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云上
以卵击石,那便以卵击石吧!
就算倾家荡产,可只要能把沈正阳咬下一块肉来,让他痛一次,那便也够了。
沈鸟鸟不见了,赵云澜以前难生养,现在又这么个岁数了,往后就是另嫁,怕是也……
赵家留着,给谁呢?
倒不如豁出去,同沈正阳拼个你死我活。
接连遭受打击,赵云澜整个人消瘦得厉害,身子似乎笼罩着一层死气,颓丧,灰败。
“父亲。”他语气疲惫的开口:“我想和沈正阳合离。”
这事儿他曾提过。
当时是因着沈鸟鸟,不过刚一开口,就被赵富民骂了。
商人重利也重名,合离到底是不好听,赵富民如今只一哥儿,那还是看重的。
之所以不同意,而是怕合离出来了,以后自家哥儿咋的过?
家里虽谈不上家财万贯,但怎么的也定是不会缺他吃喝,但等他们两老去了,他一个人该咋的过?
外孙大了,总要嫁人,不可能永远守着他,当父母的,注定是要比孩子先走,当孩子的,也总有有一天会长大,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没谁能陪谁一辈子。
而且沈家起来了,沈鸟鸟不管什么样子,只要他还是沈家嫡子,有这么一身份,那么以后定是能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看在沈家和傅家的面子上,总不会苛待他。
但要是随着赵云澜合离回来,士农工商,他们赵家,除了底下几个铺子,可谓是无权无势,庇护不了沈鸟鸟,可沈家却是不一样。
沈正阳下头三个庶子,沈耀华和另一庶子虽不是个好的,但庶子老三,却是实诚的,如今沈耀华得宠,可事世万变,以后的事儿谁能说的准。
老三虽是对沈鸟鸟不亲不坏,但要是当了沈家家主,沈鸟鸟到底也是沈府的人,欺辱他,那便是打沈家的脸,他总不能不管不顾。
这世道,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偏心小汉子,也是常态。
沈正阳虽是宠下头小妾,可到底是没让人直接越过赵云澜,没做那等宠妾灭妻的事儿来,赵云澜依旧是沈家主君,如此,赵富民便觉得,沈正阳也没啥太大的缺点。
赵富民想的多,便没让赵云澜回来。
但如今,他算是晓得了,沈正阳就是狼子野心,同他赵家已是不共戴天,他如何还能让赵云澜再回去?
赵云澜休书一封,让人带回了沈家。
自古以来,多是当家的汉子休的媳妇,如今沈正阳竟是被下堂了。
沈正阳气愤不已,不顾一切,带伤冲到了赵家,问赵云澜这是什么意思?
敢给他写休书,他算个什么东西?
赵云澜两手紧握,努力忍着心头汹涌的恨意:“那你休了我吧!”
看出他心意已决,沈正阳却是突然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偏不想如他所愿,他走近了两步,捏着赵云澜的下巴,嗤笑一声,在他耳边轻声开口:
“你想合离?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他被赵云澜打了一顿,恶气未出,合离了,那不是白挨一顿?
只要不合离,赵云澜便还是他的夫郎,他还能一直住在赵家吗?只要他一回府,他有的是手段教训他。
沈正阳不松口,赵家和沈家开始‘闹’了。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赵家真的反扑起来,沈家不过半个月,便损失了将近几万两,可赵家也没好到哪里去。
沈老爷听到这消息,才晓得赵家不是说说而已,这明显的已经是打算鱼死网破了,两家到底是亲家,哪能有隔夜仇。
沈鸟鸟这事儿,确实是他儿子做的不地道,赵家有多看重沈鸟鸟,他是清楚的,而且,这孙子往日他虽是不咋的见,也觉得这娃子确实有些上不了台面,但不得不说模样是好的,他瞧着也是喜欢。
如今不见了,他不免的也感到有些不得劲,他尚且如此,更何况赵家?沈正阳这么办事儿,无疑是往人刀口子上撞,不怪赵家会生气。
沈老爷子思虑再三,决定跑赵家一趟,想着替沈正阳赔个不是。
赵富民见他不晓得沈正阳干的好事儿,便同他说了,最后只道要是他还有点良心,还念着他们往日情分,那就让沈正阳在合离书上签字。
沈老爷哪里敢信沈正阳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还骂了赵富民一顿,说他想帮着赵云澜和离,那就帮,可没必要往他儿子身上泼脏水,毁他沈家名声。
两人闹得不欢而散,但回了沈府,他却是把沈正阳叫了过来,问他赵云峰的事是不是真的。
沈正阳眼神有一瞬间的躲闪和慌乱,但他很快镇定下来,说不是,是赵家人乱说的,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可沈老爷子行商多年,最会察言观色,沈正阳哪里能瞒得过他,沈鸟鸟是他亲生孩子,他都能如此,赵云峰还只是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小舅。
如此,他有什么做不出来?
