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贵霜小鸟
魇咒色泽浓郁,玄墨鲜亮,嵌在雪白的肌肤上,宛若呼吸般闪着黑光,边缘的肌肤微微凸起,与魇咒交界出显出暗红色的淤痕,撑着皮肤之下的青色脉络,色泽交错,诡丽异常。
这触目惊心的魇咒出现在应天宗主的大殿之内,实在是格格不入。
见到魇咒,白解尘眸色更深,托握住了黎昭的手臂。
他的掌骨稍宽,几乎是一把握住了黎昭瘦白伶仃的手腕,如玉般浑然天成的指尖衬着邪恶的魇咒,犹如污泥中溅落的一捧雪。
掌心的肌肤温热细腻,黎昭突然有了一段不好的回忆,脑中闪过喜神幻境里的片段,下意识地想要抽回,白解尘抬眸轻轻看了他一眼,手中不自觉地握紧,不让他再次逃脱。
白解尘的眼睛线条锋利,宛若刀刻出的冰雪之姿,可他的眼线深且长,抬眸看人时,又别有一番冰雪消融的景致。
被他这么柔柔融融的一看,黎昭抿了抿嘴唇,唇瓣隐隐发热。
他总觉得白解尘的眼睛有意无意落在自己的嘴唇上。
那错觉一闪而过,白解尘重新垂眸察看起他手上的魇咒,他浓密的眼睫衬着锋利的眼尾弧度,倒是显得温柔了几许。
两人靠得极近,黎昭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香,不同于殿中的沉香,那香味清新冷冽,似乎在哪里闻过。
黎昭暗暗皱眉,思索着。
“还能忍吗?”
白解尘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那人又抬眸看他,微微皱眉,眼底浮起一丝怜惜。
黎昭回过神,未注意到他中的神色,说道:“什么?”
温热的指尖抚向魇咒,沿着墨色的咒文一点点描绘着,细细抚过略微凹凸不平的肌肤,所过之处都似乎燃起了一簇小火苗,可白解尘冰冷的气息又浇灭了燎原的星火。
白解尘眼似点漆,透出一股认真:“魇咒,还能忍吗?”
即使是自己施展的魇咒,也是疼彻骨髓的,直到现在也是一道敞开的伤痕,时时刻刻忍受着露出皮肉的痛苦。
但他觉得没必要在白解尘面前谈起。
“不痛的。”黎昭面无表情地说。
白解尘眉心不平,他侧脸颌骨线条紧了一些,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过了半晌,他才幽幽开口:
“这道魇咒若是去了,你会魂飞魄散。”
白解尘一直握住他的手臂,又开始他亲力亲为的习惯,仔仔细细地替黎昭拢上衣袖,遮住了那道可怖的诅咒。
黎昭心里嗤笑,人修果然不懂魇魔。
“不过,”白解尘抚平他微卷的袖角,看着上方露出的金羽纹饰,面上闪过一丝模糊的笑意,说道,“也能保住你的性命。”
话音一落,黎昭立即感到左臂上一股暖流涌过,他也不管刚刚白宗主亲自整理的袖口,扯开衣袖一看,顿时无语。
原本墨色的魇咒焕然一新,漆黑的墨痕都被染成了浅淡的银色,乍一看似乎整个小臂都在散发着柔和的银辉,可怖的咒印被那道银色法印晕染得仙气翩然。
他认出,这是一道注入无上灵力的护身咒符。
充沛的灵力把魇魔的诅咒冲击得乱七八糟,只留下了柔和温暖的灵力护符,周遭青红交加的红肿肌肤也被抚平,倒像是个漂亮的银色纹身。
黎昭:“……”
你这还叫破不了?
“此道法印可掩盖魇咒,”白解尘说道,“那魇魔不会再寻着魇咒来找你。”
一想到白解尘没有怀疑自己,黎昭又开心起来,装作感动倍至的模样,胡乱摆了个谢礼的手势,说道:“多谢宗主费心!”
被他稀里糊涂的一拜,白解尘捉摸不透的表情中,似乎隐过一层笑意,有意无意提及:“听说你在尧天学宫有旧识?”
“啊?”
黎昭心头一紧,差点以为自己暴露了,可看着白解尘的神色,也没有面对魇魔时的冷酷残杀。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没有旧识。”
“是吗?”白解尘低低的眉尾稍扬,说道,“可是有一人跟我说,非要见你不可。”
黎昭心里思索,难道是这幅身体的旧相识?
他这幅躯壳一直生活在北垣,若是有旧识,也会是风雷谷的人。
听白解尘口吻,似乎跟这具躯壳的主人有着不少渊源。
黎昭暂时解除了魇灾的怀疑,但倘若有旧识将他认出,自己却相见不相识,那岂不是也会露馅?
无论是魇魔还是夺舍,都是死路一条。
想及此处,黎昭含含糊糊说道:“哎呀,我好像记起来了是有一个旧识,在尧天学宫。”
白解尘说道:“既然如此,本座明日亲自送你尧天学宫。”
黎昭:“???”
等等,你不要去啊,包露馅的!
第26章 尧天学宫
黎昭浑浑噩噩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望舒崖的。
等白解尘说起亲自送他去尧天学宫, 他才反应过来,该不会是白解尘的圈套吧?
