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斜阳边鹤
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老大人年事虽高,身体却矫健,扔下车马,不过片刻就到了近前。
“还不快将小姐请回去?”他声音不高,却十分威严。
仆妇们很是敬畏,无不低头拿人。
这会手上带上狠劲儿,叫姑娘再无挣扎的余裕。
当然,汪惊蛰也不敢再挣扎。
她这个爷爷,可是真会打断她腿的狠人。
带走了肇事的,老大人拱手致歉。
“孙女顽劣,叫景公子见笑了。”
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顾劳斯麻溜地躲到谢大人身后。
借着他高大的身形,倒是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无碍。”谢大人很是坦荡。
反正这景卿景琴师,不管他装得像不像,识趣的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汪铭显然识趣。
老大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只选择了闭嘴告辞。
因着这个插曲,顾劳斯别扭起来。
原本他心甚大,穿裙子只觉腿下有些钻风,别的倒也没什么。
可这一惊一乍之后,他走路都有些迈不开腿。
熬到无人处,他突然蹲下身耍赖。
“谢景行,都怪你!这下我丢人丢大发了。
我不管,你快给我找身正常衣服!不然我不走了!”
对象使小性子撒泼,这对谢大人来说,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灯会已近尾声,他们又专捡僻静的路走。
此刻巷子里,夜色正稠。
可借着一缕淡淡月光,他还是看到顾悄急红的眼。
今日顽笑,好像有些越界。
他一贯从容的脸上,难得闪过错愕和无措。
片刻后只好同样蹲下身子,柔声细哄。
“是我错了。以后不想穿,就再不穿了好不好?”
“不好!”眼见拿捏住了某人,顾劳斯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他努力挤出几滴鳄鱼眼泪,“你是不是觉得,泡到手了就不用珍惜了,现在怎么跟我二哥一样,惯会欺负我?”
饶是精明如谢昭,也被他半真半假的闹脾气整得没法子。
“我哪敢欺负你?”
不过是恶趣味一下,就被反将一军,丢盔弃甲。
“那你老实交代,这次去福建到底是做什么?”
他可不信这人真会如此简单就弃武从文。
北司这么多年,得罪权臣不知凡几。
一朝放权,无异于自寻死路,谢昭不会这么傻。
顾劳斯握住他右手,将那枚虎头扳指扶正。
“说,你到底答应了神宗什么?”
顾悄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
他或许没有从政的天赋,但不代表他真的迟钝看不清局势。
谢昭此行,是暗里徇私。
可一路高调,又委实刻意。
这些日子,顾劳斯琢磨了数遍,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敢在神宗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并非谢昭狂妄,而是神宗默许。
至于神宗为什么默许,或是因为谢昭许了他比愍王遗孤更要紧的东西。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夜风里,谢昭一声轻叹。
“悄悄,这时候我多希望你可以笨一点。”
第119章
谢大人确实与神宗做了笔交易。
——以大宁两百年国祚, 换一个愍王遗孤。
下定日那句“谢家聘书,只会是你的名字”,并非妄语。
两家既是赐婚, 婚书必定要过神宗明路。
谢昭敢这么落笔, 并非事后篡补, 而是早已谋定退路。
他不由想起还京后与神宗的那场博弈。
彼时他带回两具尸身, 由太医院掌院亲自解剖检验。
几番提毒试毒, 终于叫老掌院找到症结。
如此回天有门,终将明孝太子从阎王殿里抢了回来。
保下太子,神宗心下大定, 这位铁血一生的老者, 终于肯缓下步伐, 细思平生。
早年穷兵黩武, 晚年放任党争。
以至于耗尽太祖、高宗攒下的家底。
如今国库连年亏空,天灾接踵而至。
官员疲于应付, 百姓民不聊生。
对着满案叫苦哭穷、诉民生多艰的密折,神宗不得不躬省己过。
“天命有终,江山无期。”青年不卑不亢, 诤言掷地有声。
“陛下也该放下旧事,看看大宁的未来了。”
夜漏将残,烛火久燃。
灯芯徒出一截,发出“哔啵”一声。
光影摇曳,外间却无人敢请旨进来剪烛。
长久的静默后, 神宗终是放下手中紧攥的龙纹镇纸,佝偻下绷紧的脊梁。
是啊, 天下终将是明孝太子的天下。
他不能留一个满目疮痍的王朝,叫本就病弱的儿子一生劳碌, 只为替他善后赎罪。
“这话只有你敢说,哼,也只有你能说。”
神宗凝视着年轻的绯衣御史,不过而立年纪,那双眼却如深渊,不可丈量。
自十四岁投诚以来,青年便如一柄冷刃。
无情无心,叫他用得极为趁手,也极为放心。
北司是他为青年量身增设。
也只有在青年手里,北司才能将特权用到极致。
只是,绣春刀不过是障眼之法。
世人都忘了,这人卸下刀,还是大宁建朝以来,唯一在位十年不曾更易的都御史。
太祖建朝之初,一改历朝御史台之制,重设督察院。
并加赐掌院都御史二品官职,与六部尚书、大理寺卿、通政使共列九卿。
朝野只看得到品秩变化,却看不明白都御史手中究竟有多大权力。
纠察百官,可绯衣面圣直接弹劾贪墨不法;考察官员,能直言褒贬左右四品以上官员任免;最重要的,是他手里的密报网。
都御史掌握着皇帝安插在各地的线人,及其所呈包罗万象的密折。
上到河南春上下了几场雨,下到屯田在沿海又被几个兵卒吐槽。
神宗就是靠着这一封封看似无关紧要、实则最为真实受用的密折,勾连起一张庞大的信息网,从而稳稳把控着整个帝国的运行走向。
而谢昭,则是这张网唯一的中枢。
神宗用他,因他有着抽离世外的冷静,有着洞见先机的神妙。
更因他不止一次,曾替深陷局中的神宗拨开障目之叶。
历史学博士,通晓历朝历代政本得失。
也自然能推衍预见将来。
不经意的二三语,总能令神宗拨云见月、柳暗花明。
这样一个人,无疑是化外奇才,可遇不可求。
这才是谢昭深受神宗倚重的根本。
“依卿所言,朕当如何调处朝野局势,才能令民心重新依顺?”
老人至今拉不下脸,承认自己执政有失,肯抛出问题,已经是他作为上位者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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