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旦
杭宁：……
杭宁觉得白凌画在不装了之后，过于暴躁了。
在白凌画强势的拉扯下，杭宁很快被白凌画拽回了备采间里面，并且塞在了采访席上。这一次备采间里很清静，连已经录制完成的西风和田梦都被“清场”去了练习室那边。
杭宁接过田蜜递给他的手机，忽然又有些紧张起来，他没有看备采间里的田蜜、白凌画和摄像老师，而是盯着手里的手机看了几秒，然后才好像很认真似的，一下一下按着辽梧卫的号码。
十一位的电话号不算多，杭宁却仿佛按了很长时间，直到嘟嘟嘟的拨号提示音响起，杭宁才回神似的将开着公放的电话拿得离自己更近了一些。
电话提示音一声一声地响着，杭宁心里紧张的情绪反而一点一点冷了下去，直到电话里响起了无人接听的语音播报，杭宁才解脱似的按断了电话。
这一次，和从前似乎也没什么不同，但也有那么些不同了。比如他并不是那个只有十八岁内心敏感的孩子了，比如他知道了他父母不接电话其实都算情有可原。
杭宁抬起头，有点抱歉地说道，“没人接，我再换一个试试吧。”
田蜜并不知道短短一段时间，杭宁心里有过多少情绪，她见到第一个电话没能打通，毫不在意地说道，“家人在忙是吧，那换一位打吧，没关系。”
田蜜轻松自如的情绪，让杭宁也跟着放松了许多，他假装不经意地扫视了一眼备采间里的众人，大家都是神色如常地做着各自的工作。
原来从没有人因为他打不通电话就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从前的一切不过是臆想居多。
杭宁心中安定，他重新拿起手机，又开始按下另外一个电话号码，这一次的号码略长了一些，但杭宁按数字的动作却比之前快了很多。那一长串杭宁几乎没有使用过，但却记得清清楚楚的数字，很快就全部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之上。
在卸掉了心里的那道枷锁之后，杭宁已经释怀了，即便杭归宜也没有接起他的电话，那于他而言，也不过就是这一次他妈妈依然没接到他的电话罢了。
通话发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杭宁心情平静地听着公放的话筒里传出嘟嘟声，他已经在想接下来他要如何解释无人接听电话的事情了，没想到电话只响了两声，然后就变成了一道清冷好听的女声。
杭归宜：“你好。”
杭宁猝不及防听到杭归宜那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整个人直接愣在了原处，他不敢相信似的看着手中的手机，一时之间半个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杭归宜得不到回应，再次开口，“喂，你好？”
她问完之后，似有所感，又不太确定地追问了一句，“是宁宁吗？”
杭宁依然有些懵，但在听到他妈妈喊他的小名之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是我。”
杭归宜的声音再次从听筒里传出，语气像是一个普通的母亲那样温和。
杭归宜：“电话刚响起来的时候，我就有一种预感，这可能是你打给我的。宁宁，最近在节目组里过得好吗？你一向都很独立，也很优秀，也非常努力，我和你爸爸都很开心你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追求理想的同时，也还是要记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电话另一边，杭归宜的发言在其他人听起来再正常不过，但只有杭宁才能察觉得到，像他妈妈那样如霜似雪的性情，能用这样柔软的语气，讲这么多体面的话，这其中不知道夹杂了多少的小心翼翼和尽力示好。
杭宁有些鼻酸，他鼓起勇气，隔着年少离别、隔着重洋万里、隔着十年光阴，认认真真地喊了一声，“妈。”
杭归宜仿佛被这声称呼烫了一下，等到再开口，声音无比柔软，“我在，怎么了？”
杭宁努力收敛情绪，语气平常地回话，“没什么，就是节目组让我们打个电话给家里报平安，所以我就给你打了一个。要是你觉得不方便对外播放的话，我可以和节目组讲一下，不会播出去的。”
杭归宜听完杭宁的提议，立时硬气起来，“我儿子给我打电话，为什么不方便播。你和节目组讲一下，让它们一定要播。”
杭宁被杭归宜逗笑了，恰好这个时候田蜜抬手示意，一分钟的时间已经到了。
杭宁：“妈，给家里打电话只有一分钟时限，现在时间到了，我得挂了。”
