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基建,三年种田 第83章

作者:不问客 标签: 穿越重生

又舀出一瓢水,注入凹陷处,流水随地形而下,整个摆件骤然活泛起来。

放好回礼,江无眠思索起水师教材。

编书一事,说来他有经验,奈何要删删减减符合大周情况,所需时间便久了一些。

江无眠一算时间,选择调来部分教材借商队海船运去松江府,待他与南康府的商队开完宴席再行编纂新教材。

宴席上,苏远与卫补之二人一主外间,一人随行,以防不测。

林师爷换了身衣裳,过来找他,“大人,大部分领队已入场内,正在席间攀谈,再过一炷香可开宴。”

江无眠低头审视官服,实在没什么地方能藏武器,索性直接亮明,往腰间一系,吩咐林师爷抱上账簿,直赴宴席。

此刻宴席上,众领队被衙役带入场间,刚一入内,便闻到一股花香。

在场不乏香料商人,当即反应过来,这不似他们手中的任一香调。

南康府地不大,香料却不少,南来北往的客商带来地方特产,没准哪几味混合成特殊香调,说不定还掺合了特殊技艺。

在场的领队们扫了几眼,不见任何人脸上有喜悦之色,心下有了猜测,定然不是本地商队产的。

假使有商队被府衙看上并用在宴席之中,定是得了江知府青眼,不说面露喜色,也应是不经意间透露一二。

此前他们未听闻任何消息,其他商队的香料仍然是老样子,不见技艺更新,搭配原料都是老一套,突然拿出这等香调来,谁信?

既然不是在场的哪一位,几个香料经营为主的领队开始盘算,事后能否从江知府处探听一二。

许是席间也未必不可。

走至近前,衙役按姓名引众人入内。

这宴席实在没什么规律可言,部分有钱有势的凑在一起,期间掺杂两三个小商队。要说按商队人数入座,也不尽然,大小商队都混着来,实在是没什么标准。

众人猜过一遍,实在找不准规律,暗中思量。

这一扫量,只觉今日席间气氛不对,衙役将人带入座便离开,留在宴席上的不仅有垂手而立的小厮,还有携带刀剑的陌生人士。

在场人中不乏有参与码头议题的领队,对比而言,这宴席实在不伦不类,甚是古怪。

楚领队与马领队混迹其中,两人不在一桌上,相距不远,转过身来还是能低声说道。

两人并未过多言语,仅是对视几眼收回目光,静待江知府的到来。

伴随“江大人到——”的声响,江无眠一身官袍,跨入席间。

在场有的领队少有的没见过江无眠本人,多是听其他人提起,如今起身行礼,一抬头,猛然看到一青年立于上首,不由微微愣住。

便是见过江无眠的领队,面上也有愕然之色闪过。

江知府周身威严较之韶远县时更重,任是谁见了都要说这必然是世族养出来的郎君,格外贵气。

岭南道的风吹日晒竟是没在他身上留下过多痕迹,实在不像在这儿过了几年的人。

江无眠倒是不管领队所想为何,他环视一圈,摆手让众人坐下。

开场念了几句皇恩浩荡,为感念天子之恩日后定然勤勉尽责云云,先向北面敬了一杯酒,这才说开话来。

这场宴席在江无眠看来是鸿门宴,定然是叫人吃不下去,直接让林师爷把预算砍半,有的吃就行。

但堂堂知府摆宴,总不能小气,江无眠索性出了个主意,叫人把瓷器作坊里烧制的小件餐盘摆上。

模仿后世一些高价精致小量餐厅,主打吃个氛围感,绝不会让人吃饱了去。

“精致、色香味俱全、量不要多,精髓是摆盘。”江无眠说出在厨房看来格外匪夷所思的要求。

苦思冥想几日,总算有了结果,于是今日,在众领队的注视下,后厨搬出花样繁多但绝对是一口一盘的餐前餐点。

众位领队初次见后世的营销套路,目露惊艳之意,只以为这是江知府新出来的点子。

往常曲水流觞时,水中盛放的点心吃食也不够多,往往三两口解决。

今时所见也与其相似,不过花样繁多,形制精巧,可见江知府花费的心思。

——这必然是江知府想出的点子,不可能是这家酒楼出来的东西,没见这全是韶远县出产的瓷器碗碟吗?

