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奴持刀重生 第208章

作者:今州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正剧 穿越重生

唐维蹲跪下来端详他们,两人歪着脑袋互相靠着,高骊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观察,用气声笑问:“怎么样,演得逼真吧?”

唐维哭笑不得,做了鼓掌的手势回答:“真,真是以假乱真。”

谢漆和高骊歪着脑袋对视一眼,依偎着又小声笑起来。

第226章

五月的长洛开始热起来,诸事在燥热烦闷里曲折进行,满朝没人能睡好觉,上上下下都连轴转,竟比战时还忙碌。

看着一架破烂机器逐渐变新变好,高骊再累也是情愿的。只是天热事多人便燥,于是他总以热为借口向谢漆讨抱,谢漆不知为何体温一直比旁人低,瞧着没有多少血色,大约是少年时练武和用药的缘故,又或是体质奇特,到了夏季依然体表微冷。

高骊生怕这是暗疾,神医一来便反复追问,神医解释的药理复杂,只是写下的调养方子每隔一个月就改动一次。

白天忙得头晕眼花,恨不得三头六臂九条腿,到了夜里人便慵懒步调慢。两个人在双重日里留下不少外伤,双手解开绷带后,血痂斑驳,触碰克制,以前同床像野兽互欺,如今像蛇类磨鳞。

一天当中唯一的快乐就在这时了,高骊慢吞吞地摩挲着人,抚摸一件瓷器一样从指尖慢慢摩挲到发梢,静谧舒适得能摸到睡过去,不用摁着人大干特干,心里就赛神仙地快活。

谢漆白天也忙碌,内阁审刑署枢机院几头跑,到了晚上虽然仍是神情平静,但高骊知道他实际累得迟钝了。他看他竖着耳朵少说话,窝在自己怀里不嫌热,懒洋洋地摸着卷毛玩,怎么戳都配合自己摆弄,越看越眷恋。

不愉快的间隙消弭后,高骊无视了未来,满心装着当下的自足,贴贴时总要情不自禁地说腻歪话,幸福得好似背后摇着一条尾巴。

真是奇怪。对着他人总有闷气,一对着谢漆却好像吃饱喝足了,泡在蜜罐里,泡在好酒里,又甜又醉的。

谢漆耷着眼与他贴贴,指间绕着蓬松卷毛,倦怠的声音拖长:“小卷毛,唐维前阵子和我说了一事,你生辰临近,礼部想给你办生辰朝宴,你想要么?”

高骊耳根一热,呼了几口热气,低头用唇瓣磨蹭谢漆的朱砂痣:“不想要,我以前在北境不过生辰,现在也不想过,叫礼部把预算拨到政务上去吧。真到了我生辰那一天,我只想告个假,和你亲亲热热过一天。”

谢漆哦了一声,唇珠轻蹭高骊脸庞,说话又轻又慢,缱绻得不成样子:“好啊……还有三十天,到小卷毛生辰日的时候,我们不要谁人打扰,牵着手饮酒……我希望你开心,不过我想你大抵又会哭鼻子……”

高骊心里咕噜咕噜直冒泡,团紧他往他侧颈呼:“谁哭鼻子了!还有个又字?你不要耍赖哦老婆,你平日是威严森冷,可你到了床上哪次不是被我顶得直渗水,都潮透了。”

谢漆被他呼得发痒,肤色泛红地咳嗽:“你这什么用词造句,说得这么浪荡。”

高骊顺着他升温的脖颈曲线向上,吻在他唇上紧贴不放。

既然浪荡那便不说了。

做就是了。

*

朝内外忙到能喘一口气的时候,谢漆抽空要回一趟霜刃阁,为期需要四天,高骊一听便眼圈发红,期期艾艾地商量:“你那本部现在转移到白涌山里去了不是吗?离长洛也不是很远,我白天努力干活,太阳下山就骑马去找你好不好?”

谢漆身躯一振,反应有些大地用手臂比了个大叉:“不行!”

随即立即调整过来,发笑地拉住他小指轻晃:“陛下,就几天功夫,我很快就回来了。”

高骊不依不饶,卷起了往事来卖可怜:“当年也是在白涌山,春猎山头前,你和我说进山去见你师父们,也说很快就回来,结果嘞?你被带走了,留下我没头没脑地混日子。”

他回想到那往事就心酸,尤其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了,昔日老婆却一脸陌生神情,隔着距离说失忆了,越说越来劲了:“我一个人睡了十个月的冷枕头,一做梦就是你,一睁眼就没有你……”

高骊说着忽然戛然而止。

他忽然想到,待七月七之后,谢漆会不会也像他那时一样难受呢。

这时谢漆微冷的手来抚摸他的眉眼,他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到他含笑的轻哄:“我向爱撒娇的哭鼻子卷毛狮子保证,四天后就回来。你放心,这回霜刃阁我最大,谁也不能像从前一样随意定夺我去留,四天便是四天,我去去就来。”

高骊听着他对自己的加长称呼,一时忍不住想笑,贴着他的掌心,故作横里横气地威胁:“你保证?”

“我保证。”

“要是不能如约,迟到一时一刻了,谢阁主自己说吧,要赔个什么好?”