杭归宜：“好，那你照顾好自己，等有机会了再给我和你爸爸打电话。他最近进山了，可能信号不太好，我有演出，也不一定能时时接听，抱歉。”
杭宁笑，他对着延误十年的道歉认真回复了一句，“没关系。”
杭归宜：“宁宁，妈妈提前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杭宁开心道谢，“谢谢妈妈。”
在工作人员的再三提示下，杭宁终于是和杭归宜道别然后挂断了电话，他把公用手机还给了田蜜，然后站起身，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白凌画凑到杭宁身边，在和工作人员们礼貌道别之后，白凌画边和杭宁一起离开备采间，边压低声音说道，“你最开始那副不想打电话的样子，我脑补了一百八十场家庭伦理大戏。结果就这、就这，这不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通话吗！”
杭宁侧头看白凌画，语气怀疑，“你还期待看我的家庭伦理大戏？”
白凌画秒怂，立即举起双手否认，“我没有，我没有。就是之前网上有个热搜，热搜对你家里有一些不好的推测，然后你刚刚又特别抗拒给家人打电话，所以我才想多了那么一点点。但在你刚刚拨号拨了那么长的时候，我就知道网上是胡说八道了。”
杭宁不怎么在意地答话，“哦，那个啊，方天书和我说了。”
白凌画震惊，“你知道？”
杭宁：“知道啊，消失的爸、离婚的妈、贫困的家庭、被潜的他。”
白凌画：！！！
杭宁：“不用在意，离婚是真的，其它都是假的。”
杭宁说完，想到杭归宜刚刚祝他生日快乐，又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日期。原来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自从穿越回来之后各种各样的事情太多，他差点连自己的生日都错过了。
杭宁对着手机想了想，点开聊天软件，给宗溟发送了一条消息。
【练习生-杭宁：你明天有空吗？】
杭宁在发完之后，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又把这条信息选择了撤销。
明天是录制第二轮公演分组的大日子，整个节目组都会忙得飞起，作为总制片人的宗溟又怎么可能有空闲陪着他过生日。更何况，他们现在身处临风学院，这个节目组里到处都是摄像头，他们也没什么理由和机会能够单独相处。
杭宁自我安慰地想，反正曾经的十八岁生日，宗溟已经陪他过了一次了。那时候宗溟带着他在露台上看星星，还送给他了一枚钻石耳钉，所以这一次就算不能一起过生日，其实也没什么的。因为无论过去多久，他都还能记得那个晚风徐徐的夜晚，记得宗溟看着他说，愿你前程似锦、星途璀璨。
手机的提示音打断了杭宁的思绪，他低头查看，发现消息是宗溟发来的。
【导师-宗溟：撤回了什么？】
【练习生-杭宁：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我给我妈妈打电话了，她接了，我很开心。谢谢你。】
【导师-宗溟：好。】
杭宁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他等了一会儿，确认宗溟不会再发消息过来，然后才把手机重新收了起来。
第133章
临风学院主楼最高层通往天台的一段路, 并没有安装电梯，如果想去到天台，只能通过一段长长的楼梯登顶。
杭宁和白凌画、西风、田梦跟在练习生们摆出的一字长蛇阵里面, 大家为了配合新一期宣传片的拍摄，正准备去到位于楼顶露台的布景区。
白凌画仰头看了看旋转楼梯排在前面的那些练习生们, 再看回杭宁, 表情忽然无比微妙。
杭宁不解，“怎么了？”
白凌画：“我们三更半夜排队上天台的样子, 就很像集体买了大A。”
杭宁：……
杭宁觉得白凌画胡说八道, 但无法反驳。
田梦好奇地把脑袋凑了过来, 不解问道, “大A是什么？”
西风也一副求解表情。
白凌画看着远方, 眼神苍茫而破碎，“别问，爱过。”
杭宁：……
白凌画在苍茫完了之后, 再看回杭宁，眼睛里又浮现出了一丝疑惑。他挤在杭宁身边,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小小小声询问，“你十年后不是特别厉害么, 那你很有钱吧。你没理过财, 你没踩过坑？”
杭宁目光幽幽地看着白凌画，“我有宗溟。”
白凌画差点被气笑了, 什么是自取其辱, 这就是自取其辱。