韶远县那是什么地方?

江知府任知县时,手把手建起来的县城!

深觉本次宴席古怪的众人稍放松了下,想必又是江知府在为新出的花样做宣传。

但部分人可谓提心吊胆,他们距离近,不光是见着江知府拿出的新菜,还见到了林师爷手中抱着一摞“书本”!

联想到江无眠一来便查府衙账簿的行为,无人认为这是“四书五经”,账簿还差不多!

第091章 席间

香调越发浅淡幽远,与美食的味道一同发酵,油脂香气应是最为抚慰人心,但意识到宴席扎嘴的领队只觉心寒。

江无眠唇角微扬,眼中却无笑意,拍拍手掌集中众人注意力,“年前,本官初上任知府时,因要调度部分银钱,先查了账簿。本官总觉有几分对不上,便将近几年的过了一遍。众位应知晓,不出意外,本官要任三年知府,未免调度银钱时发现府库空无一物,受圣上责罚,不若先厘清眼前三分地,这一查反倒是找出几分端倪。”

一众领队猛然变了脸色,今日来的商人,全是眼前三分地里出来的商队领队。

江无眠下首,距离最近的一桌上,已有年纪轻的领队禁不住事,额头沁出冷汗,心下正侥幸着,只见上首江无眠吩咐林师爷将账簿整齐码好,放在案上。

书封上标明几年账簿,又是府库哪里明细,显然有备而来。

没人想到,账簿一事将会在此情形下爆出。更无人相信,不过几月而已,怎能将几年的账簿厘得一清二楚,恐怕只有今年的账算清楚了,其余几年不过装装样子而已。

即便如此,今年账本……它同样有问题!

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的领队,余光偷瞄江无眠的神情,他居于上首,正饶有兴趣地审视眼前的默剧。

一群人的微表情乱飞,扯着袖子擦汗,眼神不自觉地投向账簿,恐惧的氛围在酝酿。

亦有老神在在,垂眸观察新菜品的领队,以此错过江无眠格外冷冽的视线。

南康府知府一贯不管事,江无眠之前的两任知府一任只关心银钱交的后不够,一任则是无事上街闲逛偶尔调查卷宗,无人在意账簿之事,引得商队胆子越发肥硕起来。

而江无眠上任后,虽说是查账簿,但随后没了动静,领队们以为是虚张声势,收敛不过两月,又小动作不断。

在见识到江知府运营书坊的能力后,商队试图从中分一杯羹,不料其中没有插手的机会,只好按耐下来,暂行合作。

谁能料到,合作刚开了口子,江无眠立刻拿账簿之事发作!

但凡追究起来,在场的哪个人都有问题,总归逃不出一个死字,区别是秋后问斩还是立即斩首示众的程度。

气氛乍然凝重起来,几个师爷不着痕迹对视一眼,蒋秋更是冷笑一声,只觉心中痛快。

一连几月,睁眼闭眼全是不堪计算的数额,部分账目更是平也未平,明目张胆地敷衍。一问赵同知,当年全是知府身边的师爷处理,他无从下手。

赵同知固然有推脱之意,事情真情大抵是没有出入的。

上任知府,江无眠恩师谢砚行,更是一步没能进过户房,全身心扑在平清县的人口略卖案件上,势要查出毒瘤清除脓疮所在。

轮到江无眠时,为彻底理清乱象,查清内情,直接从账簿入手。

这就换做蒋秋主事了,涉案金额巨大,连续几年下来,对账对得人暴躁无比。

江无眠拿出一本账簿,书页哗啦一响,列座众人恨不得把头伸到账簿上,又惧怕第一页就露出自己干的好事,一时之间复又低头,紧盯面前一寸地方。

他们不仅是害怕江无眠本身的权势,也在害怕成为报纸上的例子。

以《月半华论》当前的发行量而言,足有上万人知晓其上消息,一旦被报纸列为反面例子传唱,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此刻,宴席上的江无眠好似是批命判官,堂下众人是提审冤魂,马上要展出过往罪状。

