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斜阳边鹤
周芮啐了他一口,“你这贼书生,清白值屁的钱!要不是我爹娘猪油蒙心,看中你人傻老实,叫我只能嫁给你,你以为本小姐看得上你?”
原疏:……
“就说你到底想不想替情姐姐筹钱吧!”
“想……”
最终,原疏含泪捐出赎身钱+养老金。
周芮气鼓鼓给爹娘去信,信中义正言辞:二老给我挑的老实人,如今已同意与我成亲,但他说了,成婚可以,爹娘须先拿出些诚意,不多,先给他两百万两聘礼……
可怜原疏不知道,这场协议婚姻,他不仅失去了头婚的清白,还失去了“老实人”这顶巨大的保护伞。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顾劳斯没有心,拿到钱,他笑眯眯与谢大人交流非法集资心得体会。
“咱没有神宗嘴大,说抄家就抄家,但咱比神宗嘴甜,硬的不行还可以用哄的。”
至于被骗钱又骗心后,原疏怎么面对少女变猛男的落差,顾劳斯摆摆手,有妇之夫,木有发言权。
谢大人难得归家,归家难得还不用加班,只纵容地摸了摸小顾脑壳。
“我们悄悄,黑起来连兄弟都通吃,真让人害怕。”
顾劳斯怒目而视,“你怕?骗谁呢?”
他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传闻,“谢昭,呵,听说你公然与僚属评咱旁门左道是吧?不可与之是吧?”
魏晋流行的人物品评,本朝至今延用。
朝廷内部也惯用这一招,将每年新晋学子冒尖的拉出来评一评,以作各部择优抢人之用。
谢昭这一句,便将顾氏以下所有新科贡士都画了个差等。
你讲气不气人?!
“夫人,仪态,仪态!”谢昭笑他。
“去你的仪态!”顾劳斯踹他一脚。
“钱越来越难赚,知道不知道咱辅导班这点名气攒起来多不容易,你特么净会拆台!”
“嘘——这般中气十足,夫人可不像病重。”谢昭不着痕迹将人揽进怀中。
“还是说夫人不想死遁,要与我假凤虚凰,唱一世双簧?”
假凤虚凰这个不太正经的词,叫顾悄脸上发烫。
他嘟囔道,“你别说,自己听自己坏话,还挺有意思,要不是形势所迫,这cosplay我还能玩好一阵子!”
谢昭:……
最开始替嫁,顾劳斯打定了死遁脱身的主意。
甚至还问过林大夫有没有假死药。
后来认出学长,死遁倒也不必。
只是这消息却被林焕卖给了东家,自此成为谢昭取笑他的资本。
新近老皇帝搞事越发频繁。
大抵是想通过打压愍王一系,逼出余下顾命,以谋取最后两份遗诏。
如此态势,谢家还能瞒多久?
首辅之位,风光无限,可也树敌无数。谢顾明面上擂台打得有声有色,但顾劳斯日日担心,唯恐有心人看穿假象,连累学长涉险。
破局好似不难。
顾劳斯绞尽脑汁,终是又想起这昏招一式。
既然所有人都认定他就是愍王正统,遗诏指定的皇位继承人选,那如果正当此时,他这个接班人意外挂了呢?
还挂在与谢阎王的感情纠葛中。
届时一切阴谋阳谋,终无用武之地。
神宗所图之事,亦可不攻自破。
既保住了帝王对谢氏的信任,又能转嫁顾氏压力。
他说得眉飞色舞,却不知身后谢大人早已面若寒霜。
恐怕顾悄自己都不知晓,他的命对学长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如此逆鳞,即便是诈死,也叫谢昭难以承受。
他轻抚爱人颈脉,静静感知那处微弱的血脉涌动。
一如守护珍宝的恶龙,眼中尽是嗜血的光。
泰王用自己的死试探出最有用的一项情报,就是神宗从未打算过还政。
那么,他接愍王血脉回京的目的就值得再三推敲。
立靶子,那只需昭郡王一人便可。
龟缩休宁的顾家,无权无势,唯一值钱的,大抵只有顾悄这条命。
自徐乔事后,神宗已对锦衣卫失去信任,于宫中集结太监,另立东缉事厂,除分权监察官民,还一同监察锦衣卫。
他手眼再不如先前通天。
可多少仍有风影,得知宫中已奉佘天师为上上宾。
想到林茵递来的密信,谢昭眯了眯眼。
佘天师此人,很是神秘邪门,连同门的牛道士都拿不准他深浅。
大历年间,佘道士自封齐云山道门第三十五代天师,入京朝觐神宗。
初时神宗不信鬼神,兴致缺缺,甚至有意刁难,尤其对他“天师”头衔极为不满,曾当众斥他:“天岂有师乎?朕为天子,尔等区区道士,敢为帝师?”
