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需要保护的人
巧了不是,顾南也想问他,按下不表查了下天气,“哥哥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去装防滑链。”
“晚上不要再来了......下雪了很冷。”
“是不是要搬东西?我可以帮忙。”顾西洲说,“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去工作,如果你愿意的话。”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以前都是一个人,手没有疼也不觉得累。”顾南望着他,又忍不住,“这几天你应该好好休息,你看起来很累......”
“不仅学坏了抽烟,还在偷偷吃药......”
顾西洲蹙起眉头,把脸偏开,“只是助眠的而已,你怎么知道的?”
“昨晚从外套里滚出来了,我摘表你都没有醒。”顾南咬了下嘴唇,“哥哥,你怎么了?”
“没怎么。”顾西洲不承认,“不用担心。”
顾南纵目:“你撒谎。”
听闻这句,顾西洲垂下头,没有否认。
片刻后,顾西洲骤然上前,毫无预兆地问:“现在你害怕我吗?”
“不怕。”顾南长睫轻闪。
“回来之后你能......”顾西洲缓缓舒出一口气,向他求助,“能不能陪我去看心理医生?”
“看不到你我很焦虑,所以在吃药控制。”
“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只是有些话想告诉你,不愿意听也没关系。”
又隔了几秒,他轻声道,“我可以慢慢来,或者你希望我怎么做,我都可以。”
心尖滚过一阵热流,裹着发酸发痛。
良久,顾南扯了扯下他的衣袖,“这几天我很忙,你回去好好休息可以吗?”
顾西洲颤抖着指尖,手掌慢慢覆上他的手背,带着不轻不重地力道捉住他的手腕,哑声道:“要回来,不要走。”
顾南这才明白顾西洲为什么想跟着一起去,也才明白顾西洲每晚守在外面的用意。
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顾西洲无法主动,也没有抒发痛苦的宣泄口,只能轻言细语地恳求,“不答应也没关系,顾南,你说点什么,现在随便说点什么。”
从没这样抓心挠肺过,顾南惶然别开脸,转移话题地说:“昨天你骗我的对吗?”
顾西洲愣了瞬,有点没反应过来。
顾南不自然地把脸转回来,哀怨地重复:“我肯定没有把鼻涕滴在你脸上。”
昨天丢的脸现在才想找回,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怎么能滴到脸上的?”
重点在滴。
半晌,顾西洲一言难尽:“因为当时你不停哭闹,硬要……举高高。”
幻想出当时的动作,顾南倒吸一口凉气:“现在不要了……”
“嗯。”顾西洲平静地点了下头,“现在要什么。”
第50章
周五, 暴风雪掠过北纬69°20’,太阳在这片土地已经完全无法升起,现在真正进入极夜时刻。
顾南鲜花满载, 独自前往莫里斯山顶酒店。
这几天顾西洲没有再来,应该在认真休息。
顾南有点小得意, 因为顾西洲听他的话。
车子驶过积雪木屋街, 驶过蓝调的通透天穹。
如同璀璨星子的灯光缀在千家万户中, 一点点映亮不冻港的白色帆船、白雪皑皑的峡湾,进入晶莹剔透的森林。
整个车厢都浮动着清新又暖和的花香, 顾南开得很慢。
随着上山车子驶进乡间小路, 冰天雪地不会有人在外面行走, 也鲜少有车。
防滑链碾过积雪,顾南从高处回望, 山脚下、峡湾边是掩隐的小镇。
可以远远看到家的方向,也可以看到几个酒店招牌。
小镇只有三家比较好的酒店,他自娱自乐。
顾西洲住得是哪一家, 现在在干什么, 在睡觉还是在吃早饭?
想着想着, 陌生又奇异的归属感在心尖慢慢荡开。
有人等的感觉是很好的, 不管去往何地都有归来的方向。
怀揣着难以压抑的高兴,顾南比往常晚到四十分钟抵达山顶……
新郎Edward见到他的车,疾步从酒店大厅出来,“kaleb, 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来了。”
顾南戴好围巾同他握手,用蹩脚的挪威语说, “希望你会满意,祝你新婚快乐。”
“谢谢。”Edward很忧郁, 礼貌问,“吃过早餐了吗?”