谢漆用气声快速说了一句话,高骊没听清,再问时他只笑答:“任君做罚就是了。”

高骊抓心挠肝的,到底还是巴巴地目送他离开宫城,自看不见他的背影,就回去喊踩风,要他开始计时,四天四十八个时辰,谢漆要是晚回来一时半刻,他一定想个好法子罚他。

踩风弄明白了原委只想笑,立即找了计时的日晷和沙漏处理妥当,抽空和身边回来的小桑小声说话:“你瞧陛下和恩人他们,不管以前和现在,私底下感情还是这样好。”

小桑没说什么,只抬起眼皮看他一眼,继续做着手里的内务。

踩风讨了个淡漠,顿了片刻,又继续笑着凑过去,想帮忙,想搭话,想博些注意。

自四月中旬谢漆说了戳破的话,声称小桑从前喜欢他,踩风震惊过后麻利地收拾好心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总算把小桑从皇子卫所带回御前。

只是他尚不清楚小桑回御前不全为他,更多是为了高子稷。小皇女如今无父无母,只有梅之牧,又过早地被迫成长,亲眼看到敬仰的仲父杀生母,留在心底的冲击和影响有多大,世上只有她自己知道。

小桑从前暗里喜欢踩风不假,可她忠于梅念儿也不假,如今旧主惨烈而去,她更迫切地想保护好高子稷,皇子卫所不缺服侍的宫女,她要做的是高子稷的后盾,不是乳母一类的宫人。她得知了踩风和前朝官员有牵涉的事,在梅之牧的分析下猛然意识到御前宫人能做的事今非昔比,便顺势返回御前。

她明白踩风对权势的追渴,明白他所剩无几的遥望憧憬在谁身上,她在日复一日里不抑灰心,却也不泯野心,这回她不是来和踩风相扶相持的,是来和他争权的。

小桑做好了诸多心理准备,包括和护持多年的人交恶的准备,她深知他是什么样的人。他的身残不可逆转,蔓延出的心疾顽固难除,他要以人下人的身体做人上人,现在宫城的总务终于到了他手里,他会像守财奴一样,把这富有安全感的高位捍卫到将死之际。

小桑原本是这么想的,直到踩风目光躲闪地来接她。

这股不对劲盘旋在她心里二十天,终于在此前一个一起守夜的夜里拨云见月,踩风摸出藏在帕子里的点心小心递过来,她拨开帕子看着年少时最喜欢的宫外吃食旷若发蒙,愣了好一会儿才故作镇定地递回去。

踩风有些急:“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这个么?”

小桑指尖微抖:“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踩风人精一个,能有什么不明白的,笑问:“那你以前是真喜欢么?”

小桑踟蹰着,阖眼点了点头。

踩风便笑不出来了,攥着点心不知所措。

此刻黄昏时分,小桑垂眼看着手里的宫账,文字在眼里划过,脑海中胀满的却是别的。

踩风在身旁说着饭点将到,他偷摸开了小灶,现在他们想吃什么故乡的美食都可以,不像年少时在宫里,举步维艰到一份冷白半馊饭对半吃。

小桑想掩上宫账,还是继续摊开抚字:“婢不饿,总管自去吧。”

踩风仍是不走,东拉西扯不挪动,他向来能说会道,一张嘴顶上几个人的嘴,只是这张嘴多为向上钻营而发力,现在却是在这里浪费口才。

小桑到底还是有些焦灼地掩上了宫账,低低道:“踩风,你我一块长大,宫中二十数年扶持,我知你志气高昂,不信俗情,如今何苦?我原做想无论我们如何,同乡同伴情谊能在,可你若再惺惺作态,我也不知该怎么面对你了。”

踩风当即低声回道:“世事无常,人也会变,我不信俗情,我哪是不信,我是不敢。我就是个一刀断了子孙福的下等命,哪敢肖想有人打心眼里疼我。可我现在既然知道了从前真有人真心善待我,虽然错过了,可我、我不甘心啊,总要争取几番的。”

两人越说越急,周遭近处没宫人,便只压低了声音细细地掰扯,警惕性低了一些。

老婆刚离开没多久就魂不守舍的高骊正缓步来,想问踩风计时到现在过去了多久,他耳力好得很,隔着距离就听到了俩人的说话声,顿时被吸引了注意。虽然这两人压小了声音,偏生口条太好咬字太清晰,高骊想不听清楚都不能。

他杵在不尴不尬的距离里竖着耳朵听到他们谈话结束,不仅打发了好一段时间,还有了些传信的绝佳素材。

于是当夜,打马回到霜刃阁的谢漆没一会就收到了海东青的传信。

小黑被高骊叨咕叨胖得发沉,便通人性地不搭在谢漆肩头,翻个跟斗自己落椅子上站着了。

谢漆拆开高骊的来信,看他在信笺上故作严肃地描绘踩风和小桑的复杂牵绊,他轻笑着把视线移到信尾,果然看到高骊在末尾画小人画,画委屈的卷毛狮子趴在地上,看摇着尾巴的神气黑猫。

谢漆放下信笺,提笔回了简短的信:“我早知晓他们二人,不必干涉,为主不同,所求有异,必有相斥,不用担心他们因私沆瀣一气。”

落款是“亦想你,勿撒娇”。

写完信,谢漆拨开刀扣,抽出玄漆刀,把高骊信笺的末尾画小心裁了下来,托在掌心里看了好一会。

从前他在霜刃阁治烟毒的时候,以及高骊出征的时候,高骊都曾频繁发信,画过的卷毛狮子和黑猫不少。

谢漆喜欢这些生动的小画,便将高骊此前的信笺全都翻了出来,将信尾的小画一一裁剪下来,妥善叠好了,找来一个手巧的小影奴,郑重其事地问:“你能不能照着这些小画的图案,剪些放大的剪纸?”

