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云上
唐老说道:“那一次也是偶然,我那贵人先头是四海为家,他到我那村时,大概是路上吃错了东西了,正巧的蹲路边方便,我家就在村口,我那会儿也还年轻,养了只狗看家,那天晚上,我们一家正吃晚饭呢我家的狗子就突然蹿了出去,还叫得很大声,我不放心就跟出去看了,怕外头来了歹人啥的。”
他说的很认真:“可跟我跟着它到村口,就见我家狗子蹿进了草丛里,而后那草丛里跳出个人,那人还光着屁股,不过那人长得相当好看,老头子我那会儿活儿二十年,就没见过有人能长得那么俊俏。”
白子慕都好奇了:“有多俊?”
“能让人眼前一亮,他那头发卷得哟,像头上顶了个锅盖似的,脸还乌漆嘛黑,一说话嘴里还会冒烟咧!”唐老说得相当起劲,差点唾沫横飞。
白子慕不可思议的微微睁大眼,听得眼皮直跳。
这老头儿什么审美?
顶着个锅盖头,黑不溜秋,还能相当好看?
都说一白遮百丑,一黑毁所有了,不然人家化妆,咋的要化那么白?
老道士没注意他的脸色,见蒋小一和蒋父听得津津有味,又回忆道:
“他被我家狗子撵了二里路,后头见着路边一大树,他直接一跃而起,蹿到了树上,之后大概是气不过,折了一根树枝,又追后头,撵着我家的狗跑了六里路,给了我家狗子屁股来了一闷棍儿,他才罢了手。”
他摇头叹息:“我觉得对不住人啊!人家本来蹲草丛里好好的,结果却被我家狗子给吓着了,我又见着他陌生,十里八乡都没见过,就问他哪里来,他说山里来的,我看他穿得很破烂,又聊了会儿,晓得他没地方去,我便让先他住我家老房子,可后头……”
他小声了起来,似乎在说一件很稀奇又很神秘的事情。
“你们猜怎么着,我去给他送饭,到了屋里,可明明见着屋里没有人,我刚要转身,他却是突然冒了出来,跟鬼似的,知道什么叫突然吗?”
蒋小一和蒋父点点头。
唐老说道:“这么几次后,我就晓得他是高人了。”
蒋小一挠挠头纳闷问:“那你为啥子说他是你贵人?”
“我遇见贵人后第五天,去山里砍柴,见着崖边上头一枯木桩上冒了两朵灵芝,我晓得这玩意儿值钱,又见着离崖边也不是很近,就想过去摘,想着只要我仔细些,应该是没事儿,结果哪成想啊!摘了灵芝后,我一想到马上就要有五六两银子进口袋,我就激动,没注意结果脚一滑,从崖上掉了下去,虎头山,你们晓得不?”唐老问。
蒋小一摇摇头,他不知道,但蒋父是晓得的。
他以前去小河村干过活,见过,他同蒋小一道:“那山跟咱们西山那么高。”
小山村西山高几百米不止,蒋小一瞪大了眼:“啊?要是那虎头山和西山一样,这么高,摔下去不得死人啊!”
“肯定得死人,不过后头贵人救了我,他那会正巧的在山里寻回家的路,见我出事儿了,就赶过来救我,他抱着我从那么高的崖上下来毫发无损,要是没有他,我这会儿都不晓得在哪儿呢。”老道士感慨道:
“贵人本事厉害的咧,不仅会轻功,还会炼丹和看相,我当初想跟他学艺,不过贵人教了我几天,说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白子慕:“那你后头又跟着别人学这些东西吗?”
“没有。”老头儿无奈道:“我上哪找道士去,不过贵人离开前,给了我几本书,我认了字后,看着书自学的。”
白子慕闻言,直想抢回那八十八个铜板。
他奶奶个腿的。
自学的,也不知道学成个啥样子,也敢收费这么贵。
而且这人说的这事儿水分相当的大。
除了鬼,什么人会在山里找回家的路?
没准儿就是他自个吹,让人觉得那道士厉害,都会‘腾云驾雾’了,这么牛的,小老头儿即使只跟他学了半吊子,那也是厉害,以后起屋子啥的,还找他。
蒋小一没再说话。
等着老头儿走了,他才撞了撞白子慕:“夫君,这老爷子比你还能吹啊!不过吹得有点精彩呢!”
