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科场捞人上岸 第28章

作者:斜阳边鹤 标签: 科举 逆袭 正剧 权谋 穿越重生

黄五这等家世,顾家但凡经商的,没有不想攀交的。

进学这等小小要求,家塾断没有拒绝的道理,办下来不是难事。

“前日回家我跟姐夫提了这事,没想到姐夫不仅不嫌烦,还挺开心,当即就带着我去和伯父说了,另还问了我许多话,怎么与黄家结识等等。”

顾悄心道,你姐夫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唯有囊中羞涩才有收敛,这会来了尊财神,能不开心?

说曹操曹操便到。

两人这才说完,就见顾悯夹着书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个比他大一号的人形鸭梨。

内舍不比外舍,不少人都已开始跟着家里交往应酬,因此认得这尊财神的不少。

何况他与方白鹿交好,经常在休宁招摇过市,挥金如土,方白鹿组的局,多数是这位爷掏的钱,想不认识也难。

“竟是黄五?!”

“金陵黄家?他怎么会在这里?”

顾悄也很疑惑。

他狠狠瞪了原疏一眼,无声质问:说好的族学管教一贯从严,但凡进学子弟,不分年纪、出身,都得从头学起呢?他黄五怎么就直接入了内舍!

入学第一日胡诌的话,被现场戳穿,原疏缩了缩头,心虚不已。

“天呐,上次我爹带着我,递帖子都没见着他,现在竟成了同窗!”

“黄老爷跟顾总兵交情深厚,想来肯定是顾云斐引荐来的,真是族学荣幸!”

顾云斐显然也这么认为。

他很自然地挪了下椅子,将长案空出一半,等着迎这位黄家小叔入座。

自古官商不分家,他爷爷一直管漕运,与靠着运河走买卖的大皇商,自然往来甚多。

只不过,他接触较多的,是黄家正经掌权人黄二那边,他与黄二的长子黄粲,还是好友。

顾悯见大家反应,笑得温和,“看样子这位不需我再多介绍了。素律,你且找个位置坐下吧。”

素律,是黄五的字,亦是秋之别名。

大约是炜秋之名,过于煊耀,要以字压一压其锐意。

黄五拱手,向大家一揖,道了句“多多关照”,踏步下了讲台,就向着右手边而去。

那边坐的,正是以顾云斐为首的那派。

朱庭樟瞧瞧事不关己的顾影朝,再瞧瞧行走的钱币,急得抓耳挠腮。

左边一派心有戚戚,右边一派弹冠相庆。

谁知黄五走到顾云斐跟前,却不坐下,只笑着道了句“贤侄,别来无恙”,尔后就在顾云斐的怔愣中,径直向着末排去了。

顾云斐有心想说“小叔不必过谦,当坐首席”,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黄五已经疾步到了顾悄跟前,并言笑宴宴俯身给了他一个熊抱。

一句“贤弟,多谢”,令他紧紧抿住了唇,吞下所有自作多情。

然,这还不是最炸裂的。

众人就见顾悄涨红着脸(被熏的),推开黄五,来了句“君子之交淡如水,兄不必如此盛情”,尔后又指了指最角落、离得八丈远的空桌,“黄兄坐那边如何?”

这般热脸贴冷屁股,偏偏财神不生气,甚至还甘之如饴!

黄五瞅着那张带灰的脏桌椅,嘴角抽了抽,不知该感叹不愧是瑜之亲弟,行事作风一样率直可爱,还是该牙酸果然笑阎王看上的人,跟他一样难伺候。

到底他是为了哄人来的,于是挥袖弹了弹浮灰,毫不作伪地扬起一抹笑,“琰之费心了。”

内舍吃瓜群众:这顾悄,果然邪门!

台上顾悯自带滤镜,学生之间的风起云涌,他一概视而不见,只看得到一派祥和。

小夫子老怀大慰,昨日族长雷厉风行,效果果真立竿见影。

鉴于两人新入舍,他大致讲了内舍课业和考校惯例。

内舍主读四书,每日念书两百字,通讲十行并朱子章句若干;兼习诗文,记广韵,并吟五七言古律二三首,看五经或史传三五纸,隔三日试赋一首,隔七日习文一篇。

总得来说,时间紧、任务重、压力大。

难怪比之外舍,内舍学子们杀伤力都小了许多。因为神兽们也乏了。

顾悄自然不会老实跟着夫子念书。

读研期间,静安女士已经磋磨够了他,他永远不会忘记被四书五经和十三经注疏支配的那种黑色恐怖。

再学一遍?大可不必。

他要做的,同在外舍时一样,不过通翻族学所用科考通用本子,与自己的现代知识储备比照,修正下不同处而已。

至于谁对谁错?顾劳斯表示,人在檐下,该低头时就要低头。

虽然他确信,很多地方应数后世理解更合人性,但大历主考官不认不是?

