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斜阳边鹤
原疏一脑袋磕上桌子,“哥,能不能让我喘口气!!!”
顾劳斯幽幽道,“弟,想想岁考的银子,想想科考的鞭子,想想原家摩拳擦掌的叔叔和婶子!”
帘子外头,一道清脆女生鬼魅般接茬。
“原子野,再想想你欠我的一千五百两彩礼钱。”
原疏一听这声音,恨不得找根裤腰带上吊。
他用唇语询问,“这姑奶奶怎么还没走?”
顾悄眨眨眼,“怎么,你真想赖账?女孩子的钱也忍心骗?”
原疏俊脸通红,嗫喏半天只羞耻憋出一句,“以后我会还她的。”
说着,抱着头从马车屁股后头翻出去躲账了。
没错,马车外正是周芮周小姐。
这姑娘自从被李玉从水里捞起,又得知不惑楼是顾家开的,自此就想方设法赖着不走了。
加上府试她仗义帮忙,一意孤行胳膊肘往外拐,不惜跟亲娘决裂,周夫人胳膊掰不过大腿,一怒之下干脆断了她银钱,顾劳斯也不好意思赶她走了。
不过,她倒也不是吃白饭的。
到不惑楼头天,她就将规则玩明白了,第一件事就是揭了招贤令,并很快入职,成为玉字号女子教研组的中坚力量。
顾劳斯给她下派的任务,就是编一整套《小学数学》《初中数学》《高中数学》……
至于再往后微积分什么的,顾劳斯也不大懂,反正这个世界也没几个人懂,《大学数学》就随便她发挥,凑活着能用就行了。
高深的学问,就留待后人书吧。
这姑娘干的第二件事,就是冤有头债有主,逮着原疏叫“还我血汗钱”。
可不是血汗钱嘛,周姑娘小算盘打得啪啪想,她上班苦哈哈一个月才发五两银子,一千五,她得干二十五年!女人的青春,能有几个二十五年?!
因为穷,周芮打扮得都朴素许多,换了件春粉小夹袄,一副乡下姑娘模样。
见着几人下了马车,都没她那“丑鬼”未婚夫,她瞪大眼不死心伸头又将马车找了一遍,“我那长腿的在逃银锭子呢?跑得这么快?”
顾劳斯笑她,“可能不止长腿,还长了翅膀。”
周芮俏脸登时垮下来,“我等着银子裁春裳呢!这个杀千刀的!”
黄五不解,“你不是前日才从账上支了这个月的银子?”
周芮叉腰大骂,“黄胖子你说的是人话吗?给你五两银子,你经得住一天花?何况我可是娇滴滴的大小姐,胭脂水粉、金簪首饰、吃食玩意儿,哪样不花钱!”
黄五摸了摸鼻子,“得,当我没问。”
周芮虽然骂骂咧咧,但还是十分尽责地将不惑楼账目和运营情况同顾悄说了一会。
这间二店原先启用的都是新人。
掌柜的也是临时寻来的,被顾劳斯各种会员等级、知识收费、一对一辅导折磨得心力交瘁,没几天就辞职跑路,顾悄正愁着,结果周小姐送头上了门。
这姑娘文能编书,武能开店,顾劳斯半蒙半骗,以包吃住为噱头,以方便要债为诱饵,哄她接了整家店。
甚至连各分区管理员也不用另聘。
白云村地下制毒所被挖出来,几乎整村被抄了村,里头无辜的村民都被撵了出来,有辜的还在锦衣卫号子里待审。
七个小豆丁无家可归,干脆领着为数不多的家属,成了不惑楼的长短工。
顾悄挨个检查了下他们功课,又与璎珞敲定第二期技能培训日程。
这技能培训,是顾劳斯为了响应吴知府另一把火倒腾出来的。
要搞产业,短期有效的办法,就是因地制宜,敲定主导产业,再针对性培养有技术、有规模的经营大户。
徽商本就有盐、典、木、茶四大支柱。
知府要做的,不过是个化零为整的绣花功夫,将小农经营往抱团增量上引导。
量上去了,才能往二产精加工上搞产业升级。
但小农经营,往往绕不开代代相传四个字,好的技术永远只在一家一姓之间口口相传。
所以搅屎棍顾劳斯又有了新的用武之地。
他率先在大宁打响了攻破技术壁垒、人人撸袖搞发展的大迈进活动。
这时,就不得不说1号豆丁,他和他的娘亲在这个过程里做出了极其卓越的贡献。
1号豆丁家里有个传女不传男的养蚕秘技,一样的蚕宝宝,她们家能产出双倍的丝,何况她们家还有种不一样的蚕宝宝,能直接多四倍量的丝。
当顾悄头一次找上门时,娘亲横眉冷对,“我们是嫘祖后人,这蚕种有祖训世代传女,绝不外泄。你是铁蛋的救命恩人也不行!”
白铁蛋泪汪汪,“可是我是个男孩儿,咱们家秘技难道要失传了吗?”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他娘一哽。
铁蛋再接再厉,“还是说娘亲你要休了九泉之下的父亲,再嫁生个妹妹?”