小影奴一看小画,笑道:“阁主您放心吧,交给我就是了,我能把这些小画和红字剪成同等大小,贴起来一定好看。”

谢漆点点头,不太自在地侧首看向窗口。

窗沿已装饰了些红绸。

第227章

身在霜刃阁的三天里,谢漆不曾入睡过,即便回到于他而言当属世上最安全的霜刃阁,他依然因为离开高骊而失眠。

夜半他偶尔去窗上坐着,背倚窗栏眺望四野。如今的霜刃阁新建在白涌山的大片平地里,依奇门八卦规划出来,明面上看起来像一片错落有致的农场,方圆的山地栽着果林、耕地种着粮蔬,谢漆听见的是万籁林涛,这声音令人宁静。

以前的本部建造在山腹中,百年沉淀増修把它缝合成了一座庞大的机关城,入口一关便成了与世隔绝的牢狱或乐土。谢漆疗伤的那段时间里,也常在夜半到窗上坐着听山声。

从彼处到此处,都不是他的家,都像是寄居。天地广袤,无根之人随遇而安,无所适从。

失眠让谢漆提前结束了霜刃阁的布置,第四天将回去时,守望着烛梦楼那边动静的影奴传信息来,告知谢红泪最近在长洛郊区一处僻静的墓园,葬了那截从梁家掘地三尺找到的手骨。

那遗骨所埋之地,便是高子歇死后二十四年姗姗来迟的墓地。

谢漆闻言,回宫城前便折去了那边墓园悄悄看看。

穿过隐晦的幽林和往事,他在苍鹰的指引下走到了那无名碑前。

周遭林声悠长,是个曲径通幽的好去处,像名士归宿,不像王侯陵寝。

谢漆提着酒在碑前盘膝坐下,松开紧束的衣领,挑出戴在脖颈上的黑石吊坠,拨转了许久,抬眼看着墓碑,想到什么便轻声说什么:“即便二十多年过去了,记得您名字的人依然数不胜数,我不知道这是您的幸或不幸。我长得像您,梁太妃为此想拉我一起下黄泉,汤执棣最后也把我看做了您,流着您的血,也不知道是我的幸或不幸。”

远处沉甸甸的山脊勾勒在天地间,谢漆有些喘不过气,捏着黑石吊坠的指尖发白,原本想将吊坠解下来埋进碑下还回去,到底还是不舍这仅有的一点信物,最后只拨开酒壶,徐徐淋在碑前。

看着那酒液渗入地面,他心里浮现一个此前就浮沉的念头:如果没有降生在这世上就好了。

只是这如蛆附骨的虚无在回到天泽宫时云散风消。

小黑和大宛盘旋在宫檐下,得了消息的高骊杵在门口,一手摇着沙漏,一手朝谢漆猛挥,大步走来接他,模样有几分滑稽笨拙。

谢漆忽然便笑了,迎着各种目光上前去,向前就如抽刀破水。

“陛下,这个时辰,您不是还在内阁么?”

“哎呀谢卿可别以为朕渎职,折子搬回来在案前堆着呢……”高骊装模作样地笑着答话,拉住谢漆的手穿过值岗的禁卫军和宫人,回到空荡的天泽宫里,两个人的心都满了。

高骊弯腰来抱他,谢漆踮脚去环住,沙漏在地上滴溜溜地滚。

高骊苦等的四十八个时辰过去了,他手腕上的四十八颗天命念珠也进入了倒计时。

*

六月初六比想象中的来得更快,初五一入夜,高骊便把谢漆抱在腿上,有什么发肤饥渴症一样又贴又亲,两人紧挨着嘀嘀咕咕,细细嘱咐彼此小心,快到子时四刻才松开。

谢漆一松手,身上的温情便隐得干干净净,这一回,他仍熄灭了所有灯烛,坐在昏暗里等暴君醒来。

暴君踩着子时四刻的时间醒来,比上次正常了一些,但前半夜仍是足够折腾的,谢漆费劲地摁了他一个多时辰,才听到他喘出的不成调的呼唤。

“放手,我要拆你的骨头了……”

“真吓人。”谢漆随意地低声,松开一只手迅速地封了他半边身体的大穴,他特意琢磨来的对付他的办法,封一半穴位能错开他的内劲,又不至于伤了他筋骨。

暴君的挣扎幅度果然变下,动作变得迟钝又别扭,蹙着眉扭头来看他,低沉沉地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