至少方灼芝绝对不会认。

这位主政休宁已很有些年头,他的迂腐在整个南直隶都算出名的。

顾悄尤记得,几年前他二哥考生员,就跟顾准吐槽过。

彼时县试、府试两位主考都守旧,出题审卷都一板一眼,四平八稳,稍有偏锋,即判下乘;可到院试,提学官又是个激进之流,规规矩矩老生常谈,难入他法眼。

这般上下双标,才叫休宁多出许多老童生。

顾劳斯飞速理着笔记,一边分神想着,早晚他要从做题的变成出题的,届时且看他拨乱反正,溯本清源!

想得太嗨,以至于翻了几页,过眼没过脑。

他不得不又将纸页翻了回去,重新看过。

“噗嗤——”右手边传来一阵轻笑,并一个小纸团子砸了过来。

顾悄执笔的左手一顿,盯着牢牢卡在书缝的纸团,如临大敌。

以他被坑数次的经验,这纸团子打开,绝对有事!

于是,他果断吹了几口气,将那颗稳如泰山的纸团硬是吹到了前桌凳子下方,并伸脚又踢远了几步。

好巧不巧,班上人少空位多,纸团子一路滚到了中间位置,停在了顾憬脚下。

第031章

顾憬正认真习书, 自然看不到屁股底下的纸团子,这个小插曲原也没什么。

可其他同学开着小差呀。

就有那好事的,从后面踹了踹顾憬凳子, 各种朝着他挤眉努嘴示意。

顾憬雷达明显不太好使, 信号接收了好半天, 才费劲地弯腰去捡。

摊开后, 待看清纸条写的什么, 登时脸色发白,想将纸条揉碎,却被好事的同窗眼疾手快, 抢了过去。

好容易挨到时辰, 夫子摇铃下了堂, 顾憬第一时间就去夺。

那学生却跃到板凳上, 嘻嘻哈哈道,“让我们瞧瞧, 夫子的好弟子,平日里对咱们两边都不假辞色的小学究,究竟跟阁老公子都传了些什么小话!”

刚准备放飞的弟子们赶紧收回扑腾的翅膀, 一个个伸长脖子等下文。

那小子装模作样咳了咳,在顾憬各种争抢中左闪右躲,艰难摊开捏得皱巴巴的纸团,朗声念道,“兄弟, 什么时候弄个纺织娘……玩玩?”

那人尾音渐消,显然没想到是这般敏/感的内容, 甚是尴尬地抓了抓头。

而顾憬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一脸青白, 朝着顾悄望来,一双眼里蓄着细碎的泪,黑沉沉的,仿佛透不进分毫光。

顾悄咯噔一下,不明觉厉,心道这锅他可不背。

还没张口,就听到身侧人率先起哄,“不知这纺织娘,是哪个纺织娘啊?!顾憬,你说呢?”

“总归不是顾憬他娘……”

“他们家绣坊漂亮姐儿多,在整个徽州府可都是叫得上号的!”

“呸,人顾少爷说的纺织娘,是莎鸡。《诗》云,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哦~后面还跟着几句,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那不还是鸡嘛!是入床上才对!”

阴阳怪气的附和,零星传来。

顽笑到这里,已然过界。除了几个闹事的还笑得出来,不少人已经掩面回避了。

“够了,书院是什么地方,容你们如此放肆!”

一声清斥自内舍最前方传来,正是顾影朝。

他起身冷冷瞧着这边,目光与顾悄相遇,闪过一丝轻鄙,“我实在羞与你们为伍。”

左边派众见老大发了话,亦纷纷甩袖,呸了一声划清界限。

顾悄可算明白了。

显然,顾憬他娘是个纺织娘,或许还有些不太好的传闻。写纸条的人原是想找小公子玩虫,结果阴差阳错被顾悄吹到了顾憬那里。

左右事情已经闹得不可开交,递条子的干脆先起哄,一股脑把赃栽给顾悄再说。

到了这份上,就算顾悄有心解释,真相也不会有人信了。

而顾憬,已沉默着坐了回去,低垂着头,周身写满生人勿进。

大风大浪见过,没想到这会阴沟里翻了船。

顾劳斯艰难捂了把脸,不得不暂且吃下这穿越以来的第一闷亏。

他的右手边,只坐着一个人。

瘦削青年二十来岁,长得普通,衣着却十分精细,上挑的眼角刻意压成一个爱笑的弧度,十足得玩世不恭。

顾悄却觉得哪里违和。

察觉顾悄眼神,青年耸了耸肩,嬉皮笑脸道,“三少,这可怪不得我。”

说着,他站起身凑近顾悄,压低了声音,颇为惋惜道,“我原是觉得冬日无趣,想找你买只斗虫玩,可没想到你会把条子递给那死脑筋。”

“这可怎么办呢?听说那死脑筋,是只不会叫的狗,可咬起人……特别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