“吃过了。”顾南同他一起走进酒店。
大厅立着一颗挂满了礼物的圣诞树,旁边摆着“随意摘取”的标牌。
正简单寒暄着,Edward几个朋友过来,商讨一番现在就开始布置。
几人来回搬了三趟才将鲜花搬到教堂。
酒店工作人员提前将木椅挪开距离,腾出宽宽的过道已备装饰。
教堂暖气充足,顾南脱了围巾,撸起袖子开始认真做事。
白玫瑰需要从门口铺到宣誓台,每个椅背上也要缠上藤蔓绑花,大吊灯要装垂丝茉莉。
一切都是按照新娘喜好准备的,新娘喜欢原始森林的氛围,顾南尽可能地还原。
其实之前也有人在冬天的室外办婚礼,当然是身体条件允许……
新娘患得什么病,顾南没问Edward,默默在心里祝福他们。
装饰教堂的过程中,新郎和他的朋友们都很沉默。
到了下午休息时,顾南见到了新娘的父母,他们红着眼睛进来看了圈,跟新郎抱着哭了很久,又互相安慰鼓励地笑。
顾南远远瞧着,惋惜之余也更加尽心,连每朵玫瑰的花瓣都要细细检查,力求至臻。
一直忙到晚上全部弄好,他才回到酒店房间休息,站在窗边小口小口喝着热牛奶。
想顾西洲。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空下来,脑子里除了顾西洲再容不下任何东西。
站在围栏外不敢靠近的顾西洲、雨夜车内抽烟的顾西洲、静坐在森林里的顾西洲、抢过购物袋付钱的顾西洲、形只影单立在廊下的顾西洲。
这些画面发生在短短的两个月内,顾南清楚地感受到了顾西洲的变化。
从前的顾西洲强势霸道,所作所为不容他人置喙,不会询问意见,更不会考虑他人感受。
现在的顾西洲礼貌平和,出言有尺待人有度,不仅会考虑他人感受,还学会了商量和尊重。
望着山脚平静的海面,顾南想,北大西洋让这里成为不冻港,顾西洲来到这里也沾染上温度。
反馈给顾南的,是悄然在心头滋生的蠢蠢欲动,顾西洲给他的感觉不再冰冷,而是满足、期待地蔓延到四肢百骸。
以至于只是简单想一想,热度飞快浮出脸颊。
顾南无奈地摸上腮边,他不想承认。
怎么三年过去了,自己还是这么没出息呀。
算啦算啦,不要考虑这个了,不然今晚都睡不着了……
转身回到房间进浴室,顾南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原来嘴角一直在上扬吗?
好吧,那就承认吧。
洗完澡,他爬上床进入甜甜梦乡。
第二天上午,他参加了一场此生难忘的婚礼。
也是这场婚礼,让他对爱产生了新的定义。
从最开始离开申市抵达弗洛伦萨开始,顾南一直认为爱都是完美的,只有在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状态下,两个性格契合的人才能以爱为名走到一起。
可在那几年,他走遍不同的地区,见识到不同的人。
开始对爱产生疑惑。
见过有情侣天天吵架的,顾南想,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见过中年夫妻互相对骂,妈呀,顾南简直想绕道而行。
见过年龄差异巨大的忘年恋,这这这这这合适吗?
他变得有些悲观,认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纯粹、理想中的爱。
这世上的人大多都是因为金钱、世俗,或者难听点叫做得过且过。
这不是爱,这只是人与人之间的无奈组合。
直到今天这场婚礼,顾南重新认识关于爱不同的定义。
教堂里全是盛装出席的宾客,他们压抑沉默,又翘首以盼。
帅气俊朗的Edward双手交叠在身前,站在白玫瑰所造就的宣誓台上,紧张到身体在微微发抖。
少顷,两扇雕刻着圣母玛利亚的桃木门轰然打开,年迈的父亲推着坐在轮椅上、身穿婚纱的女孩。
热烈的掌声排山倒海袭来,所有宾客起立欢迎。
沿途的小花童们将鲜花高高抛洒在空中,打着旋儿轻飘飘地落下,温柔地落在女孩洁白的头纱上。
她画着明艳的妆容,哪怕瘦骨嶙峋也是全场最美的人。
入场,交换位置。
掌声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