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麓
可没过多久,他得知凌息并非良配,内心对成婚一事越发纠结。
过去种种,于今日想来,漏洞百出,霍宁送吃食的功夫就能发现的问题,他娘为何没发现?
他对娶妻生子一再抗拒,数次拒绝说亲,自那以后爹似乎更加宝贝小弟。
无数个点好像即将连成一条线,但那条时隐时现的线令霍常安无比恐慌。
“常安,想什么呢?”
手臂被推了下,霍常安应声抬头,迎上他娘温和关切的目光。
霍常安猛然被一股羞愧感笼罩,娘对他那么好,他怎么可以怀疑娘呢。
自己真是不孝。
一个大男人居然嫉妒自己妹妹,妹妹是女儿家,婚姻之事合该慎之又慎。
“没什么。”霍常安摇摇头,继续吃饭。
扒了几口饭,似是下定决心,他抬头冲霍永登说:“爹,小妹从小就没吃过苦,那些脏活累活她干不来,您别叫她去了。”
抿抿唇,霍常安承诺:“待会儿我就去报名,嫂子给工钱一向大方,兴许能赚不少钱回来。”
三人闻言自然喜不胜收,纷纷给他夹起肉菜,霍莺好听的话讲个不停,直夸霍常安是世上最好的哥哥,哥哥果然最疼我了。
霍常安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的确是他想太多,权当为自己的胡乱揣测赔罪吧。
用过饭,赵秀娟没让霍常安洗碗,催促他快些去报名,切勿错过时间。
霍常安误会赵秀娟关心自己,实际上,赵秀娟担心他去晚了报不上名,挣不到钱给自己荣儿使。
纵然酸得要死,可又不是让她去给凌息干活,何况霍常安有一句话说得对,凌息当初建房子给帮忙的村民准备的饭菜异常丰富,这回给银子应该同样大方。
待霍常安赚到银子回来,荣儿买笔墨纸砚的钱就有了。
霍永登一家想得挺美,现实教他们做人。
霍常安顶着大太阳好不容易排到自己。
“姓名?”小萝卜头霍继学被奶奶抓壮丁,按在凳子上负责记录报名的村民。
没办法,村长读过书,村长夫人可没有。
“霍常安。”
头顶传来沉闷的男音。
霍继学这孩子打小就聪明,牢牢记住吴阿奶叮嘱他的话,板起个小脸,一本正经道:“欺负漂亮哥哥的人,我们不要。”
霍常安一贯无甚表情的脸瞬息万变,短暂地沉默后是熊熊怒火,凌息竟然针对他!
凌息害他和大哥决裂,又当着这么多人面羞辱他,简直仗势欺人!
霍继学到底年纪小,眼瞅着霍常安本就黑的脸,一沉再沉,仿佛要提刀杀人,哆哆嗦嗦跳下凳子,大喊:“奶奶!救命啊!常安叔要杀人啦!”
小孩儿尖锐的声音,石破天惊,刹那间令在场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到霍常安身上。
霍常安的脸五彩纷呈,怀揣着一肚子气大步流星回家去。
得知霍常安不被允许报名,霍永登夫妻怒火攻心,村里谁去报名都可以,唯独他们家人不行,明摆着告诉全村人,要和他们做对。
欺人太甚!
