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贵霜小鸟
“哼,鬼蜮伎俩也胆敢在此班门弄斧!”他双手一撕,就这般把秋塘居士硬生生扯成了两截!
空中洒下无数血肉混同着内脏,犹如一场恐怖的血雨,傀儡们失去了控制纷纷倒地,人群中死一般的寂静。
这等血腥残酷的手段,震慑了在场所有人——
除了黎昭。
他还是冷哼一声,说道:“故作玄虚。”
徐如霆一出场就解决了傀儡之乱以及邪兵异动,众人无比臣服,望向他的眼神皆是敬佩有加。
他脸上有自得之色,少顷,才抬眼看向徐风盛,沉声道:“你随我来。”
徐风盛已然是风雷主,但在徐如霆面前仿佛矮了一截,他抿了抿嘴唇,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说,却还是跟随着紫袍人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飞到了一处截断山峰的平台处。
徐风盛满腔话语无从说起,多年的教导让他知晓父亲的威严不可侵犯,随即停在徐如霆的后方,等着父亲开口。
徐如霆的目光遥遥地望着远处宛如废墟般的筹术大会,说出了一句连徐风盛都始料未及的话语——
“风盛,无忧城的缠丝可在你手中?”
缠丝。
徐风盛的眉心狠狠一跳,手中骤然握紧了映雪刀柄,并未回答。
无忧城的缠丝并不是寻常缠丝,而是由琅玉打造,具有控制人心的作用。
千年以来一直是仙盟的禁忌,一旦被发现,不仅琅玉缠丝的持有者会被施以雷刑,就连制作缠丝的匠师都是视为同罪。
琅玉缠丝都是交由风雷主销毁,倘若风雷主本人就是琅玉缠丝的匠师,那世间众人将会如何看待风雷谷?
徐风盛不敢去想。
徐如霆深知儿子的个性,哼笑一声,双手负在身后,目视远方,说道:“其实天下间所有的缠丝都是仿制无忧城主手中的缠丝,那才是真正的仙器,我们等凡夫俗子所制作的只是伪劣的仿造品,功效也是有所不足。”
“仙器?”徐风盛说道,“那是出自神仙之手?”
徐如霆点头,说道:“正是,二十多年前我去游历无忧城,无忧城主告知我,神仙赠予的缠丝失效,他拜托我重新制作一份缠丝。我绞尽脑汁都无法仿制出跟真正仙器同样的缠丝,无忧城千年历史,恰好在库房中藏有琅玉,世间也只有琅玉制作的缠丝才能媲美那真正的仙器。”
他嘴上说着仙器,又面有得意之色,对自己炼器的手段极为自豪。
“我明知此事关系重大,可无忧城全城百姓的性命,我也无法。更何况,盛儿,你可知真正的仙器摆在你面前,你是无法抵抗自己的欲望,去制作一件能够与真正仙器匹敌的作品。”
徐如霆为人刚愎自用,可对炼器一事表现出了十足的痴迷,除了管理谷中事务之外,整日都沉浸在炼器之中,对徐风盛母子不闻不问,直到一日徐夫人突破境界的时候走火入魔,徐如霆也将自己禁闭在炼器室内,最后徐夫人重伤不治。
徐风盛想起过往,面露苦色,心中并不赞同父亲的行径,碍于父亲的威望,只能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缠丝我已销毁。”
徐如霆刀斧般雕刻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夸赞道:“好孩子。”
徐风盛许久未曾听到父亲的称赞,他往往常那般目露喜色,终于问出了心中许久的疑惑:“父亲,这二十年你去哪里?”