白子慕想打他,他什么时候吹了?
这个哥儿真的是欠打的。
见着蒋父没说话,白子慕没大没小拍了他一下:“父亲,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觉得他说的那贵人我好像见过。”蒋父说。
蒋小一挠挠头:“你哪里见过啊?我咋的不知道?”
“就是那年中秋,你忘了,我带你去镇上玩,给你算命那次,那道士也是一头锅盖,我活了大半辈子,就只见过那道士一个人长那样,少有人头发能炸成那样的。”
“哦。”蒋小一记起来了:“难道方才那老爷子说的是真的?”
蒋父摇摇头:“谁晓得,时辰都晚了,回家煮饭吃去。”
刚到院子外,就发现赵云澜回来了。
“你们去哪了?”他问。
蒋小一说方才请人来看地,他们去了隔壁。
赵云澜点点头:“人家怎么说?”
蒋小一往厨房里头走:“那老爷子说要下月初二才能动工。”
虽说是下个月才能起房子,但也得准备起来了。
瓦片、砖头哪里买?木材、家具啥的,也得提前看好。
这挖地基叫村里人干就行,但砌砖头这些事儿得请专门的工匠做。
不然村里人没经验,砌着砌着就容易砌歪了。
蒋父去洗锅,白子慕切着肉,赵云澜和蒋小一坐桌子边剥豌豆荚。
地里的豌豆尖已经不能吃了,开春后上头开了花,结了不少豌豆荚,蒋小一早上去给黄瓜苗浇水时,见着能吃了,就割了一捆带回来。
豌豆藤还青,摘了豌豆后可以丢猪圈里让猪吃。
赵云澜想了想,问他们瓦片、砖头啥的可是都看好了?要是看好了,那得尽早运来了,不然这会儿都快月中了,下个月就要建了,牛车一躺也就能运几百块,屋子要是建得大,那少说都得用十来万块,到时再运,怕是来不及。
蒋小一闻言朝蒋父看去,蒋父又朝着白子慕看。
白子慕都噎住了,终究还是他一个人抗下了所有:“……还没。”
他对这些也不太了解:“赵叔,外头都有啥子砖啊?”
这年头没有水泥砖。
只有土坯砖和青砖、红砖和城墙砖,以及画像砖和琉璃砖。
画像砖上头雕有画像,琉璃砖是涂有色的砖。
这两类贵,也就达官贵人的府邸能用得起。
土坯砖是泥土色,直接用泥土做成砖坯后晾晒而成,红砖太过显眼,而且久了,风吹日晒后褪了色,就显得老旧了。
城墙砖,顾名思义,一般大多用于起建城墙,青砖和土砖,听赵云澜说了一通,白子慕更倾向于青砖。
蒋父和蒋小一没有意见。
镇上人家也大多都是用青砖起的房子,他们也见过,赵云澜说土坯砖的坚固性和防水性同青砖比,相对差些,一般用个十来二十年的,就会开裂渗水了。
白子慕觉得既然要起,银子又够使,那自是要挑好些的买,不然二十来年后又得重起,到时又得花一笔银子,还不如一劳永逸。
赵云澜笑道:“我家里刚起了作坊,我听父亲说那作坊的瓦片和青砖他是同镇东头的裴家买的,镇上就只三家烧,裴家卖的价虽和其他两家一样,但烧的砖块却是最好,要是买的多,还能稍稍便宜些。”
赵富民起这作坊,当初买材料时,定是让人去货比三家过了的。
白子慕道:“那我也在裴家买。”
“行,不过裴家的窑子建在镇外,他们一家人常守在窑子旁,你走过去怕是要远些,明儿二路来接我,你起快些,我送你过去。”赵云澜说。
他每次来都会住一两天才走,今儿刚回来,明儿又要走了?