霍永登有意上门找霍大郎夫夫出气,但家里没人,一家子只能把火憋着,隔天起来,一个个脸上不是冒了痘,就是口腔溃疡。
远在医馆复建的霍琚对此毫不知情,他出乎意料地遇上了一位气度不凡的公子。
秦大夫向他介绍:“说来也巧,岳公子有一味药不易得,恰被你夫郎采到了。”
第84章
几乎是在秦大夫话音落下的瞬间,霍琚便猜到眼前人的身份,面上虽不动声色,心头却是一惊。
此人正是宁王盛弘新,当今皇帝的第六子,宁王外祖父是大将军岳雷霆,与他在外化用的姓氏相同。
霍琚当初的推测没错,在田县令家养伤的贵人不是宁王亲近之人就是宁王本人。
宁王外祖父是一国大将军,宁王自幼跟随外祖父学武,武功不说出神入化,应该也不差,何况此处隶属宁王封地,只是位于边界线上,守卫稍微弱些,怎么想宁王也不该受那么重的伤。
电光火石间,许许多多念头闪过霍琚脑海,看来朝廷内部斗争比他想象中严重。
宁王眯了眯眼,光明正大打量男人,即使衣衫齐整,仍能窥见鼓鼓的肌肉线条,单是坐在原地,周身气势非同凡响,断不似普通农户。
有意思。
“哦,那可真是缘分,在下姓岳,单名一个新,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宁王笑吟吟走近,同霍琚攀谈。
霍琚不动神色地回答:“小人一届泥腿子,担不起岳公子如此客气,小人叫霍大郎。”
“霍兄弟切勿妄自菲薄,我瞧你体格魁梧,气宇轩昂,应当参过军?”宁王打探道。
这点信息并非什么秘密,霍琚无意隐瞒,“岳公子好眼力,小人刚退伍返乡。”
宁王闻言眸光闪了闪,准备细细问询,一位圆脸少年突然钻出来,“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霍大哥该进行复建了。”
“复建?”宁王纳闷儿地看向少年。
柳仲思头回听到这个词汇,是从凌息口中,知晓其中含义后连连点头称赞,自然而然用上了。
“嗯,霍大哥的腿需要每天练习行走,帮助他恢复健康。”
宁王将视线汇聚到霍琚的腿上,方才他进来见霍琚一直坐在椅子上没动弹,以为对方性子倨傲,没想竟是腿部有疾。
霍琚没管他心里打什么算盘,冲他颔首,自己推动轮椅往后院去。
“那是什么!?”宁王震惊无比,他母亲出生于武将世家,他自幼对舞刀弄枪兴趣颇深,外祖父对他极为严格,他性子又皮,没少被外祖父追着打。
少年时因为太皮摔断腿,完全是家常便饭,卧病在床养伤成了他最痛苦的事情,瘸着条腿也要叫下人用轿撵把他抬出去。
他堂堂六皇子,天潢贵胄,居然没享受过如此便利的东西!
宁王表示想不通,隐隐生出一种叫外祖父再把自己腿打断一次,好让他体验一下这新奇玩意儿的恐怖念头。
秦大夫捋捋胡须,乐呵呵道:“那叫轮椅,是霍兄弟家里人给他做的。”
没错,霍琚现在使用的正是经过凌息改良的轮椅,上回凌息给周盐提了相应意见后,周盐和四师兄范佟一起做出了第一个成品,范佟立马换掉曾经笨重的轮椅,使用一段时间后,范佟又细化了一些地方,最终得到现今的版本。
周顺替霍垚过来送鸡汤,顺手把新做好的轮椅带来,霍琚不必每天闷在屋子里,偶尔在扬春堂忙不过来时搭把手,可把柳仲思惊呆了。
新轮椅很轻便,使用者可以自己推动轮椅,不必借助他人之手,无论对使用者本人或是对其家人而言,都非常便宜。
前来扬春堂看病的患者不乏腿脚不便之辈,亲眼瞧见霍琚屁股下轮椅的妙处,贫穷的人满眼羡慕,富贵之人直接上前问霍琚愿不愿意转卖,可以出高价。
卖是不可能卖的,但霍琚可以告诉他们哪里能买到。
周家工坊猝不及防赚了个满盆钵,小姑一家过来探病,脸上的笑容根本压不住。
周顺大方拿出银子给霍琚二人,“多亏凌息出的主意,也多亏大郎你帮忙宣传。”
如果没有凌息聪明的脑瓜子,他们那么多颗脑袋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轮椅的改良方法,换句话说没有凌息就没有新轮椅的诞生,更不会有今日踏破门槛的生意。
霍琚二人自然不肯收,周顺却十分坚持,尤其霍垚,“你们小夫夫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听闻凌息最近在修建酒坊,大郎又在治腿,即便你们卖酒能赚到钱,但银子哪有嫌多的。”
“听话,这是你们该得的,甭跟姑姑姑父客气。”
沉甸甸的银子被塞进手里,凌息与霍琚面面相觑,霍琚轻颔首,凌息便收下了,“行,那我和霍哥就不客气了。”
“叩叩叩——”门被敲了敲。
几人不约而同转过头,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口,黑黝黝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凌息,“凌哥哥,我爹醒了,他想见一见你。”
来人正是虎子,虎子被霍垚一家带回去养了几天,瘦巴巴的身体长了点肉,洗干净后脸不似从前那么黑。
凌息回忆起虎子之前的模样,脑中闪过一种食物,用来形容虎子极为合适——脏脏包。
小孩儿的头发因为长期无人打理,压根儿梳不开,里面还藏着虱子,当晚霍垚有些为难地跟人打商量,“虎子,你的头发打结太严重,婶子梳不开,可以剪掉吗?”