吓得佘道士立马改名,自此只敢自称无为真人。
直至太子一事,无为真人拿出万民血饲龙脉这等阴邪法门,才叫神宗高看一眼。
神宗还头一遭自打其脸,重新封他为天师。
但这位佘天师究竟什么时候,又是得谁引荐,才与神宗搭上线,锦衣卫竟也查探不出根底。
谢大人通览历年来佘道士行踪,目光最终锁定了钦天监监正同五官保章正。
监正受陈愈牵连,早已死透。
整个钦天监他最信任的,便是底下专职观测天文变异、判定其吉凶之兆的五官保章正。
而这位范姓八品监官,不是旁人,正是与方白鹿厮混的国子监生范钦的堂叔。
这一线串起来,内里乾坤就大了。
前朝风云,让他快要忘记神宗手下还藏着这么一号人物。
谢昭几乎是立刻就确定了神宗的目标。
是他的悄悄。
方白鹿的挑衅言犹在耳,而这位天师,更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最擅长的便是以邪术改命。
多巧啊,神宗如今最缺的,便也是命。
不管是替老态龙钟的自己续命,还是替注定活不到成年的宁暄续命,总归都需要借顾悄这个小白鼠。
若再大胆些猜想,或许不再要龙脉天火,只消移花接木,径自取他天外气运寿数,转嫁到宁枢一脉,也不无可能。
谢昭怎会叫他们如愿?
顾悄的命,是他的。他人既敢染指,就要做好永堕阿鼻的准备!
纵使帝王,也一样。
可他并未多说什么,只压下胸中蓬勃的杀意,轻柔吻过顾悄眼睛。
“什么死遁?不要瞎想,只管做你想做的便好。”
至于其他,一切由我。
他嗓音温润,气息平和,可周身气势却森寒,叫顾悄莫名打了个抖。
“悄悄厉害,短短几天便已凑够银钱,想来军备采买之事也能应付自如。”
他将话题引回当下,顾慎既领押运事,筹够银钱,自要备货。
除粮草紧缺,冬衣、武器、药草等诸多物事,均需采买。
这事原不容易,但有商界街溜子顾二张罗,倒不必顾悄费心。
于是他大手一挥,“那是自然。不出五天,我必然办得妥妥!”
谢昭哪里不知他斤两,被他吹牛托大的模样逗笑,“如此看来,你养在东厢的那些臭虫,不日也该随你大哥奔赴前线了。”
顾劳斯一哽,“你……你都知道了?”
谢昭故作嫌弃,“那屋子气味赶得上马厩,我便是想装瞎都不成。”
“咳咳咳。”顾劳斯自知理亏,他就是一步一步入了顾二掘的深坑。
先是哄他孵化,孵化后又以边疆军情哄他加快喂养进度。而喂养进度不靠别的催,全靠一桶一同的汗血马粪。
别说洁癖精谢昭,他这个草根糙汉进去那虫房一趟都得yue三回好嘛!
“好好的新房成了马厩,悄悄打算如何补偿与我?”谢昭蹙眉,故意为难他。“是打算为我另建金屋,还是决定以身相许?”
以什么身?相什么许?
“国难当头,岂容你这样骄奢淫逸、不思进取?
谢大人,小爷实在对你失望透顶!”
他边说边跑出书房,哐当一声落下卧房门锁。
还隔空挑衅,“谢大人,今日就罚你宿在书房,批三百奏章小惩大戒!”
三百奏章?
谢昭好笑地随手翻开书案上层几份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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