蒋小一看他:“赵叔你是有急事啊?怎么才刚回来就要走。”
第200章
赵云澜笑道:“也没什么急事,就是府城的顾家嫁闺女,顾叔和我父亲是好友,先时我出嫁那会,顾叔携一家老小全来了,这会儿请帖他们亲自差人送了过来,不去不合适。”
“原来这样。”蒋小一眸光微垂,想了想,也没和赵云澜客气:“赵叔,那你能带小二和小三去吗?”
“啊?”赵云澜没听懂。
白子慕和蒋父看了过来,就听蒋小一道:“夫君要上工,我和父亲也没去过府城,那边哪个大夫好,医馆朝哪开,我们也不晓得,加上家里也要忙,你既然回去,那能不能麻烦你顺道带小二和小三去看一下大夫,小三他经常流鼻涕,肯定不是傻了才流鼻涕,姜大夫看不出来,府城那边的大夫想来厉害些。”
赵云澜懂了:“姜大夫在针灸这方面算得厉害,寻常小病也会看,但同府城那边的大夫比,确实是有些差距。我先头去巡洲寻商,听说那边浦世堂里的大夫早前是从宫里出来的,我寻过去,问过了。”
见蒋父和蒋小一紧张起来,他又道:
“其实也没啥,那大夫说小二那病,是怀着的时候吃了药,伤到了,身子带了病,这个只能慢慢补慢慢治,吃些药,再扎些针,只要养得好,除了体弱些,其实和旁人也没差,姜大夫治的对症了,至于小三,大夫说他除了经常流鼻涕,若是并无其他不适,那么乃是鼻渊所至。”
“这该怎么治,我也都问过了。”
蒋小三天天流鼻涕,他们自个不嫌,但外头人难免的会嫌,好几次他带着三个小家伙在镇上逛,见着蒋小三流鼻涕,偶尔的会有些人拿嫌弃的目光看他。
还好蒋小三脑子不好使,心态也好,被人捂着嘴从旁边过,他也没往心里去,整天的乐呵呵,要是心思敏感些,怕是夜里都要偷偷钻被窝里头哭了。
而且蒋小三一流鼻涕就擦,可擦得多了,他人中都掉了一层皮,这不可能不痛,赵云澜看他人中总是红彤彤,也是心疼,丝绸软,除了花大银子给他买丝绸帕,他也没旁的办法了。
当初去巡洲,晓得浦世堂的大夫厉害,他是立马就寻过去了,就想着没准他能治治这两小。
蒋小一豆荚都顾不得掰了,急道:“那那大夫说咋的治?”
赵云澜叹了一声:“和小二一样,得喝药,然后扎针。”
不过蒋小三虽说比蒋小二壮实些,身子也没啥子大毛病,能吃、能跳还能见天的跑,不像蒋小二那么厉害,可两人乃是双生子,蒋小三身子骨到底也被伤着了。
所以明明都是吃的一样,赵鸟鸟胖了那么多,又那么壮实,就唯独他们两,吃了那么多就跟白吃的一样,只长了点肉。
中医便是望、闻、问、切,蒋小二和蒋小三没到场,赵云澜说得详详细细,老大夫便也大概晓得了。
蒋小三傻,那是还在娘胎里的时候黄秀莲吃了药,孩子脑子发育受阻碍,因此才傻了且伤着了,孩子生出来身子骨才会弱,中药喝多了伤胃,加上他年纪小,肠胃于大人相比,更为脆弱,要是只流鼻涕,没旁的,那便等他大些,再治。
不然这会儿治了,鼻子好了肚子又伤着了,那岂不是摘了西墙补东墙?
蒋小一闻言,跟赵云澜道了一声谢,也安心多了,不然他老是忧心,总怕蒋小三得的是大毛病,大夫这么说,那想来这鼻渊也不是啥子大病,流鼻涕就流鼻涕吧!虽然看着不太干净,但总比要命强。
蒋父看了赵云澜一眼,眼中深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触动,轻声道:“你有心了,我替两个孩子谢谢你。”
赵云澜摆了摆手,声音温润:“蒋大哥客气了,小二小三喊我一声赵叔,我自是也疼他们的。”
蒋父嗯了声没再说话,默默的干着活。
白子慕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情绪似乎不是太高。
“父亲,你怎么了?”
蒋父摇摇头:“没啥。”话虽是如此,但他心里却是不舒坦。