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科场捞人上岸 第159章

作者:斜阳边鹤 标签: 科举 逆袭 正剧 权谋 穿越重生

远洋商船将红薯从南美带到菲律宾,菲律宾视作国宝,严加保护, 不许外流。

闽中海商陈氏看中其味美饱腹且高产, 这才偷偷引种回来。”

“嗯嗯。”谢部长的文史小讲堂开课了。

顾劳斯十分捧场, 点头如捣蒜, “难怪你逮着汪三就是一通旁敲侧击。”

汪氏闽中一支, 前朝也是大海商。

不论是船舶建造技术,还是航海路线探索,都属当世领先水平。

据说, 海商海盗不分家。

汪氏与盘踞在东南沿海的几大海盗家族, 都有良好交情。

可惜本朝禁海, 汪氏这才转向内陆买卖。

“果真瞒不过你。”

谢昭也不藏私, “我便是想借汪氏资源,出这一趟洋差。”

哦豁, 公办出国。

但顾劳斯一点都不羡慕。

这趟有多危险,看大宁禁海令有多严苛便能猜测一二。

“然后呢?找红薯跟你忽悠老皇帝有什么关系?”

谢昭牵起小迷弟,一同在幽深的青石巷中漫步。

“历史学中有一分支, 专做统计。

我曾看过一篇文章,统计了公元1000-2000年这一区间,有信史可查的旱、涝、蝗次数。水患平均三年一次,旱蝗向来并发,至元末明初小冰河时期, 大旱从四年一次,加剧为不足两年一次。

大宁虽国号有别, 但与明朝甚是相类。

大历六年我来到这里,三十年间, 亲眼目睹的洪涝、大旱便有二十余起。

九年前后,黄河夺淮入海,豫皖苏鲁多处洪峰天泄,城中百姓并十万河工十不存一。

又后四年,山河、京畿四省,陕宁一带连年干旱,黄河枯竭,行人可涉,六月蝗起,庶民大饥,以至于生人易子而食,亲属割肉续命。

此等炼狱,隔年而至,不胜枚举。

四月我上奏时,神宗犹猜忌我危言耸听。

只是随后两月,江淮果真夏汛又至。

若七八月北边再生蝗旱,天灾无情,再兼仓廪亏空的人祸……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吃不饱,便只能揭竿而起。”

顾劳斯一点就通。

金陵诸事叫他感同身受,知道老百姓饿狠了有多可怜,又有多可怖。

“如此境地,想要江山存续、国祚不衰,吃饭才是最要紧的事,所以……”

“所以自己种不出,只好学那列强,出去抢了。”

顾劳斯一个趔趄。

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这叫进口!进口!

我泱泱大国,礼仪之邦,怎么能说抢呢?”

“悄悄说的是。”

谢大人认错态度良好,“大宁与吕宋,乃世代邦交,此为‘献’,非‘夺’也”。

至于究竟是进献还是抢夺,是进口还是搜刮?

不还是谁嘴大拳头硬,谁说得算?

“神宗心思全在权术。农事国本荒废已久,不整点捷径,还真堵不上这大窟窿。”

顾劳斯一边点头,一边啪啦啪啦打起小算盘。

“看样子不惑楼的揭榜挂帅,我也得加把劲了。

你搞快餐,我抓远线,咱们强强联手,不求流芳百世,只求遗臭万年!”

揭榜挂帅又叫科技悬赏,是一种以科研成果兑现科研经费的投入机制。

现代这钱由政府出,也由政府组织面向社会征集科技人才和成果。

可惜大宁皇帝佬不爱干。

顾劳斯当仁不让撸袖子,你不干我干!

“我定要物色到大宁的水稻之父!超级杂交稻我们来了!”

说到兴起,他一击掌,目光灼灼,“谢景行你理科,快将杂交水稻原理默下给我!”

谁料谢居士出家人不打诳语,兜头就是一瓢冷水。

“年代久远,所记不全。即便我还记得三系杂交须雄性不育系、保持系、恢复系如何配合,你又哪里找得到这三系亲本?”

要知道袁隆平仅是寻找天然雄性不育系水稻母本,就前后用了十来年。

经他手筛选的稻子,不说养活多少人,管一个顾劳斯吃几辈子是完全ok的。

他摸了摸小顾耷拉下去的狗头。

“乖乖收起你文科生的浪漫,生物学里,水稻没有杂交优势。

作为天然的自花授粉作物,一株水稻只要开花,雄花就会自动为雌蕊授粉。

在大宁这样的生产条件下,人工去雄不切实际,想做出能推广量产的杂交,更是天方夜谭。”

文科生的浪漫?谢昭说得还是委婉了些。

这哪里是浪漫?纯纯就是不切实际地想当然。

穿越人顾劳斯满腔雄心,出师未捷屡遭重创,很有些萎靡不振。

他本就长得好,一身娇俏少女打扮更是嫩得掐的出水。

神采飞扬时,叫谢昭不由也跟着莞尔。

耷拉狗头时,便叫谢大人莫名心疼不舍。

自己泼出去水,只能自己收回来。

谢大人握紧顾劳斯微凉的手,想着法子哄人。

“便是天方夜谭,我也愿意陪你创造神话。

袁老先生一人十年,大不了我们集天下老农经验,用二十年,三十年,乃至一生。

悄悄,总归你想做的事,再难我都会陪着你。”

这跌跌绊绊的情话,笨拙而诚挚。

顾劳斯感动之余,又有些羞愧。

“谢景行,我是不是很无脑、很冲动?还很自不量力?”

休宁时百姓富足,他便想叫人人能读上书,知事明理,不受欺蒙。

出来外头,看够民生凋敝,他便又想叫百姓无饥无寒。

可他只是个书生。

百无一用的那个书生,又如何管得了太多?

“顾劳斯这次的检讨做得不错。”谢昭煞有介事点头。

“你确实冲动,还经常性不自量力,数次叫远在他方的我忧心不已……”

“我说的是种粮!”顾劳斯分分钟炸毛。

“谢景行,你怎么老是翻那些旧账?!”

见他再度生龙活虎,谢昭低低笑开,“好了,不逗你了。”

他停下脚步,俯身认真望向顾悄。

“这世上总有些人力不可为之事。

你读经史,也听过‘虽千万人,吾往矣’,那么悄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样的人傻吗?”

顾劳斯脑中纷繁闪过无数耳熟能详的名字,迟疑摇了摇头。

月光清浅,桃花潋滟。

少年眼中的书生意气,一如当年。

也正是这眸中野草般的生气,叫谢昭一见再难忘。

“那便是了。”谢大人轻轻拂开他鬓边发丝,总结陈词。

“这个无趣的世界,总要有人异想天开,才能叫它变得有趣。”

这个无趣的世界?顾劳斯默了。

你们富贵人家的世界观,咱平头老百姓是真的不懂。

“悄悄,我喜欢你的不切实际,也喜欢你的不自量力。

最喜欢的,还是你无惧无畏跨越山海向着目标进发的闯劲和勇气。

我甚至非常荣幸,也曾是你追寻的目标之一。”

上辈子他不懂,抱憾终身。

这辈子他懂了,于是再晚也都不算晚。

他希望他的小学弟能永远葆有这份赤子之心。

所以,他需要给他的小学弟一些些激励。

“虽然作为你的第一个小目标,我有点好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