徐如霆对儿子的个性心知肚明,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二十年,你维持得很艰难吧。”
徐风盛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不安,再次睁眼开时,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在世界上最亲近的人面前,终于能够释放出压抑许久的秘密,他说道:“父亲,我辜负了徐家先祖,北垣的十八道灵脉,已然枯竭,我,我无能为力。”
话到最后,似有哽咽,说出这惊天秘密之后,徐风盛如释重负。
当年徐如霆在时,风雷谷是如何风头无二,素有“风雷北垣,天下之半”的美誉,意指天下一半的灵石都出自风雷谷,可见当年盛况。
可在徐风盛上任之后,十八道灵脉尽数枯竭,恐怕北垣徐氏要尽数毁于他的手中。
此事无法同任何人谈起,只有父亲,他能够敞开心扉,告知他全貌。
徐如霆听着,眼中并无任何惊讶,像是早有预料般,久久注视着徐风盛,紫眸中莫名闪着淡淡的微光。
最后,宽厚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如同小时候一般,说道:“你能做到如今这般,已然不易。”
徐风盛的心弦一直紧绷,习惯性等着父亲的训斥,待听到他的安慰时,一时间感到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他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仿佛他此刻正沉浸在黑暗的海水之中,有一股熟悉的力量正在慢慢地将他带离深海,可在海面之上,是他极不愿意见到的绝望。
他屏住了呼吸,看着父亲。
徐如霆平视着自己唯一的孩子,说道:“北垣的灵脉早已枯竭,这是徐家家主共同的秘密。”
“那,这些年,我们出产的灵石……”徐风盛心中有了一个极为荒谬的念头。
“正是来自于暗渊,”徐如霆浓紫色的眼眸并无半分愧疚,“我们徐家长久以来都同青渊主有交易。”
“怎会如此!”徐风盛脸色煞白,激愤交加之下,喉间一甜,硬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合道期修士一言一行均是连通天地气韵,他情绪剧烈波动,天空霎时昏暗,天地之间传出呼啸的风声,吹向二人,卷起地上的砂石化为迷迷蒙蒙的尘土。
徐风盛望着风沙中的父亲,前所未有的陌生,前所未有的震撼,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居然同魇魔作交易,他明明最憎恨魇魔,他还教导自己同魇魔势不两立,为何又偏偏会同魇魔做交易!
“青渊主同你作了何种交易?”徐风盛质问道。
看着昔日躲在自己身后的孩儿有了独当一面的勇气,徐如霆并不在意他的口吻,说道:“帮他们寻找另一个暗渊。”
徐风盛:“另一个暗渊?”
徐如霆冷笑道:“那也是青渊主痴心妄想,暗渊乃是天罚世人所产生的污秽之地,怎么会有第二个暗渊?“青渊主想寻到的事物,世间根本不存在,我们却能维护整个北垣百姓,此等交易,谁不做谁是傻子。”
徐风盛沉声道:“你只为青渊主办过这件事?”
接连逼问让徐如霆有失脸面,纵然在最亲近的儿子面前,他面色一沉,说道:“这是你对父亲的态度?”
徐风盛肩背笔直,比起略带苍老的徐如霆更是英姿勃发,说道:“我是风雷主,我必须为北垣百姓负责。”
徐如霆沉默地注视他良久,忽地从鼻腔发出一丝闷笑,随后他哈哈哈地放声大笑,说道:“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他上前一步,双手握住徐风盛宽厚的肩膀,时隔二十年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说道:“除了此事之外,我们徐家再也没有替青渊主办过任何事。”
徐风盛神情凝重,他对父亲的突然出现感到惊喜意外,可惊喜意外之后却是带来更大的危机与担忧。
徐如霆长臂一展,一齐环住徐风盛的肩膀,往内搂了搂,如同一个真正的父亲对待孩子般亲切,说道:“走吧,二十年未见,我们父子俩怕是有许多话要说。”
*
黎昭又是眼睁睁地望着徐风盛同他讨人厌的父亲远去,他无能为力,恨恨地踢过脚下的傀儡,忽然察觉到触感不对。
他蹲下身,捏了捏傀儡的皮肉,发现竟是如同人类一般柔软的肌肤,只是摸上去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发麻感,十分的不愉快。
黎昭忍住恶心,抬起傀儡的横断切面查看,一股难以掩盖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一丝丝深红色的缠丝犹如吸血的蠕虫软塌塌的挂在伤口处,让人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到底是不是傀儡?”