虎子已经十一岁,有了小男子汉的自尊心,让他当个秃子他肯定不太情愿,但他清楚自己太脏了,霍婶子家干干净净,不能把人家的被褥弄脏了。
万一惹了人不高兴,凌息或许就不愿意给他爹治病了。
小孩儿乖乖点头,瘦骨伶仃的身子看着格外可怜。
霍垚给人洗个澡的功夫,眼泪流了好几回,虎子奇怪地扭头看她,她为什么要哭呢?
因为自己吗?
自己惹她不高兴了?
“婶子不哭,我可以自己洗。”虎子琢磨会不会是自己太脏了,把婶子惹生气了。
虎子小小的脸上眼睛又大又懵懂,霍垚身为一个母亲,难以想象如果她家小盐巴瘦成虎子这般,自己会心疼成什么样。
于是,住在霍垚家的几天,虎子每天吃到撑,霍婶子太热情,总给他碗里夹满菜。
起先他不好意思吃,偷摸观察其他人,然后他发现霍婶子家有个叫范佟的叔叔,名副其实的能吃,别人用完饭,他负责清扫干净桌上剩余的饭菜。
堪称桌面清扫大师。
有范叔叔在,虎子慢慢放下警惕,大吃特吃,吃到撑,霍婶子一家不仅没人骂他,大家还夸他能吃是福,多吃点,长胖点。
短短几天时间,虎子活泼了,长肉了,不似流浪的小野猫见到谁都要挥爪子。
“走吧。”凌息走过去揉了把小孩儿毛栗子似的脑袋,手感怪好的。
“别摸我头,会长不高。”虎子拉下凌息的手,明显对自己的身高很在意。
凌息摩挲下巴,思考会儿安慰道:“你爹身量挺高的,你应该不会太矮。”
“真的吗?”虎子猛地扬起小脸,两眼放光地问:“会比霍哥哥高吗?”
凌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想屁吃呢。”
虎子:“……”
似乎觉得给予虎子的打击不够,凌息补充道:“能长到我这么高,你就谢天谢地吧。”
凌息刚穿来身高一米八,现在长了点,估摸一米八二,在物资匮乏的古代,尤其是当地,可谓鹤立鸡群,更别提霍琚那一米九七的身高,若非霍琚没有任何异族特征,恐怕会被误认成敌国来的。
虎子爹身量不差,与凌息身高相仿,虎子十一岁长得像七八岁,今后吃好点尽量补回来,勉强长到凌息的身高,的确是烧高香了。
虎子走进他爹的病房,头顶罩着乌云,虎子爹瞧见笑了笑,“方才出去还好好的,咋不高兴了?”
虎子委委屈屈地走到床前仰起小脚问:“爹,我真长不到霍哥哥那么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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