沈老爷子是不晓得再说什么了,失望有,不可置信也有,愤怒也有。
但他如今是老了,底下几个庶子也不成器,沈家还得靠沈正阳,而且沈正阳再不是东西,那也是他的种,他做不到胳膊往外拐的事儿。
可毕竟是真对不住赵家。
他叹了声,让沈正阳合离。
沈正阳还不愿。
沈老爷子铁了心:“你愿也得愿,不愿也得愿,小澜已经晓得这事儿了,你还想着他回来跟你过日子?这些年你见着他,难道都没半点心虚愧疚吗?我也看得出来,你并不咋的喜欢他,后院那些个啥都不会,就会爱搬弄是非的倒是得你宠得很,如此,你强留着他干什么。”
沈正阳不甘心,不想如了赵云澜的愿:“爹……”
沈老爷子呵了一声:“给我写,今儿不写,你就别想踏出这个房门。”
赵云澜和沈正阳终归是合离了。
沈正阳总归是不傻,有那么点脑子,沈老爷子突然问起赵云峰的事,赵家又突然闹这么大,估计也是晓得了这事儿。
那么看来,对方估计是不死不罢休了。
沈正阳不是被动挨打的人,又觉赵家不自量力,也开始打压起赵家,想给他们的厉害看看。
赵家名下的药铺只半个月内,就关了三家。
食铺客栈到还好,毕竟只要做得好吃,服务到位,那就不愁有客人。
而药铺虽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是如此,只要坐诊的大夫医术足够精湛,那就不愁没客人。
但唯一的致命点便是,沈家断了他们的进药的渠道。
药材进不了,那关门也是迟早的事儿。
赵云澜得了休书后,他不再把希望寄托在府衙身上,而是亲自跑去外头找孩子。
可大海茫茫,想在里头捞根针,那无疑是异想天开,千难万难。
十一月中下旬,赵云澜拿着沈鸟鸟的画像在外头找了一个月,可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他没有在平阳镇找。
因为当初下人去平阳镇找了一圈,终于得了点线索:
——那小厮和丫鬟,确实是到过平阳镇,有人见过那小厮。可当时只见他旁边跟着一姑娘,并未见到什么孩子。
这消息,还是负责看管车行的人说的。
平阳镇车行就在南街街头,这边离城门近,只隔了两条街,那所谓的车行,也并不是说像现代车站那般,而是直接停在街边。
南街街道就两米宽,按理说,要是停了马车,那就要拥挤不堪了,可平阳镇人来人往,又因着有个码头,商户多是来这儿运送货物,要是没地儿停放马车也不像话。
官府经过一番勘察,便把南街附近几个地儿给征收了,铲了几个矮旧院子,弄了个车行,停一次,不超过三个时辰,只需交三十文钱。
因为南街靠近城门且又靠近河道,清扫起来简单,停放的也容易,不会给镇上造成拥挤的现象。
那车行的人说,那天小厮赶了马车从门口进来时,他正巧的在城门那边买烧饼子,怕人要停车,他跟着马车后头跑回了车行,他过去收了银子后,又见车里下来个姑娘,大概是饿,一下车就冲着前头的馄饨摊去。
车行停的车多。
收了银子,那便要给人的马儿喂水喂料,马儿拉出来的东西,他们也得去收拾。
那车行的人那会儿收了银子后就去忙了,王二路赶着马车过来,要往城门去,沈鸟鸟坐在马车里头,听着外头好像很热闹,悄咪咪拉了车帘看,正巧的就看见了王二路。
他从马车上跳下来,那车行的人没看见,正在给马儿喂料。
赵家下人寻过来第一天,也来车行问了一嘴,不过那天他正好歇息,后头赵府的又来问,找上他,他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事儿。
赵府下人把这消息传回来后,赵云澜闻言,便进入了误区。
——没见着孩子,那么可以肯定一点了,那就是这小厮和丫鬟抵达平阳镇之前,怕是已经把沈鸟鸟弄丢了,或者是……
若是卖,那卖到了哪里去呢?
人手不足,只能缩小搜找范围,第一个被赵云澜划掉的地儿,首当其冲便是平阳镇。
至于为什么小厮和丫鬟还要往平阳镇走……
这两人不管是心生邪念,把沈鸟鸟卖了,还是不慎把他弄丢了,那么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说,第一反应不是逃便是‘自首’。
可如今不见人回来。那么便是逃跑了。
平阳镇上有去往外头的船只,水路比土路好走,而且,再有一个便是便宜。这两人之所以会出现在平阳镇,大概是想着坐船逃外头去。
赵云澜在平和镇找了一圈,然后又去到了下头的村子,依旧是找不着人,他想了想,又马不停蹄,去了隔壁许州。
可沈鸟鸟呆在小山村,他去许州,也是去了个寂寞。找了整整一个月,不说毛,连个屁都没找着。
两府城,四十三乡,上千里路,饥饿、寒冷,这些身体上的创伤,都抵不过对孩子那潮水般汹涌的思念。
这些年受的冷落,讥讽,也都不足以让他痛苦,而此刻他却伤心的流了眼泪,感觉心如刀绞,这样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是头。
赵云澜是找孩子找得要发疯了,天天的睡不着,一闭上眼,便是噩梦连连,梦里他的哥儿,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可他却是不晓得,他的哥儿,其实如今,是过得要多滋润有多滋润,胖了一圈都还不算,还差点把他雇来的掌柜给吃穷了。
赵家被打压得接连关了好几家铺子,孩子又怎么都找不着,他是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其他下人也没再传来消息,赵云澜虽是不愿死心,也不愿放弃,可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打道回府城。
孩子已经丢了,他不能……再把双亲也丢了。
如今,家里需要他。
药铺最好打压,只两条,重金挖走里头坐诊的大夫,或断了它们的药。
先头同赵家合作的药商,收到沈正阳的书信,还不太愿。
毕竟合作几十年了,一直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从没红过脸,偶尔的碰上大旱啥的,他们说药材要涨价,赵家也是见合理了,二话不说就同意,旁的商户可不这样,但不答应不行。
沈家同着傅家是亲戚,那傅君然可是个秀才,这本身就不得了森*晚*整*理了,再加上人屋里的还是知州家的闺女。
要是不答应,那便是和人对着干。
民怎么敢与官斗。
要是一个弄不好,把这傅秀才给得罪了,那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