他伸手摸向傀儡的脑门,很想探入魇气,但四周都是人,也只能作罢,心里暗想:“等有空的时候再来探查。”
修士们收拾残局,也给受伤的修士们包扎伤口,有灵药的递灵药,有药材的递药材。
黎昭和盈冲找到了躲在桌子底下的夫子,他老人家被吓得瑟瑟发抖,心有余悸地说道:“幸好有风雷主在,不然我们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
黎昭点点头,语气中不免带了欣喜,说道:“是啊,真没想到风雷主会在这里。”
自从徐风盛出现之后,盈冲就一直脸色阴沉,听到黎昭的话语,更是冷冷说道:“我也是没想到他会在这里。”
第34章 受伤
他的阴阳怪气黎昭倒是听出来了, 说道:“你跟他有仇?”
盈冲沉默了半晌,才丢出闷闷的两个字:“没有。”
提及徐风盛他就脸色阴沉,分明是有着深仇大恨。
黎昭好奇心大起, 说道:“你同风雷主有什么仇恨,我等会去拜会他的时候,替你们调和调和。”
“你去拜会?”盈冲说道,“你为什么去拜会他?”
黎昭被他问得莫名其妙, 说道:“我是风雷谷的人,我什么不能去拜会他。”
一句“风雷谷的人”犹如一条鞭子, 把盈冲打得不知所措, 他的眼中似有不可置信, 又含着说不出的怒火,直勾勾地盯着黎昭,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黎昭没有在意盈冲的眼神,扯了一个借口, 说道:“夫子,这里伤员那么多, 我也去帮忙。”
他转身离去, 就听到夫子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爱徒,爱徒你怎么了,他刚刚被傀儡打到脑袋了吗?”
黎昭不得不回头, 看见一缕暗色的鲜血从盈冲的鬓角落下,少年挺拔修长的身影摇摇欲坠, 几乎要倒下。
黎昭大惊失色, 上前想要扶住盈冲,那人不由分说地倒在黎昭的怀里。
少年身躯却沉得可以,黎昭只能圈住他劲瘦结实的腰身, 勉强用肩膀支撑着他的脑袋,眼睁睁地看着他鬓角淌下的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自己的衣襟上。
盈冲闭着双眼,睫毛浓密且长,呼吸灼热地喷在黎昭的脖颈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
夫子对这应天宗唯一的希望十分重视,他急急忙忙地塞了几捆纱布,递给黎昭,说道:“快快,先回房间,给他止血!一定要保护好他的脑袋!”
*
黎昭是扛着盈冲回到客房的。
他找不到盈冲哪里受伤了,只能取过纱布厚厚地将他脑袋缠了好几圈。
盈冲躺在客房的床上,若不是鼻间微弱的呼吸,黎昭差点以为他要死了。
黎昭盯着盈冲看了好一会,心头的怪异感一直挥之不去。
人,怎么能说流血就流血?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黎昭看得清清楚楚,刚才真正制服傀儡的,是一道快到几乎看不见的剑光。
而就在那剑光斩去所有傀儡手腕的时候,盈冲似乎是随意扯了个理由,离开了一会。
这世界上真有如此巧合?
他同白解尘的相貌完全不同,白解尘孤高清冷,恍若神仙,盈冲比他更像是尘世中人,特别是眼睛,是狭长的杏仁眼,眼尾还有一道漂亮的上扬弧线,平添了几分邪气。
身形也更为纤瘦,呈现着少年人独有的高挑。
两者气质也截然不同,可为什么总觉得哪里相似?
黎昭眼中金芒闪烁,他的指尖偷偷缠绕起丝丝缕缕的黑雾。
魇族擅长灵魂之术,不仅能够搜索魂体的记忆,应对一些昏迷症状也有应对奇效。
他想要探究盈冲的秘密,若是无事,也能治疗一下他的昏迷之症。
指尖的黑雾汇聚成一颗墨色的小球,停在盈冲眉心上方,慢慢地没入他光洁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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