给您包了粽子,有您爱吃的玫瑰豆沙馅儿,我吃了俩,味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