娘亲踹了他一jio,“胡说什么?以后传你媳妇儿也不算违背祖训。”
“我媳妇儿还能瞒着我?秘技传男是传定了,反正祖训违也违了,晚违不如早违,娘亲你就告诉我夫子吧?用个祖训换我科举登第、光宗耀祖,咱不亏的!”
娘亲恨不得掏鞋底板锤死这个讨债鬼。
“娘啊,嫘祖娘娘那会儿没科举,有的话她也得定下祖训,养蚕不如考科举呀——”
最终白娘子还是败在了许士林的科举梦下。
顾劳斯自然不会叫她吃亏。
他鼓动吴知府,将白家养蚕技术和蚕种注册了专利,府县内受绝对保护。
蚕种也只能由她繁殖授权出售,技术必须由府里的技能培训统.一教授。
为了一劳永逸,他又说服白娘子将技术和种质一同打包卖给黄家,黄家分他缫丝业一分红利。
一夜之间,白娘子从一个中产小农,躺着一跃成为上市公司的股东。
基本上就是说,轰动了整个徽州府。
这泼天的富贵倒在谁头上谁不迷糊?
很快,陆陆续续又有一些所谓的“家传绝学”找上门。这才凑齐了几期技能班。
吴知府特意成立了知识产权局,日益完善的专利申请认证和保护程序,不仅叫小农们尝到了甜头,想要产能翻一番的富商们也蜂拥而至。
一时徽州府成了一块巨大的香饽饽,一不小心就惊动了天听。
当然,这是后话。
搞技术这块,顾劳斯是下了苦功夫的。
除了撬墙角,他还打出另一张王牌——高薪聘请。
他深沉地在小伙伴面前,用大佬任正非的话装杯:“我不懂技术、不懂管理、只懂分钱。”
不惑楼盈利后,他拿出所有的钱,将原本没甚吸引力的招贤令改成了高薪招聘。
古代四大农书,除了明末徐光启的《农政全书》作者还没生出来,剩下四本,他就不信找不到后世徒孙!指不定他钱能到位,情感动天,徐光启也能提前个几百年出生。
几人嬉闹着,在楼里消耗了半日。
日头偏西,顾劳斯犹在磨磨唧唧,黄五却率先起了身。
他捏着春风楼的帖子,笑得十分谄媚,“兄弟,如此顺路,不如一起?”
顾劳斯嘴角抽了抽,“我怕二哥一怒之下,给我俩都栓马车后面来个徒步远程拉练。”
黄五脸一垮,“哎,既然琰之不方便,那我就不强求了。正好近日我都不曾向京中去信,路上闲暇,或可一书,想必谢大人应当很感兴趣。”
可恶!被威胁住了!
他没忘记现代时第一次去GAY吧,被谢景行捉现行的恐怖记忆。
那时候直男顿悟了对学长的不正常心思,偷摸摸去了一趟GAY吧。
他的目的贼单纯,就是看看现实里GAY的相处模式,有个参照好比对清楚他是不是真的歪了。
结果他去的吧,是个老饕猎艳约炮的地儿。
长得好又无知的他,一进去就跟小绵羊误闯了饿狼群似的。
仗着千杯不醉的酒量,他砍瓜切菜干翻了一堆狂蜂浪蝶。
熬到十二点他终于察觉,不是谢景行,无论看异性,还是看同性,都一样的索然无味。
他苦笑一声,原来他既不是同性恋,也不是异性恋,他是谢景行恋。
中途他去放了个水,回来结账走人时,一个长得不错的大叔递过来一杯酒,“遇到就是缘分,小美人,给个面子喝一杯吧?”
小美人才不给面子。
就算他不混吧,也有足够的常识,进嘴的东西可不敢随便接陌生人递的。
那人见他不接,嘴巴不干净起来。
显然是借机找茬的。
酒吧其实还有一类硬茬,坑蒙不成就故意滋事,双方只要起了矛盾,就会被安管请出去。至于出去后,是被强行塞上车还是怎么地,那可就谁也说不准了。
即便顾悄很谨慎地避免与他冲突,那人单方面的输出还是引来保安。
最终,被紧迫盯人的顾悄只得给谢景行打了个求救电话。
半小时的车程,谢景行愣是只用了十分钟。
他永远记得,谢景行赶到时脸上的表情。
那时他心虚,以为学长脸上的怒意,是长者的怒其不争,毕竟深夜泡这种泡吧,还泡出事来,实在是混账得厉害。
但现在想来,那明明是雄狮被侵占了领地时的暴怒。
谢景行到的时候,大叔仗着有同伙,还在那骂骂咧咧。
“小表子”“假清高”“都被姘头玩烂了”之类的污言秽语源源不断。
然后——他就被谢景行暴揍了。
谢景行干架特别凶,与平日里的温雅判若两人,拳拳都带着一股要人命的狠劲。
也确实招招直击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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