在白凌画莫名其妙发起的单方面冷战中, 杭宁几个人也终于成了最后一批登上天台的, 然后田梦和西风就像之前上来的那些练习生们一样，开始对着天台的布置惊掉下巴。
《临风》最新一期的宣传片, 主题叫做“春江花月夜”，而宽敞阔大的天台为了迎合主题，此时已经被各色鲜花布满。鲜花之中点点灯光闪烁，眼前的灯火与天上的星光，于无声中交相辉映。半轮弦月之下，江水与天幕一色，正沉静无声地载着辉光去向远方。
就算见多识广如白凌画，也被眼前的美景惊住了。他忘记了冷战的事情，伸手挽住杭宁臂弯，低声赞叹，“宗溟这个人，别的不评价，至少在审美上，他是个神仙甲方。”
杭宁：“回头看门口，我猜神仙甲方来了。”
白凌画身体一僵，他转回身看向天台门口方向，果然宗溟和齐康一起出现在了那里，这俩人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平日里难得见到的负责人们。
白凌画悄悄把和杭宁挽在一起的手臂收了回去，然后才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们俩已经到了用后脑勺都能看见对方的程度吗？”
杭宁：“那倒没有，就是感觉刚刚所有面向大门方向的练习生和工作人员，都忽然紧绷了一下。”
白凌画：……
白凌画觉得杭宁至少不是个恋爱脑，他还知道宗溟在平常人眼中是个多么恐怖的存在。
白凌画：“所以拍个宣传片而已，大半夜的，也值得宗总制片兴师动众的亲自来看？”
杭宁看向白凌画，想要开口，但却被白凌画激动地阻止了。
白凌画：“你闭嘴，我不想被你秀！”
杭宁无语，杭宁无语地解释，“我是想说，为了拍摄效果更好，露台周边的安全防护网暂时都被拆除了。这么多人在露台上，只靠着一圈栏杆做防护，为了确保安全拍摄，宗溟当然会来亲自盯着。”
在白凌画的尴尴尬尬中，负责拍摄的工作人员们已经招呼着五十位练习生前往布景区站位。杭宁作为从十年前穿越回来的超一线明星，对于这种简单的拍摄工作简直是驾轻就熟，他边听着工作人员的安排和讲解，还能边分心悄悄去看站在最远处的宗溟。可惜宗溟一直被各位负责人围着，似乎是在沟通工作事宜，并没能注意到练习生中间的杭宁。
因为“春江花月夜”的布景非常漂亮，即便是大半夜的被拉上来拍摄，已经修整了四天的练习生们也不见疲态，反而一个个状态都非常好，摄像老师满意得夸赞声几乎整场不停。
在一大群人忙忙碌碌的拍完了集体群像之后，接下来还要分组进行拍摄，杭宁作为《临风》节目中无可争议的颜值TOP，自然是受到了重点关照。他被安排和同样颜值很能打的秦云恒、宇文青空、时宣、袁天舒共同拍摄，并且站得还是C位。
杭宁手中拿着一朵饱满的香槟玫瑰，他正按着台本低头想嗅，身后的天空中却是传来了“砰”的一声。
杭宁惊讶地转回头，一朵巨大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开来。
齐康一副后知后觉模样，说对面的“汉唐游乐园”开放在即，他们这应该是赶上了游乐园的烟花秀彩排。齐导不但消息灵通，并且非常大气，他宣布现场所有的练习生和工作人员们都即刻停下手中的工作，大家先一起看烟花秀。
随着“砰”、“砰”、“砰”的一声声炸响，高悬的无边夜幕之中，数不清的烟花纷纷盛放，如繁花绽开万树千枝，像繁星纷纷洒落如雨。杭宁仰头看着炳如日星的绚烂盛大，漂亮的面容映在明暗交替的光影中，一双眼睛里带着开心。
他喜欢烟花，一直都喜欢。
在灿烂夺目的烟花秀中，杭宁的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杭宁拿起手机查看，此时的时间正正好好是在零点零分，而最新的一条短信是宗溟发给他的，只有简简单单的一行字。
【导师-宗溟：宁宁，生日快乐。】
杭宁惊讶的微微睁大了眼睛，他转回头，透过繁杂喧闹的人群，在一朵朵烟花的绽放中，远远看到了独自立于寂静处的宗溟。
周遭的一切喧嚣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宗溟依然是那副身姿笔挺模样，他认真地望着杭宁，如覆雪远山般孤寒的男人，轻轻笑起来的时候，却能融化天地。
杭宁和宗溟目光相对，即便宗溟不能亲自站在他的面前，他也知道，宗溟一如十年前那样，在对着他说，愿你前程似锦、星途璀璨。
杭宁有点想哭，但还是笑了。
他拿起一直握在手中的那支花，悄悄做了一个递向宗溟的动作。
香槟玫瑰花语：
对你的爱情，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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