他转念一想,堂堂一宗之主, 倘若真的怀疑自己,直接杀了便是,何必大费周章?
难道尧天学宫真的有自己的故人?
回到望舒崖,寝居摆设处处透露着典雅舒适, 黎昭点燃了几根蜡烛,缓缓地爬上床, 松软篷香的被子裹紧了自己。
大致是换了环境, 他睡得很不安稳, 半夜惊醒时,霍然见到燃烧的蜡烛早已熄灭,只余下层层叠叠的冰冷蜡堆。
乍一见到熄灭的蜡烛,黎昭呼吸一滞, 后知后觉想到他的眼睛看见了。
屋内笼着淡淡的清辉,镂空雕花窗棂外映出一轮皎洁的明月。
所在的庭院位于悬崖之上, 月亮似乎近在咫尺, 仿佛稍稍一伸手就可以轻易触摸。
月光溶溶流转过白梅青瓷,山水挂帘,轻纱幔帐, 一切都映照得如影似幻,黎昭只当自己是做了一场醒来的噩梦, 朦朦胧胧重新闭上了双眼。
第二天醒来, 黎昭惴惴不安地随在白解尘身后。
白解尘收敛了合道期的威压,他今日穿着一身玄色深衣,腰束银云纹带, 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宛如仙尊下凡。
黎昭在他后方垂头丧气,双眼空洞盯着白解尘的锦靴看。
望舒崖距离尧天学宫并不遥远,彼时烟波浩渺,林间灵鸟呦呦,学子们都是世家子弟,自小在家中受族规约束,讷于言敏于行,晨间时光尧天峰内皆是静谧无声——
“你们知道吗,昨天宗主带了一名因果之人回来,还是从风雷主手中硬抢来的!”
两人停下了脚步,不约而同看向石径转角处的一处石亭。
一群白袍金纹的学宫弟子们围坐在石亭之内,这句话使得一众学子齐齐倒吸冷气,又极有默契地撅起屁股,上身探向石亭中央之人,连声询问。
“真的吗?”
“清徽师兄,是跟着宗主出行的,怎么会有假?”
“真羡慕清徽师兄,什么时候我也能随宗主出行。”
清徽穿着应天宗弟子的青袍,坐在石桌边缘,一脚踩在石凳上,眉飞色舞道:“是真的,我可是亲眼所见,风雷主亲身拦灵舟,那一阵风吹雷闪,真的是吓死个人。”
“那是自然,我们北垣风雷主的实力,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说出这话的,是来自北垣的徐家弟子,“风雷主定是看不惯白宗主抢人才如此!”
清徽伸出食指摇了摇,说道:“是也非也,你们有所不知,那位因果之人可是风雷主的道侣!”
一旁光明正大偷听的黎昭:“……”
自己亲自造的谣,怕是没法澄清了。
“什么!”
“那我们宗主是抢人家的道侣咯!”
众弟子的屁股都离开了石凳,就差要把手伸进清徽嘴里,掏出后续发展。
“当时风雷主手持映雪刀,对着我们宗主说:‘师兄,你抢我道侣,此仇不共戴天!’我们宗主邪魅狂狷一笑,说道:‘抢便抢了,又如何?’两人打在一处,霎时天地变色,实在是可怖至极,那位因果之人竟不怕死地冲到了两人之间,两行清泪落下,说道:‘你们不要为了我打架!’各位师兄们想想,两位合道期的修士打起来,哪能是一介凡人可以阻挡,我们宗主真的是爱极了那凡人,居然不顾灵力反噬,硬生生止住了挥出的剑气!”
学子们听得直呼惊险,说道:
“宗主真是应天宗第一深情!”
“宗主威武!”
“接下来呢,那因果之人如何了?”
清徽被众星捧月,心中更是得意,说道,“宗主尚能收住力道,可风雷主的那一刀气却结结实实打到了那人的身上!”
“啊!”
众学子吓了一大跳,连声询问。
“然后呢?”
“那凡人死了吗?”
“当然没死了,死了怎么会带回来?”
“因果之人口吐鲜血倒在了我们宗主的怀里,眼睛却看向风雷主,说了一句:‘风盛,你好……’,就不省人事,宗主抱着凡人痛哭,眼泪滴在他的脸上,那凡人居然睁开了双眼……”
黎昭再也听不下去,也不知道白解尘是怎么忍到了现在,卯足了力气踢了脚下的一粒石子,好巧不巧打在了清徽的脑门上。
“唔!”
清徽捂住了脑门,刚想喊是谁,随后便是一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不,比鬼还可怕。
口中的那位“邪魅狂狷”、“大声痛哭”的宗主大人正面无表情地望着一众脸色煞白的尧天学子们。
他身后探出了一张脸,正是故事中的“凡人。”
那名“凡人”看着活蹦乱跳,气色极佳,甚至还有力气踢自己一脑门石头。
“宗,宗主。”
清徽一股魂都要飘出来了,他双手双脚发软,一骨碌从石桌上滚下来,跪在地上,抖如糠筛。
其余石化状态中的学子们纷纷回过神,皆是噤若寒蝉。
白解尘甚少出现在公众面前,学子们也只敢遥遥地望上一眼,现下他距离众人不过几丈,也未曾释放属于合道期的威压,可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窒息般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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