“平清县孟家商队,领队孟福。”江无眠淡淡念道。

孟福位次正在江无眠眼下桌上,距离颇近。堂内众人皆向人看去,一中年男子战战兢兢向江无眠拱手,“草民、草民孟福,见过知府大人。”

江无眠沉吟片刻才道:“本官任韶远知县时,与平清县上任知县方平方知县,乃是同僚。后方知县犯下大错,投入大牢,实在让人印象深刻。本官记得,当年是略卖人一案?”

孟福脸色一僵,那事儿何止是江无眠印象深刻,他自个也是心有余悸。

方平做事不严谨,露了马脚,迫使诸多商队不得不断腕求生,以至方平死后仍有人咒骂不已。

事后,自己还庆幸不已,当初嫌弃这门生意麻烦又不干净,没跟着一块同流合污。

虽说打方平没了,商队受了些影响,好在根本还在,转圜一二还凑活,总比被连根拔起的其他商队过得好。

不知江知府今日提起这事儿,用意何在?

他过了一番自己干过的好事,没掺和这一事,不代表其他缺德事儿没干。

心中惴惴不安,好一会儿才干巴巴附和道:“草民,亦有听闻。”

“略卖人一案牵扯众多,当年诛杀首恶与从犯之人,另有少许参与者逃脱法网,多年不见踪迹。”江无眠每说一句,在场之人心凉一分。

卷起账簿,轻敲两下掌心,留足了反应时间,江无眠才面色严肃地道:“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本官从账簿中抽丝剥茧,察觉歹人的蛛丝马迹。孟领队,既然你出身自平清县,可是知道这几位是否与平清县商队有所牵扯?”

一连点出几个人名,皆在孟福所在的席上。

席间一片哗然,这下有人看得出部分入座规律,起码孟福所在的一席,凶多吉少。

江无眠此人,有备而来!

没被点到的楚领队与马领队迅速扫了一眼自己所在的位置,较为偏远,不在江无眠眼下,看似颇为安全。

被点名的商队,不乏百年传承的大商队,可谓是南康府的领头羊。

原生老神在在,稳稳端坐的夏领队撩起眼皮,面容愤怒,面对江无眠的指控,他怒道:“大人如此之说,可是有何证据?草民等人募捐时从不落下一次、商税足额上交、不曾做出格之举。大人竟道我等与那宵小贼子有所牵连!”

江无眠神色淡淡,挑出一本账簿来,“建元十七年四月,韶远县水灾之故,上报朝中。公文称,灾民中大多是妇孺幼童之辈。同年,水灾后一月,夏家商队南下出航,事实恰恰相反,商队携大批人马深入西北内陆,抵达边疆重镇。”

夏领队有恃无恐,事情将近十年之久,他不相信江无眠上任几月便能查清当年内情。

能查出商队所行方向,便是极限。还想得知交易情况,怕是锦衣卫在世,也找不到!

十年之久又如何,再过百年,数学仍是数学,账簿上的数字对不上就是对不上。

何况那时商税不仅需银钱,本地府衙还要抽半成货物放入府库之中。

商队能买通府库记录小吏,假装当年入库商品不是自边疆来的皮毛筋角。

可他忘了一道程序——每过三年,府库内需清查一遍,该售卖的售卖,该处理的处理,最终要算入府衙的收入之中。

正常来讲,这一记录经常被人篡改,毕竟哪有人不贪墨的,府库里又多是要处理的东西,少上几十来件,到时报成损耗便是。

改来改去,账簿总容易出现问题。

江无眠核对当年物价与账簿,大致能得出商品有异。多方一检查,只要有一样漏洞,就能锁定大致范围,之后再托人细查便是。

至于托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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